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同生共死,永不分開
“秦先生,你的車子好像很久沒保養了,如果今天之內你踩剎車十次以上,你車子的剎車就會失靈,然後是然後還是藍後,藍後還是然後……”
耳邊還重複着那道生硬的機械女音,可是那說話的調調卻是秦立國最熟悉的,做夢都能夢上千百萬次的語氣和聲調。
那一起一伏之間,他就能想像到她說這話時的表情得有多生動。
丁柔說話有點不太清楚,然後經常讀成藍後這樣的,很少見過大人還有這樣說話不清楚的吧,丁柔就是其中之一,不是很多說不清,只是有一個兩個詞兒說不清。
這些別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是秦立國這個丈夫卻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丁柔每次說然後這個詞兒時,都會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了,可是越是這樣小心謹慎的,還越是容易出錯,久而久之,丁柔用詞遣句的時候,基本上不會用到‘然’這個字,如果不可避免一定得用上時,她說這個詞兒發怵自然就是擰着青黛色的秀眉滿臉的不情願的神情……
如果要是心細的人,聽秦立國說話,也能聽出來,秦立國有時候也會把然字說成藍字,他不是說不清,是刻意這樣說的。
特別是在丁柔去世的前些年,他每天都要重複這個然字很多次……
耳邊現在依舊是這個然後還是藍後,藍後還是然後……
關於這個還是有個典故的,那時候丁柔不是說這個然後總是說不清麼?總是藍後,自然說成自藍這樣的……
秦立國就曾打趣的取笑過妻子,是然後還是藍後,藍後還是然後,到底是然還是藍,是藍還是然……
這是屬於兩個之間的閨房秘事兒,不知道爲什麼會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響着,那時候丁柔總是掐着腰站在那裡,一臉氣鼓鼓的神色說:“你等着我肯定能說清楚的……”接着就是然後藍後的一通說……
秦立國留戀這樣跟妻子的聲音幾乎相同的調調,如果不是今天這通莫名的電話,也許他都不記得他們還有曾經的美好了,也許他都會忘記掉丁柔的聲音了……
他想掛掉電話給郝貝打電話的,他真的這樣想,可是卻是留戀着這通未知號碼的電話。
……
郝貝呢,開着車子那是全神貫注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道路上,這姑娘有時候也會腦補的,就是想着前方會不會突然衝出來一輛車,或是那些暗處的肖小們會不會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
郝貝想如果這樣,她不該開車走的,開車有危險啊!
但是你走到在大馬路上就沒危險了嗎?似乎更加危險吧。
現在就盼着能順利的到大院,從來沒有覺得大院門口的警衛是有多可愛,然而郝貝看到驕陽下被烈日曬的黑幽幽的門衛小戰士眼晴都紅了。
只要過去這道紅綠燈,開進那道門坎,就安全了。
歪頭看了一眼坐在後面的兩個小娃兒,強擠了一絲笑臉:“沒事兒,別緊張,有媽媽在。”
說罷,郝貝自己都愣了一下,秦立國給她說這話時,她覺得心很安,現在她又把這話說給孩子們聽,可是她說的時候,她也是怕的,忽然就想到了秦立國。
秦立國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也怕?
