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的宮門,厚重而肅穆,在秋日的陽光下,散發出更加威嚴的光芒!
明輝掩下心頭的酸澀,駕着馬車朝宮門而去!普通的無法再普通的一輛馬車,離着宮門還有幾丈遠便被攔了下來!
林六在車前拉住繮繩,低聲道,“王爺,是否亮出身份!”
明輝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眼神微暗。適才入城之時,他本以爲會花費上一番功夫,不曾想那些守城門的將士居然連父皇都不認識,只仔細盤問查看了一番,便讓他們進了城!一路順利的將上善悟心,還有連公公安置進了賢王府,他們才又趕往這裡!
明輝臉上諷刺至極的意味浮起,“這滿京城上下,怕只識得他赫連明德,不識我南璃皇帝了!”
林六沉聲道,“這京城的防衛都換了人,適才守城的將士皆是從涼州調過來的!”
赫連明輝眯了眯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宮門,轉身輕輕撩開簾子的一角,“父皇,現在怕是不能直接回宮!”
康順帝坐在馬車內,雙眸暗沉,臉上神色莫測,此刻哪裡還有半點吹鬍子瞪眼的影子,深沉難測,纔是這位帝王的真正面目!沉吟半瞬,“去王承林府上!”
明輝愣了一下,隨即道,“是,父皇!”這個時候,不管是硬闖,還是亮出身份,都不是明智之選!
馬車快速轉回頭,朝皇宮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當兵部尚書王承林在自家府上見到康順帝時,一時震驚道無語,只能跟着府上家人一起機械的行禮叩拜!
康順帝端坐在王家治家牌匾“精忠爲國”之下,沉着臉,揮退王家一家子行禮的老小,轉頭看着還沒回過神來的王承林,“召華生前來!”而後又道,“將上將軍請來!”
王承林快速按康順帝的吩咐安排下去,看看一言不發的孝王明輝,又看了眼明輝身後的林六,心頭一陣不太好的感覺浮起,上前一步,一臉嚴肅恭敬的站在康順帝面前,“陛下,您不是在白雲寺靜養?何以會忽然出現在微臣家裡?!”
康順帝冷哼了一聲,斜着眼撇了王承林一言,不言語!
王承林又只好轉頭求助的看向明輝,明輝緩緩露出一個笑,“王大人切稍安,等華生和上將軍來了,您自然便是明白了!”
聽得明輝如此說,王承林只好站在一邊恭敬的等着!
康順帝撇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站的筆直的王承林,似不滿,又似嘲笑,“王大人,朕記得幾月之前,剛說你老了,看來你還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王承林一驚,立即道,“陛下訓斥的是!”
康順帝大手一揮,“這滿京城的防衛現在是何人在管?!朕的御林軍,禁軍,又是怎麼回事?你身爲兵部尚書,卻只在操心京城出現了商隊,你說,你不是老了是如何?!”
王承林在朝幾十年,若如此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那便還真是能解甲歸田了!噗通一聲跪到康順帝面前,“陛下…。!”
康順帝卻不想在多說,自顧端了面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用眼角撇了王承林一眼,卻並不說話!
明輝知道康順帝是有意在懲罰王承林,王大人一生忠心,他倒不是認爲王承林和赫連明德溝壑一氣,他所罰的是,身爲朝廷要員,如此大的變化居然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
王承林此刻心裡真是如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定,他隱隱有感覺,或許發生了天大的事…。
華生與上將軍趕到王府之時,一眼便看到王大人一動不動的跪在康順帝面前!
上將軍乃是三朝將軍,只因爲年紀大了,特許他不用上朝,在家頤養,但在朝廷說話的分量不亞於任何一個在朝大員!
當着三人的面,康順帝沉着臉,陰沉的臉,是前所未有的沉痛,好半晌,才緩緩的道,“德王,謀反!”
