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順着風勢倒塌下來,一根大梁直直的砸中裴靖東的背部。
他傾身擋住大梁的全部壓力,只能緊一點再緊一點把懷中的郝貝捂在胸膛前。
‘砰’的一聲大響,雙雙沒入洪水之中。
好在下面是水,即便是被那麼粗的一根大梁砸中,也沒成肉泥,不過是讓狠狠的拍入了洪水中。
混雜着泥水的味道灌進鼻子、口腔裡的時候,郝貝才猛然驚醒裴靖東剛纔那些話時什麼意思?
銀行卡的密碼!
臥槽!
這死男人是在交待遺言嗎?
可是也不想想,這樣的滔滔洪水中,她一個旱鴨子,能活得了命嗎?
咦,腰間一股大力還緊緊的箍住她。
洪水翻滾中,幾次差點被衝散。
但腰間那一處,他鐵臂一樣的胳膊,像是上了鎖一樣的緊緊箍住她纖腰,那樣的緊,勒的她都喘不過氣來,一張嘴,吃進大口大口的泥水。
慢慢的,水好些淺了一點,她的小腦袋終於露出了一點在水面上,張大了嘴巴,拼了命的呼吸,呸呸呸的吐着嘴裡那些泥沙。
黑暗中,只有閃電來臨時,纔有一點點亮光,周邊只有狂風暴雨的肆虐聲,呼呼的風聲像是魔鬼那長長爪牙一樣吆喝着,每一聲都環繞在郝貝的耳際。
緊緊箍在郝貝腰間的力道,還是那樣緊。
就着閃電而來的亮光,郝貝沒有看到裴靖東,當下雨水淚水全都掛在了臉上,泣不出聲。
急的她大吼,她廝叫:“裴靖東,裴靖東,你出來,你出來呀,你別抱我,你出來……”
這會兒,她能感覺得到,那個男人把她舉了起來,肯定是怕她在水中會淹死吧。
嗚嗚嗚,這死男人還交待了遺言!
他是打算就這樣英勇的死掉了嗎?
所以他才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死,她說不願意,他就舉起她,讓她活命!
不——
郝貝嗷嗷的叫着,喊着裴靖東的名字,可是那抱着自己的力道,越來越小,她感覺得到,她必須探進水中,去抱他,她要把他抱出來。
可是她剛縮進水中,那些撲而來的泥水壓迫着她這樣不會水的人時,驚的她呼啦一下又躥中水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根砸中他們的大梁被卡在洪水的中央位置,而已經露了半個身子在上面的郝貝被卡在那裡,洪水沖刷的壓力也沒能把那大梁給給沖走。
如此,郝貝這才醒了神,小手摸索着伸到水下,可以摸到男人溼溼的短髮。
以前覺得這男人的頭髮硬的跟刺一樣,一根根的紮在手心微疼,但這會兒摸到時,卻是柔柔的,軟軟的,要是長髮肯定都貼在臉上了。
“裴靖東,裴靖東,你快點出來出來呀……”
水中的裴靖東,那完全是用着超強的意志力,堅定着不能讓她有事的念頭潛在水中的。
好在身體素質過硬,這種水中閉氣的功夫,也算是練到家了,聽着她哭喊着他的名字時,他多想應一聲,可是不能,一張嘴,那別說是他自己了,就是郝貝也得完蛋。
剛纔他的頭頭到水中的木頭時,才驚覺這兒可以出來一下。
緊緊的勒住她腰身的那隻手沒敢鬆一點力,另一隻手,伸上去,扒住那根圓圓的大梁,蹭的一下,胳膊一屈,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啦一聲,閃電來鳴——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小妻子紅紅的雙眼中起初驚恐絕望,轉而驚喜傻呆掉的神情。
洪水的壓力還是不小的,如此,他便只能擋在她前面。
此時,她依然還在他胸膛的位置上,小小的臉蛋就埋在他的肩膀處,而他的背後有紅色的血水混合着泥水朝着下游奔去。
那一處疼的厲害,有什麼東西紮了進去,可是這會兒,他完全沒有心思去管自己是不是受傷了。
有了大梁的阻力,他雖然可以鬆一下神,但依舊不能鬆開對她的禁錮,伸手擡起她精巧的下巴,雙目如炬的盯住她,嗓音沙啞的問她:“有沒有受傷?”