誰說男人就不會怕了,人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都會有一種恐懼心理,這一點上是不分男女的,不過女人更加的膽小一點就是了。
這麼一想,就有點眼淚絲絲的,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祈禱着順利的到大院再想其它的辦法了。
就這麼近的咫尺的距離,這等紅綠燈的功夫吧,就看到同行隔壁的車子裡,正在上演一出人間慘劇。
一個黑衣人開着車,後座上一個穿着學生服的少女,郝貝看到的就是少女的頭被壓在車窗上,嘴巴上封着膠帶,臉上掛着淚水,身上還壓着一個男人,男人的手正在少女的衣服上撕扯着。
就這麼青天白日的,就有這樣的人間慘劇,郝貝那眼珠子都瞪的快出來,伸手就要拿手機打110報警。
裴黎曦卻是快一步的搶過她的手機,十分無情的提醒着郝貝:“媽媽,我們要儘快的趕去大院。”
郝貝怔了怔,瞬間清醒了一點,點點頭,繼續等綠燈,但眼晴還是時不時的往隔壁的車子上瞟去。
“媽媽,你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你想想秦爺爺爲什麼讓我們趕緊回大院。”裴黎曦很冷靜,很顯然也看到郝貝看到的了,但小娃兒比郝貝能撐得住,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管,只做他們現在應該做的事兒。
郝貝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對就是這樣,要把孩子們安全的送回去。
就不往左邊看了,往前看是紅燈,一撇對面,嚇得差點沒吐了,斜對面一輛畫子裡坐着一人,一個血人,從對到郝貝能看到的上半身,全是血紅紅的,就跟發生了命案,或是一盆熱血澆下來了一樣。
就這樣,那人還伸出舌頭舔着這那些紅的,跟個吸血鬼一樣的。
郝貝不淡定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覺了啊,怎麼能看到這樣的?
吸血鬼一樣的男人就衝着郝貝這兒擠擠眼,也許人家不是衝郝貝擠眼,但看在郝貝眼裡,就是衝她擠眼了,這對於她來說不是一個吉祥的徵兆,這姑娘吧,還有點小小的迷信的。
手開始發抖,踩着剎車的那隻腳也開始不聽使喚了起來,喚了起來,心底似乎住着一隻惡魔一樣,咆哮着想要衝出牢籠來……
黃燈了,馬上就是紅燈了,裴黎曦在後面默默的數着……
忽然就大叫一聲:“走!”
郝貝這會兒腦子有點糨糊,也就是這一瞬間,踩剎車的腳一鬆,就踩在油門上了,說是遲那時快,電光火花的一瞬間,郝貝開的這輛黑色轎車飛一般的衝了出去……
同一時間,那輛郝貝看到的斜對面的,滿身是血的男人開的那輛車,衝着右行道這邊衝了過來,你都能看到他方向盤打的那叫一個溜啊。
這簡直是自殺式襲擊,扎向的方向正好是郝貝所在的最裡面的車道。
左右兩行道路是都是雙行車道,郝貝在右側這一邊,那個吸血鬼就是衝着郝貝的車子來的。
可惜,算錯了時間,郝貝的車子在黃燈的那瞬間就衝了出去,吸血鬼的車子速度很快,可以聽到油門轟的一聲響,就這扎進右行車道,霹靂啪嚓的一通撞擊音,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就這麼亂的情況這定,那輛郝貝看到的,有猥瑣少女嫌疑的車輛卻是亂中取靜蹭的一下穿越綠燈區衝着郝貝那輛車子追了出去。
郝貝把車子開出去後,也聽到後面相撞的聲響,看了眼後視鏡,嚇得不成樣,一大把的汗水往下掉,這他媽的太嚇人了。
拿出手機想打110報個警的,手機就響了。
又是給嚇的一怔,這才發現,似乎有那裡不一樣了。
她剛纔只顧着聽裴黎曦的衝了出來,忘記拐彎進大院了,就這麼一條直線衝了出來,已經錯過大院的門了,要想再進大院,就得繞着環島直一圈再返回來。
可是剛纔那個路段發生了車禍,肯定不會這麼快就暢通的。
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跟自己所思的相去不遠,這就是一起有預謀的迫害,可能從她遇上秦立國開始,這起陰謀就在醞釀中了……
如今……郝貝這麼一想嚇了一身的冷汗出來!真嚇得不成樣了,手都是軟的,腿也是軟的,可這車子根本就停不下來,剎車失靈了!
兩隻腳拼命的踩着剎車沒有鬆開,這才證明剎車的確是失靈了!