王承林與上將軍同時一驚,王承林更是似乎承受不住,整個人僵住!德王謀反!在他眼皮子底下謀反了!王承林想起康順帝不在宮裡這些日子,他每日上書奏請面見康順帝,都被赫連明德擋了回來!但除了這一樣,其他國事上,他都處理的非常好,關於京城換防一事,他雖有過疑慮,但康順帝將監國職權交給了德王,想必也是對他心有所屬,作爲臣子,他能做的,就是忠心!仰頭長嘆一聲,“陛下,臣,有罪!”
康順帝掃了王承林一眼,“你的確有罪!這罪朕先給你記着!”說罷,看着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的華生,壓下心頭的疑惑,淡聲道,“華生,你似乎早有所知!”
華生恭敬的道,“陛下,臣在幾日前,確實已經得知!”
康順帝好奇,“哦?你從何得知?!”
華生也不隱瞞,將前幾日發生在宮裡的事說了一遍,秦星挾持德王出宮,安排林一混進宮告知自己,話落,“秦姑娘讓林一告訴臣,在宮裡不要輕舉妄動,暗裡將所有防衛部署摸清楚耐心等着便好!”
康順帝聽完,鬍子幾不可見的翹了翹,面上卻不顯!
倒是明輝興奮的道,“四嫂真是好樣的!”
衆人都看向明輝,滿臉疑惑,“四嫂?!”
明輝也不解釋,收起臉上的興奮,轉身對康順帝道,“父皇,京城裡,皇宮裡,有王大人和華生,兒臣想盡快帶隊人馬去接應四哥四嫂!”
康順帝嘆口氣,“你四哥不同意朕派兵,他…。”心裡時鬆時緊,他當然知道,明軒他們手裡一共只有四十人,而明德卻有四百都不止,但他也明白,明軒要這樣,無非也是不想讓自己難受!
明輝有些急,“父皇,您就讓兒臣去吧,不然兒臣總是心裡不安!您現在已經安全了,兒臣要去幫他們!”
華生皺眉,對明輝道,“孝王是說賢王帶着四十人與德王對抗?!”
明輝點頭,“是的!”
華生心下一驚,猶豫半晌,才慎重的道,“陛下,臣認爲,還是儘管讓孝王前去接應!臣…。”猶豫半瞬,才道,“今日一早,德王出宮之後,禁足多日的皇后娘娘召見了明王殿下,隨後,臣留意到,明王帶了他全部的府兵出了京城!”
康順帝心頭一沉,明輝更是大急,“父皇!”他們都知道,也都很明白,此刻明王違抗閉門思過的聖旨帶着府兵出京,絕對不會是相幫!
“孝王聽旨,朕命你帶朕的禁軍,速速前往白雲山助賢王剷除亂黨!帶德王明王回宮受審!若有反抗…。”康順帝艱難又苦澀的吐出三個字,“殺無赦!”
殺無赦三個字讓在場所有人都身子一震,明輝心裡更是如被一隻大手緊緊扼住,半晌說不出話來!擡眼看向康順帝,還是一臉的沉靜,只是那雙仿似能看透一切的雙眼,此刻盛滿了無奈和悲痛!
白雲山上,風一吹,落葉繽紛,打着旋兒的落到地上,瞬間被地上的血水侵染。
“四皇弟果然是深藏不露,這麼多年,居然都被你瞞騙了過去!”赫連明晨噙着一絲陰暗的笑,慢慢從陰影處走到陽光下。
明軒從崖邊收回眼光,轉身看着明晨,“三皇兄,別來無恙!”
秦星看着赫連明晨,似消瘦了不少,臉上還是一副讓人看着不爽的笑意,一身燙着金邊的華服,看着確實尊貴無比!嘲諷的道,“明王不是應該在明王府思過?違抗聖意出現在這裡,怕是不妥吧?!”
赫連明德嘴角一勾,緩緩上前,“秦姑娘還是如此美麗!”輕浮的看了秦星一眼,看向明軒,眼神幽冷,說出來的話,更是比這秋日裡的風讓人心涼,“本王聽說有亂黨將父皇囚禁在這白雲寺裡,特帶了府兵來勤王,斬亂黨!”