郝貝搖頭又點頭,急的裴靖東虎眸都緊眯起來,牙齒中全都是泥沙,一咬緊咯的生疼,大手胡亂的在她身上摸索着想看看她是不是受傷了。
卻聽她嗚咽的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小手摸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嗚嗚嗚,裴靖東你嚇死我了,我以爲你死了呢,這兒疼呢……”
裴靖東微怔,而後長舒一口氣,粗糲的大掌摩挲着她水嫩的小臉,瞳光慢慢柔和起來。
“呵,你男人是那麼沒用的嗎?爲了救你而死,郝二貝,你能不那麼愛幻想嗎?你當是八點檔狗血連續劇呢?”
明明心裡柔的一塌糊塗的男人,講出來的話,卻是氣人的不得了。
郝貝咬咬牙,摟住他的脖子,一擡頭,正好能啃到他的下巴位置,硬直的胡茬子紮在她的冰冷的脣瓣上,麻麻的,疼疼的。
張嘴輕咬一口,心裡埋怨着,這死男人一點兒也不可愛,這種時候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被她小嘴兒一咬,裴靖東倒抽一口冷氣,暗罵這小妖精真不會找地兒調情的,偏偏他又該死的享受着小女人的主動。
頭稍低一點,卻並不主動去親她。
果真,她可真主動,那一小嘴兒的泥沙,全堵喂進他的嘴裡了。
要是擱平時,他早一把推開她了,可是這會兒,那怕是吃着她嘴裡的泥沙,他也甘之如飴。
狂風聲,暴雨聲,電閃雷鳴音,全都抵不過此時——彼此心間那兵荒馬亂的怦怦怦聲。
時間過了多久誰也不知道,郝貝只知道暴雨似乎更猛烈了一些。
天空越發的陰暗,而她身前那替她擋掉洪水衝擊力道的男人的身子卻越來越燙了。
“裴靖東,你是不是不舒服了?”這種時候說話都是喊出來的,嗓子眼都是乾澀的,一喊話還能嚐到嘴裡帶了點血腥味。
裴靖東的確不舒服,背上那一處,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扎進去一根大梁上的鋼釘,但在這種情況下,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嗯,沒事。”淡淡的說了這麼三個字,氣息有些喘不勻了,他必須撐着眼皮讓自己睜大眼睛,虎眸四處瞄着,看着,想找一處可以脫困的辦法。
但任他有孫悟空的能力,此時,在這張着嘴巴吞噬着生靈的洪水中也完全無力。
良久,才終於瞧得樓房倒塌之後那些被泥水同樣衝過去的殘恆之處,也許能有硬物支撐,讓他們不必在水中受這等煎熬。
“來,跟着我一起往那邊移動,我們不能這樣一直呆在水中,太危險了。”
郝貝伸手圈住裴靖東的脖子,嗯嗯的點頭:“好,我聽你的我聽你的,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裴靖東嘆了口氣,實在沒有力氣誇獎她此時的聽話,如果有力氣,他更想抓住她的小屁股,狠狠的揍她一頓。
在水中緩慢的移動着,兇險程度且不說,光是人的心理上就承受不了。
原本還能牢靠的在那一處暫時喘息,這麼一移動就意味着,有可能再次被洪水吞沒。
所以,裴靖東的神經也是繃的緊緊的,圈住郝貝腰間那隻大手機械的,麻木的,就這麼圈住她,生怕萬一被洪水沖走時,他會沒有抓牢她。
終於,到了邊緣的位置,他長臂一伸,可以觸到那一處,雖然便是倒塌的房屋,但那一個應該是屋頂的位置,大大小小的橫樑,磚瓦構成的那一處,像是沙漠中的綠洲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裴靖東伸直了手臂,低頭,親了親女人光潔的額頭吩咐她:“抱緊我的胳膊,然後試着一步步的移過去。”
郝貝微愣,直覺不對勁,爲什麼讓她一個過去,方纔都是這個男人抱着她在水中移動的。
雷鳴之下,她看到那一處,大梁的端頭,似有鬆動,每一波洪浪衝來時,那大梁都動了一次又一次。
“不,裴靖東,你先上去,然後你再拉我上去,我一個害怕不敢過去……”
郝貝喊完就好後悔呀,妹的,她這是有多偉大呀,把生的機讓給這死男人了。
裴靖東低低笑出聲:“郝貝,你別二了好不,我主要是怕我自己重量過重,一會先把那一頭壓垮了,咱倆得得玩完,你以爲爺是捨己救你的嗎?”