急的一頭汗,趕緊去拉手剎,結果速度過快,手剎也沒用了,如此這般,車雖然沒有停下來,可速度倒是降了一些下來。
裴黎曦爬在後座上,看到後面跟上他們的那輛車就是先前郝貝看到的那輛,也有點着急。
“媽媽,咱們不能停下來,後面那輛車跟上來了。”
郝貝一聽這話,就覺得死定了!
剎車失靈的情況下,光是想辦法停車就夠難的了,這會兒後面還有人追他們,這不是死定的節奏嗎?
那一腦門的汗,就別提了,都金秋十月的季節了,穿的也是厚一點的衣服,這會兒後背全都讓汗溼了,能怎麼辦?一咬牙,踩着油門往前直飆。
沒法了,就一直摁着喇叭也沒有鬆開的,好在前方的車輛倒也閃得快,估計都怕讓撞上了的。
郝貝從學會開車到現在總的也沒有多長時間,從來沒有開過這麼快,這麼驚險的車,都快嚇哭了,好幾次都想着眼晴一閉,什麼也不管不顧的算了。
可是一想想後面坐着的兩個娃兒們,這心啊,就又提的高高的,眼都不眨巴一下的往前直衝而去。
手機響也是裴黎曦接的。
是秦立國打來的,到底秦立國還是想着郝貝的。
知道這是敵人的陰謀,就趕緊掛斷了打了過來,殊不知,這個時候打過來也已經晚了的。
“秦爺爺,媽媽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您有事兒嗎?”裴黎曦的聲音有絲冷,小娃兒現在對秦立國意見大發了,你說是不是秦立國跟別人合起夥來坑他們的啊,不然的話,怎麼會上樓讓他們下來,下來開車這就出事了。
不能怪小娃兒這樣想,實在是敵人太過詭計多端了。
小娃兒也是本着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的心理來揣測這件事兒的。
秦立國一聽這話,就知道出事了,趕緊問小娃兒他們現在在哪條街上……
裴黎曦如實的說了,他們需要幫助,實際上他已經聯繫裴靖東了,可是裴靖東電話沒打通,秦立國如果能幫忙那最好,不能幫忙也沒有比現在更差的情況了。
秦立國掛上電話就打了個電話過去,直接給江城交通那邊打的電話。
報了車牌號,讓交通隊派輛車在前面引路,怎麼着也得讓郝貝把車子開到安全一點的地方的。
這邊郝貝開着車,都差點哭了的。
裴靖東打來了電話,裴黎曦接的,就把這事兒說了,裴靖東那邊是剛從一個會議上下來的,就聽說出事了,這給急的,卻也沒辦法。
那邊交通隊秦立國已經找人安排了,倒是不擔心的,就是憂心着郝貝這姑娘心理承受力能不能受得住啊。
讓小娃兒開了免提,讓郝貝可以聽到他的聲音,纔開口道:“老婆,你說說你這得多能幹啊,這剛學會開車,就飆起牀來了,悠着點啊,小瑜和小曦還在車上呢……”
郝貝都快哭了,真就是強忍着纔沒讓淚珠子掉下來的。
後面的車緊追不放,幾次都差點衝上來撞郝貝的車,好在郝貝這會兒也是放開了,不往前衝後面這就得出事兒,她不能讓孩子們出事兒。
油門踩到底,儀表盤速度的指針飛一般的直轉着。
“飆個屁的車,裴靖東我跟你說,都怪你,就是你讓我學開車的,你說你沒事讓我學什麼開車啊!”郝貝這心裡就怪裴靖東,沒事學什麼啊,她要沒學會開車,肯定還有別的方法,也不用難爲成這樣的。
現在倒好,這車開成這樣,她連開到哪裡心裡都沒底,然後還得怕後面的追上了。