明軒輕輕一笑,“哦?明王可看到了亂黨!”
赫連明晨將劍朝明軒和秦星一指,“本王着實沒有想到,四皇帝你居然會謀反!你因被父皇發放到清州而心生不滿,勾結白雲寺方丈上善,將父皇囚禁於此,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聽完赫連明晨的話,明軒和秦星相視一笑,仿似只聽到了一個笑話,秦星輕聲對明軒道,“明軒,你這個皇兄有當編劇的潛能!”
明軒笑着問秦星,“編劇是個什麼東西?!”
秦星眨眨眼,俏皮的道,“不是個東西!”
赫連明晨驀的沉下臉,劍鋒一劃,“本王沒有功夫聽你們在這裡閒扯!父皇在哪兒?!”
明軒仰頭看了看天色,雲淡風輕的道,“你們爲何都要問本王這個問題!此刻,想來應該在紫宸殿裡休息了!”
赫連明晨一愣,“不可能,本王知道父皇就在這裡!”
秦星雙手一攤,“那你就去找咯!”
前方傳來刀劍拼殺的聲音,秦星臉色一沉,林一他們都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明輝帶來的人更是連續趕路,又連續作戰,此刻再對上赫連明晨的人,只怕…。心裡一慌,就要前去相幫!
明軒拉住秦星,輕輕搖了搖頭,別說赫連明晨在前面擋着秦星過不去,就算過去了,他也放心不下!赫連明晨有備而來,帶來的人絕對不簡單!
看明軒不像似說謊,赫連明晨心下一沉,他確實沒有想到父皇居然已經回了宮,這和他的計劃是有些不同的!但轉念,他又緩緩擡起眼,看着前面兩人,父皇回宮了又如何,他除了這兩人,這天下又有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口咬定他就是來救父皇的!就算父皇心裡清楚,但那又怎樣,赫連明德死了,赫連明軒再除掉,這朝野上下,還有誰和他爭!赫連明輝那小子,根本不足爲懼!
劍尖在陽光下閃爍,赫連明晨陰婺臉上帶着狠絕的神色,“是本王殺了你們,還是你們自己跳下去?!”
秦星盯着赫連明晨,“明王殿下,你可要想好,你這一出手,將是什麼後果!我們出現在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心裡有數!我勸你好好想一想,若是就此罷手,以後你依然是南璃的明王,你的母后依舊是南璃的皇后,一門富貴榮華!可若是,你現在一出手,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赫連明晨陰沉的臉僵了一下,顯然,他還沒有想到這麼多!劍緩緩沉下,微眯的眼睛緊盯着秦星,似乎在衡量思索她的話!
“殿下,您認爲您還回的去嗎?!”隨着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
話音落,赫連明晨的劍尖重新挑起,“成王敗寇,你們會放過本王!?”
明軒淡漠卻又冷靜的可怕,“放過或者不放過,那是父皇的決定!”而後對明晨身後的人影道,“皇后知道秋田現在此刻的決定嗎?!”
秋田笑着道,只是那眼裡的精光卻是一閃而過,“賢王殿下應該知道,不管今日明王出不出手,從今,他將再無任何機會!若如此,何不出手,拼上一把?!畢竟,那東宮,可是個好地方!”
秦星鄙夷的看着秋田,“這天下,就是因爲有了你們這些個所謂的謀士,纔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秋田一愣,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天下,若沒有我們這些謀士,那又有何意義呢!”而後低聲對明晨道,“殿下,皇后娘娘對您寄予厚望,這個機會失不再來!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赫連明晨握緊劍,逼上前,“既然你們不願意自己跳,本王來送你們一程!”飛身上前,劍氣橫掃!
明軒不避不讓,迎身而上!
秦星冷眸微暗,提步朝秋田而去,“今日我先殺了你這狗屁謀士!舊賬新賬,一起來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