白日裡下過雨,晚上的天空格外乾淨,月光將大地照的清晰無比!
秦胡氏一家三口蓬頭垢面,還在往家趕!除了身邊河裡流水的聲音,偶爾村裡的狗吠聲,還有秦胡氏一路不停的罵罵咧咧聲,秦興業和秦震已懶得理會她,任她一路走,一路罵。她這會兒不罵別人了,就緊着秦夏罵,緊着陳府罵,罵的是口乾舌燥,罵的秦興業秦震都覺得她瘋了!
但讓秦興業沒想到的是這麼大的陳府,居然說下大勞就下大牢了!不是說那陳家背景很大嗎?!秦興業搖搖頭,這一家子還指望着秦夏過上好日子的…
要說最震撼的,應該是秦震了,他在鎮上這幾年,知道的最多的就是陳仁善了,如何有錢,如何有勢,陳家在清州一手遮天也不爲過!本來秦夏嫁到陳府,他心裡的激動和歡喜比秦家任何一個人都要來的強烈,哪怕只是一個小妾,從手指縫裡漏點出來也夠他吃喝玩樂上很久了!若是秦夏能在陳府站住腳,那他秦震以後在清水鎮也是個人物了…可現在…什麼夢都破了!耷拉着腦袋,雙手擦在衣兜裡,聳着肩膀,自顧走路,一言不發!
秦胡氏那會兒被陳府家丁扔在地上的時候折了腰,這會兒疼的厲害,她說了幾次讓秦興業揹她,都以在大路上不像話給拒絕了,這會兒天黑了,路上沒人了,也依舊只顧走自己的路,不管她!秦胡氏這會兒氣的牙癢癢的,卻也只能認命的跟着走!
月上中天,清州城外西山大營山腳下的簡陋客棧裡,明軒正和秦星研究手裡的清州地圖,指給秦星看了幾個大營的分佈,以及大營的駐兵人數…
秦星指了指長崎,“這裡的駐兵有多少!”
明軒看着那處,輕聲道,“二十萬…”
秦星還是驚了下,“這麼多!”
“整個青州是三十萬兵,各地駐兵總和五萬,廣陵駐兵五萬…”明軒修長的手指輕點地圖上的各地!
“爲什麼廣陵一個地方都有五萬!?”
“長崎靠海,接上雄,而長崎是西遼入關的必經…”明軒摸索着這羊皮卷的地圖,細細的給秦星解釋!
秦星明白了,等於說一個小清州,就承載了兩個鄰國的關口…若是管理的好了,對經濟和其他貿易往來,自然是大大的有利,可若是管理的不好,最先倒黴的也是清州!
讓秦星高興的是,從地圖上來看,她設想的沿着清州打通水道的想法,是完全可以實現的,若是水道打通,萬一廣陵長崎有何異動,援兵抵達的時間便會省上一大半!但前提是,那些援兵不是秦星今天看到的這個樣子!
明軒自然是明白秦星的心思,“咱們會從最根本處改變清州!”
秦星搖搖頭,“光清州改變有什麼用?!南璃不止有清州一個地方…”
明軒有片刻的愣怔,“星兒…”
秦星主動覆上明軒的手,“明軒,你想過若是赫連明德或赫連明晨做了太子,甚至做了皇帝后,你會如何嗎?!”
明軒反握住秦星的手,眼神微暗,“我若不妥協,誰也不能耐我何!”
秦星盯着明軒的眼睛,“那南璃的百姓呢?!我們的家人呢?”
明軒心頭一震,不解的看着秦星。
秦星繼續道,“你覺得他們誰是做個好皇帝的料子?!”
很明顯,那兩個人都不是合適的人…
“星兒…你知道,我一直無心於那個位置..而現在,我更是隻想和你一起守着清州便好!”明軒將秦星的手放在脣邊!
“明軒,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起了戰事,憑着現在這樣的兵力,能做什麼!?”秦星頓了頓,嗤了一聲,“那些兵,不說上戰場,估計連我都對付不了!是的,你說我們會把清州這種情況改變,可南璃上下,只有清州有駐兵嗎!?更可怕的是,這些種種,比如戰馬,比如戰兵,都和那高高在上的皇子有關,你說,這種自顧自己利益的人,能做皇帝嗎!?”
秦星是在看到那些連普通人的精氣神兒都沒有兵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她意識到,自己再強大,再厲害又如何,如果要在這裡長久安穩的生活下去,就必須有一個能讓她安心的環境。可她越瞭解,便越不能心安。想到那條隧道,更是讓她心裡的不安越發的擴大,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上雄和南璃一直相安無事嗎?!”
“說來也怪,皇爺爺征戰時期,西遼和滄瀾都來插上一腳,可上雄隔海觀望,卻並不過來!”明軒皺了皺眉!
“南璃呢?!打退西遼和滄瀾之後沒有去打上雄!?”
明軒搖頭,“南璃在海面上作戰的能力不行…聽外公說,上雄雖然靠海,但他們也不具備海上作戰的能力…而南璃和上雄也似乎有契約,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秦星不以爲然,那是以前,可現在上雄的太子是師兄,要訓練出海面作戰的海軍來實在是太簡單了!而且只要過了海,就憑南璃如何能抵抗的了姜寒凌帶的兵!?若是按師兄以前的性子,或許也不會挑起戰事,可人怎麼說的準?就像她,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愛上一個古代的男子…“明軒,有時候,不爭,就是爭,爭,也是不爭!”