裴靖東連聲道是:“是是是,都是老公的錯,那老婆你可開穩了啊,後面有追你的不要着急,你就吊着他們,到前面一點……”裴靖東說的就是讓郝貝給後面的車一個機會,就是那種要跟上,又讓你跟不上的吊着那車一直尾隨他們走,前面有交通隊安排的車輛,也有公安人員,只要郝貝的車子進入警方預設的安全區域,再把後面的車子給引過去,那就妥了。
郝貝聽得直皺眉頭,這可是有點難度的,可是這是個機會。
不然以後還得受這份罪的,天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好過啊,索性就拼一把了。
這麼一想,就按着裴靖東說的,時快時慢,快的時候油門踩到底,慢的時候就是不踩油門,反正這車子也是讓毀的都差不多了。
終於郝貝看到前方有輛小紅旗在揮着,剛纔裴靖東說了警方的信號。
於是車子一拐方向就往那一處行去了,後面的那輛車也是蹭的一下就跟着進入了所謂的‘安全區域’,殊不知,有時候安全區域也不安全啊。
郝貝開進去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有沙袋子在前方擋着路,你不開過去車子就能卡死停在那兒,跟後面急衝而來的車子就能追尾上,這麼高的速度追尾,那後果是不能想像的。
一咬牙一閉眼,衝着那沙袋就去了,踩着油門的。
車輪子在沙袋上打了個滑,蹭的一下衝了出去,後面那輛跟着的車子就沒那麼幸運了,直接讓郝貝的車子壓過去的沙袋飛出來的沙子給打在擋風玻璃上,瞬間就模糊了視線,車子也跟着停了下來。
司機下車來,狠捶一記車頂憤恨的罵着:“操,他媽的,竟然跟丟了!”
後面先前郝貝看到的那個被猥瑣的‘學生妹’也開了車門下來,扯着身上的校服,白了那男人一眼嘲笑着:“不行就是不行,別不認輸。”揚起頭時,露出一張美豔的臉龐來。
……
郝貝的車子穿越了郊區這坑坑巴巴的路,纔到了一處平坦的路面上,這時候前方沒有開路的,後面也沒有追着他們的,然而她這車子是盤山而上的。
江城依山傍水,郝貝的車子開去的方向就是山上的方向。
如果在到達山頂之前,不能讓車子停下來的話,那麼就死定了。
山區裡手機信號弱,時斷時好的,一點方法也沒了,不能期待着外面的人能幫她,只能自己求自己了。
往山邊的護欄上撞,還不能撞狠了,要是撞狠了沒準直接就一頭栽下山了,只能擦着護攔的邊上撞着,吩咐兩個小娃兒往左邊坐了之後,右邊就開始擦着護欄走了。
車門與護欄之間都擦出火花來了,就這麼半走半撞的,車速倒也減了下來,可是距離低下還很遠。
眼看着就快到山頂了,郝貝有點怕了,這怎麼辦啊?
手機壓根沒信號,就別期待有人來救他們了。
郝貝都開始跟小娃兒們說臨終遺言了,真是沒輒了。
“小瑜啊,要是怕的話,就到前面來坐,跟媽媽坐在一起,小曦你也來坐前面。”
裴黎曦握住弟弟的肩膀,不讓小瑜往前面坐,依舊是讓弟弟坐在郝貝後面的那個位置上,冷聲的質問着郝貝:“郝貝,你說過你會保護我們的,可是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沒有到最後的關頭,你就要放棄了嗎?”