明軒一震,師傅和外公都曾這麼說過,就算他不爭,在赫連明德和赫連明晨眼裡,他也是在爭…此刻看着秦星認真的模樣,給他的震撼遠遠大於師傅說這話,連秦星都能看透,他又如何看不透?!只是….“星兒,我不想要那個位置,一點也不想要!…”
秦星失笑,“明軒,我沒讓你去要那個位置!只是,我們可以選擇一個我們認爲更合適的人去做那個位置!無論是人品,德行,還是什麼,一定要是能讓南璃更好的那個人!”
明軒明白了,他一直在一個誤區裡,他一直認爲自己若是去爭了,那這個位置自己就要承擔,他不想要那個位置,不僅是因爲母妃的一遺願,更是他深知,皇城無情!他不想把自己困在那個城裡,有了秦星,他更是不想!但現在聽了秦星一番話,他忽然覺得豁然開朗!是他把自己困住了,那個位置,就算自己不要,但也不能落入德行敗壞不配坐皇位的人手裡!
秦星見他神色變幻,默不作聲,心知他是聽進去了,接着道,“還有,雖然現在風平浪靜,可一旦戰事起,我們又該如何?!明軒,你要知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所以,就算我們能護住清州又如何,整個南璃纔是我們的家!若是身居皇位之人昏庸無能,那受苦的,流離失所顛沛流離的,只能是我們這些老百姓!”
明軒擡頭定定的看着秦星,“好一個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星兒,你總是讓我眼前一亮…”
秦星挑挑眉,“這是最淺顯的道理,只是你一直逃避而已!”
明軒輕輕吻了吻秦星的手,“以後不會逃避了,爲了我們,爲了我們的家人….”
秦星點頭,“這是一條艱辛的路,但我會一直陪着你!”
衷腸還未訴完,有人敲門,兩人對看一眼,心知是探路的林二回來了!
林二一進房間,秦星便問,“如何?能上去嗎?!”
林二搖頭,整個西山大營佔據在山上,我繞到後山去看了,是斷崖,上不去!”
“斷崖?多高?!”明軒皺眉思索!
“屬下試過了,輕功上不去,那斷崖足有七八丈之高”林二神色嚴峻!
秦星心裡換算了一下,十幾層樓高的斷崖,忍不住砸砸舌,“明軒,你能上去嗎?”
明軒搖頭,“怕是不能…”
秦星心裡一涼,連明軒這種高手都上不去,那還有什麼辦法?!“不然,從大營穿過去!?”
明軒搖頭,“不可,怕是我們剛進大營,那些人就被轉移了,茶棚老伯說他們防衛加強了,我們白日看表面沒有異樣,但暗裡,確實隱藏這不少人!”
秦星撇撇嘴,“在軍營裡都能花天酒地的將領,應該直接砍了!”提起軍營,秦星便想起了下山時,明軒給她說的關於她聽到的摔杯子的響聲的緣由!明軒進去的時候,那蕭遠風正左擁右抱,喝酒飲樂!喝酒飲樂也就算了,左擁右抱的居然是兩個十三四歲脣紅齒白的少年!不堪入目的畫面,當然是不能讓秦星看到的….
“他還砍不得!赫連明德離京之後,到現在沒有他的蹤跡,他遲早會找上蕭遠風…”明軒眼眸一暗。
秦星眼睛一亮,“不如暗裡去找乾彪!裡應外合!”
明軒還是搖頭,“不可,雖然他是跟過外公不錯,可是現在這麼多年了,不清楚他到底如何!在沒弄清之前,不可妄動,打草驚蛇!”
秦星手杵着下巴,嘆口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現在怎麼辦呢!?”說着,眨眨眼睛,看着赫連明軒,“你說,我家河對岸那麼高的樹梢你都可以上去,這斷崖爲何就上不去呢?!”
明軒失笑,“第一,那樹梢沒有七八丈…第二,中途有枝椏借力…”
秦星眼珠一轉,坐直身子,“你最高可以多高?!”
“四爺最高可以上四丈呢….”林二一臉自豪的插話!
秦星眼睛閃光,站起來,一手拳一手掌,拍了下,“有了!”轉頭對林二道,“你去找繩子,越粗越長越好!”
林二不解,但看主子都沒有問,自己也不敢多問,領命轉身出去!
等林二出了門,秦星滿屋子裡找起來,明軒看她找的仔細,也不知道她在找些什麼,在一邊兒默不作聲,看着她找!
“明軒,快來!把這個鉤子給我下下來!”秦星找了半天,眼睛停在鉤蚊帳的鉤子上!山裡蚊子多,每張牀都有蚊帳!
明軒走過去,很快下了兩個鉤子下來,秦星拿在手裡試了下重量,承自己的體重沒問題,估計承明軒和林二就不行了,便又把另外一張牀上的鉤子都讓明軒下下來,秦星滿意的點點頭。林二將繩子找回來的時候,明軒在秦星的指點下,做了一個五爪的鉤子,秦星拿在手裡掂量下,承兩個人的重量都沒有問題了!
這會兒明軒也明白了秦星的意圖,眼神發亮的看着秦星把五爪鉤往繩子上綁,綁好後交給明軒,“知道怎麼做了吧?!”
明軒心情頗好,“娘子,咱們出發!”
秦星嗔了他一眼,跟着一起出去!
林二摸摸鼻子,暗想自己要儘快適應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