郝貝也不想放棄啊,可是誰能告訴她,她要怎麼做才能讓車子停下來,腳剎壞掉了,手剎也毀了,她能如何?開到最上面,那就是從山頂上把車子給開下去的節奏,不死纔怪。
“郝貝,你要這樣就放棄了,你就不配當我們的媽媽,你見過有媽媽帶着孩子們去死的嗎?”裴黎曦越說越急,沒法不急,郝貝明顯就放棄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堅持,畢竟沒有到最後一刻的。
“小曦,對不起啊,媽媽實在累了,對不起……”郝貝這會兒真是手軟腿軟,哪裡都軟的節奏,沒辦法的。
“郝貝,累了也不能放棄,你不能這樣,我跟小瑜還很小,你不可以那麼自私,我們甚至連大學都沒有讀過的,我們不想死!”裴黎曦聲淚俱下的說着,他很少這樣的可是隻要想到馬上就要死掉,他就沒法冷靜的。
裴瑾瑜本來也讓嚇壞了,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的,可是這會兒讓哥哥一哭,倒也跟着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我要跟媽媽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一時之間,車上一大兩小都哭開了。
就在這時,一陣轟轟聲遙遙傳來,好像是摩托車的聲音,郝貝聽到聲兒也打起了精神。
沒一分鐘左右,就有看到一輛藍色的摩托車追了上來,摩托車的車主戴着頭盔,郝貝看不清是誰?就擔心別是那些想害她的人們,那就真是死無葬事之地了。
摩托車近了一點又一點,郝貝都想好了,如果真是要害她的人,那就跟人說好了,把自己帶走吧,死就死了,也別讓孩子們跟着受罪啊。
郝貝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那摩托車都跟她平行了。
於是就開了車窗對着摩托車的車主喊話:“喂,咱們做個交換如何?”
摩托車的車主側眸對上郝貝的眼晴,迎風喊回去:“什麼交換?”
郝貝高聲喊着:“你們的目標應該是我,那放過這兩個孩子可以嗎?”
車主詫異的看着郝貝問:“你不怕死嗎?”
郝貝點頭又搖頭,沒有人不怕死的,她也不例外,可是她不能讓孩子們出事兒,就像剛纔裴黎曦說的一樣,他們還小,甚至還沒有長大成人,所以孩子們不能出事兒的。
“你這女人真傻,你就不怕你捨己救人,完事你老公再娶一個,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兒,再花你的錢嗎?”
郝貝怔了怔,沒想到過這個問題,不過說起來,她現在是身份不菲,如果真的就這樣掛掉了,那遺產的順位繼承人瞬間就變成了裴靖東的。
這就有點……
不甘心啊不甘心,可是能怎麼辦?她只能選擇先確保孩子們的安全。
“管不了那麼多了,求求你了,孩子們還小,我不能……”郝貝就說啊,孩子們什麼也不知道的,放過孩子們吧。
裴瑾瑜坐在後面,哭的跟個淚人一樣的,一個勁的說着:“我不要,我要跟媽媽你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開,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裴黎曦冷着一張臉,似乎在想對策,可是他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娃兒,能想到什麼對策,無非是跟着乾着急。
最後一咬牙跟那車主就說了:“你們把我抓走吧,放過我媽媽和弟弟……”
車主呵的一聲笑了:“就沒見過爭着送死的,那要不成全你們得了。”這話說的特別輕鬆,好像是宰條狗啊貓啊之類的一樣的。
眼看着就到山頂了,要是直接撞上山頂的護欄,那得把護欄給撞飛出去的。
卻在這時,那車主開口說話了:“貝妞兒,你來撞我吧。”
貝妞兒!
郝貝怔了怔,隨即臉上就揚起了笑容,是弗瑞德吧。
只有弗瑞德是這樣叫她的。
“你怎麼在這兒?你……”
弗瑞德指了指前面,提醒着郝貝時間不多了。
沒再多說什麼,就把摩托車開到了郝貝前面去。
這要是輛車,郝貝還敢撞一下的,可是這是輛摩托車啊!怎麼撞,再把人給撞死了的。
開始郝貝還真沒敢撞的,可是後來也是顧不得許多了。
眼看着山頂就在眼前再不拼一把,就死定了。
撞第一次時,摩托前狠狠的往前栽了一下,原地打轉了幾個又正常的行駛着,如果不是危機情況,郝貝都想拿手機給拍下來的,跟玩特技一樣的。
一次又一次,郝貝數着總的撞了三次,車速已經降下來不少了,可是弗瑞德的那輛摩托車都快讓郝貝給撞散架了。
馬上就到山頂了,郝貝估摸着不用弗瑞德在前面做擋腳石,撞在那前方的護欄上也能停下來的,於是就大聲的喊着弗瑞德,讓他靠後停下來。
可是弗瑞德卻是回頭衝她一笑:“貝妞兒,我要能活着,你得記着你今天欠我的,還有後面那兩個小子,也聽好了,你們可都欠我一條命的。”
弗瑞德的摩托車沒有往後退,而是停在了護欄的關面,擋在了郝貝車前面。
車速是降低了可是遠遠達不到自然停的那種效果,就這麼撞上了……
知道要撞上護欄這是了後一搏了,所以郝貝是閉着眼晴撞的,就這麼流着淚,閉着眼,幾乎都要把嘴脣給咬破了,車子把摩托車給撞飛了,飛出護欄,不知去向……
而郝貝的車子在把護欄又給撞斷後,半載車身子都探出懸崖外面一點,這才停了下來。
郝貝睜眼時嚇癱了,這車子懸空着呢。
“小曦,快,帶小瑜下去,下去。”郝貝叫喊着。
其實這種情況,後面重量大一點,還能把車子給壓一下的,可是郝貝還是讓小娃兒們先下去。
因爲她不敢動,她怕自己一動,那車子就會掉下去,那就徹底的歇菜玩完了。
裴黎曦沉了下眉頭:“媽媽,你先下。”
“快下去,聽我的,小曦,聽話,聽媽媽話,快帶小瑜下去。”郝貝又嗷嗷的喊叫着,這種時候,越快越好的,沒法磨嘰的。
裴黎曦沒說話,拉着都嚇壞了的裴瑾瑜要下車,可是裴瑾瑜這時候又不下了,哭喊着要跟郝貝一起。
真是怎麼說都不行,還堅持着讓郝貝給抱下車。
“我不要,媽媽,我要你給我抱下車,你不抱我不下去。”誰會知道這孩子這時候鬧了起來,給郝貝急的又吼又罵的,也沒用。
裴瑾瑜特別強礙的就抓着後座的安全帶,不下去就是不下去,任你說破嘴皮子,他就是不下去。
裴黎曦都要氣瘋了,怪裴瑾瑜這個時候添亂。
裴瑾瑜卻是狠狠的盯剜着哥哥說:“我知道你一直覺得媽媽不是親媽媽,你不想跟媽媽同生共死,我就想跟媽媽在一起,死都不分開。”
郝貝無奈了,就讓裴黎曦先下車。
裴黎曦猶豫了一下,鄙視的看着弟弟:“你就是太弱了,你以爲你這樣感情用事就是好的嗎?在戰鬥中,應該把傷亡減低到最小纔是最正確的。”
裴瑾瑜傲嬌的一揚頭,不去看哥哥,眼中噙着淚花,就死死的看着前方的郝貝。
裴黎曦從另一邊開了車門下去了,站在遠遠的給郝貝出主意:“媽媽,你去後面,抱着弟弟下來。”
郝貝點點頭,她也這樣想的,可是從前座爬到後座,這也是個技術活啊,過程自然又是走在刀尖上一樣的感覺,好在總算是到了後面。
裴瑾瑜撲到郝貝的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剛一路上小娃兒就是讓嚇的沒一直落淚,沒敢哭出聲兒,這會兒到了郝貝懷裡,是放開了懷哭的。
郝貝拍着小娃兒哄着:“寶貝兒,咱們先不哭啊,先下車好嗎?”
半抱着裴瑾瑜就這麼挪下了車,就郝貝的腳纔剛落地,那車子就不堪重負的轟的一下掉了下去。
郝貝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懷裡還有一個哭成淚人的小娃兒。
就在這時,下面還傳來汽車的鳴笛音,裴黎曦急壞了,站在石頭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是好幾輛車子,不知是敵是友。
所以他們也許需要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媽媽,我們往那邊走……”躲在石頭的後面吧,但願不是壞人。
可是郝貝走不到了,真心沒有力氣了,一把推開裴瑾瑜小娃兒就開始狂吐,吐的酸水都出來了。
“你們去躲着吧,我已經真的真的一點力氣也沒了。”郝貝這會兒難受死了,真想就這樣死了算了,胸口悶悶的跟沉着一塊大石頭一樣,嘴巴里都是苦水的味兒。
“我不去躲,我就要陪着媽媽。”裴瑾瑜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管生與死,他都要與媽媽在一起。
郝貝實在讓氣得快瘋了,揚起手,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甩在裴瑾瑜的臉上,狠狠的訓着小娃兒:“裴靖東你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嗎?玩什麼同生共死啊,你死了誰給老孃燒紙錢送吃的啊,趕緊的跟你哥去後面躲着去,你要再不聽話,我就把你從這兒扔下去得了!”
郝貝一發火,小娃兒就安靜了,臉上紅紅的五指印,可是把裴瑾瑜給心疼死了。
小瑜長這麼大就沒捱過揍啊!
郝貝也知道打娃兒不對,可是這時候,不打不行啊!
裴瑾瑜讓裴黎曦給拉着藏到石塊的後面,其實那一處地方,也就只能讓兩個人藏身的,郝貝要再過去,根本就藏不住的了。
“媽媽,媽媽……”裴瑾瑜躲在石頭後面,喃喃的低語着媽媽。
裴黎曦實在看不下眼了,從石頭後面出來,去拖郝貝,使勁的拽着,裴瑾瑜也來幫忙,就這麼拽着。
“媽媽,可以躲得下,你抱着小瑜,我站在你後面,可以躲得下的。”裴黎曦一邊拖着郝貝一邊說着。
裴瑾瑜小娃兒也來幫忙,天空飄起毛毛細雨,母子仨人拼盡了力氣往後面躲着。
剛剛躲在後面,開上來的車子停了下來。
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後車門被打開,看到那打開車門的人時,郝貝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裴瑾瑜則是放聲大哭:“爸爸……”
裴靖東看到這山頂的護欄斷了,沒見車子,當時心都快爛了,聽到這一聲哭喊,瞬間就滿血復活,尋着聲源看去,就看到淚眼汪汪的小娃兒們。
幾個大步走過去,纔看到暈倒在石塊邊上的妻子郝貝,眼中瞬間就溼潤了。
這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謀殺行爲,先是交通隊安排的引路地點被泄漏,那時候又聯繫不上郝貝,一幫人馬就成了瞎子摸狗,亂轉的,是一條路一條路的找來的,沒想到居然會是山頂。
這一路風馳電掣的趕來,看到母子仨人還活着,裴靖東禁不住都紅了一雙虎眸的。
郝貝昏睡着被送到了醫院,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時尖叫着醒了過來。
夢中,她又看到弗瑞德的笑臉了,她笑着喊:“貝妞兒,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下輩子都還不清了,貝妞兒,你以身相許吧,嘖嘖,太瘦了,吃胖點我喜歡……”
然後又是滿臉是血的弗瑞德,郝貝讓嚇醒了。
嗷嗷的尖叫着醒來,病房裡空空的,沒有一個人。
也是寸的,裴靖東是一直守在郝貝的病房的,剛纔才接了一個電話,說是那輛從山底下找到的摩托車有了結果了,這就去看結果的。
想着郝貝還能再睡一會兒的,他就下樓開車去派出所了。
誰知道郝貝會在他剛走就醒了。
郝貝一醒沒見人,各種委屈,又想到做的那個夢,心裡更加的不舒服了,嗚嗚嗚的哭着就往外跑。
這會兒太早,真也沒有什麼人攔住她的。
本來昨天晚上都要找保鏢過來的,可是秦立國說這就是一次威脅事件,不會真的害郝貝,不敢太過張揚,不然更加會引起敵方把郝貝當成目標物的。
也是這個原因,纔沒讓保鏢守在病房門口,這也給了郝貝一個出去的機會。
就這麼穿着病號服,這姑娘也不傻,出來時還從牀頭櫃處翻了翻,拿了一把零錢。
出租車司機都要收夜班了,打着哈欠問郝貝去哪兒。
郝貝就說了去那個山腳下,昨天那山腳下掉下來一輛車和一輛摩托車的事兒,司機也知道啊,就跟郝貝說,那處兒危險啊,昨天發生的事兒又說了一下。
殊不知,這位就是事發時的當事人之一啊,如何能不知道兇險。
可是她想去找找弗瑞德,沒有報任何希望的,那麼高的山崖掉下去,生存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弗瑞德是跟沈碧城一夥的,曾經跟郝貝說過,關於他的事兒,不要告訴任何人,所以郝貝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弗瑞德的事情。
這次她昏睡着,也沒有人問。
睡醒後,她一想到弗瑞德的種種,就覺得心裡難受得要死。
終於到了那山腳下,那一處出事故的地方已經讓圈了起來,好在是一片廢墟,兩輛車子掉下來時,沒有砸到人的,不然那事故就不是現在這樣在地上砸出個坑的事兒了。
“姑娘,到了,你小心着點啊,聽說那上面的護欄還沒修好,你最好別走近了的。”
郝貝恩恩的點頭,跟司機告別,往那出事的地方走去。
這山吧,就是半開發的,有公路,可是也有野山地帶,平時人們上山就愛順着水泥路走,郝貝這次就順着出事的那個地點往上爬。
沒吃飯也不覺得餓,就是存了一個念頭的,一定要找到弗瑞德。
天空飛起一架滑翔翼來,一條繩梯直扔而下,就扔在半山腰處,一聲哨響,一個隱在林中叢木林中的男人抓緊了繩梯,攀爬而上。
這一幕極快,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樣的。
男人爬上滑翔機時,能鳥覽差不多整個山區的,就看到那攀爬在山間的小小身影。
斜一眼滑翔機上的駕駛人問:“你怎麼沒跟我說她在找我呢?”
駕機者酷酷的丟了一句:“難道我有這個義務告訴你這個事情嗎?你已經破壞了我們的計劃,如果不是我替你兜着,現在你的必殺令已經出來了。”
弗瑞德皺了下眉頭沒再說話。
郝貝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反正她就是想找找,看看弗瑞德是不是還活着。
她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可是別人不知道啊。
比如裴靖東,也就是十多分鐘的時間,回來就找不見郝貝了,急的跟什麼一樣,一看監控,郝貝是自己走出的,這心就踏實了一些。
可又着急啊,思來想去,讓人去找,也沒找到。
還是小娃兒們醒了,裴瑾瑜就說他知道媽媽去哪兒了。
結果帶着裴靖東就往那一處出事地點去了。
裴靖東很納悶這裡有什麼能吸引郝貝的地方,但來不及多想,就趕緊去尋郝貝了。
野山路真的不好走,上面很多酸棗樹,郝貝的胳膊和腿上都讓刺的一道道的痕跡,可還是堅持往上走着。
裴靖東追上來時,一把抓住郝貝問:“你來這兒幹什麼來了?”
郝貝甩開裴靖東的手,繼續往上爬。
裴黎曦有心想說,郝貝應該是找那個人的,可是他到底是沒說出來,因爲隱隱的,他覺得郝貝是認識那個人的,可是郝貝卻沒有說過認識,那麼也許是不能說的。
裴靖東繼續拉住郝貝,就是要問個一二三出來的節奏。
裴瑾瑜撲上去,咬着裴靖東的手,嗷嗷的亂叫着:“你是壞爸爸,壞爸爸,媽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許你拉媽媽……”
裴靖東讓咬的生疼,小娃兒那牙齒可尖利着呢,都快給他咬出血來了,疑惑的看着突然發瘋的裴瑾瑜,又把視線停留在裴黎曦的身上,似乎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
可是裴瑾瑜卻是低下了頭,不知道爲什麼,他也不想說出那個人來,雖然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卻是有一種想要保護那個人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