臥槽!
郝貝暗咒一聲,媽蛋的,這死男人,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
“噢。”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按照他說的去做。
腳根本就觸不到底,只能攀附着他的胳膊慢慢的往前爬,兀然他的胳膊一沉,郝貝一頭栽進水中,很快那隻胳膊又擡起,她又重新浮出水面。
還未開口說話就聽男人那痞笑一樣的聲音傳來:“媳婦兒,你該減肥了,都成小胖妞了……”
靠靠靠!
郝貝心中頻頻暴粗,真沒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男人,怎麼能說她胖呢?
她胖嗎?靠,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精神頭上來了,就趕緊的再使勁的爬着,終於到了那一處,他的大手掂住她的腿部用力把她往上送,邊送邊喊她:“閉上眼,雙手抱頭捂臉。”
郝貝依着動作而行,而後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送上去,胳膊磕在石塊上,疼的她眼淚都掉了下來。
不過還好,身下只是淺淺的水,並沒有淹沒她,顧不得還在疼着,可能流血了的胳膊,爬起來,高興的叫喊着:“裴靖東,裴靖東,我們成功了。”
黑暗中,郝貝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水中,卻看不清他的面容,更沒有看到他因發燒而潮紅的臉,現在已經變成了蒼白之色,更加沒有看到他滿臉痛苦的神情。
裴靖東是用了最後的一點力氣的,把郝貝送到這一處的,而後他自己就完全的沒有了一點力氣了。
這一天幾乎滴水未進,全力搶救災民,再加上被砸中的背部,那鋼釘紮在身體裡,又被洪水衝了這麼久,身體早到了極限。
如果不是拼着一股不能讓她出事的念頭,他自己怕是早就不行了!
郝貝高興的喊了好久,可是那個黑影就沒有朝自己移動半分的。
驀然,閃電劈過來時,她伸手捂住自己張圓的嘴巴,滿臉都是驚悚的神情……
因爲她看清了此時裴靖東臉上全部的神情,痛苦的,難耐的,悲切的,絕望的……
男人此時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了,好像看到那個跟他長的一模一樣人在朝他招手了。
洪水一波高過一波,他全身放空的倚在大梁上,任那洪水沒過他的胸口,有水浪拍打在他的臉頰上。
“唔……”
嘴巴里無意識的發出一聲音‘唔’,慢慢閉上眼,腦海中不再是這滾滾洪水,而是那一處熱帶雨林的沼澤地裡,那救了他出沼澤卻反被沼澤吞噬的那張臉。
郝貝急的大喊大叫,可是那個男人的眼睛緊緊的閉着,滿臉的痛苦,根本就沒有就應她一句。
“裴靖東,你趕緊過來,我拉住你,你過來,過來呀……”
郝貝爬在那裡,手在水中拍打着,她看到男人臉上的絕望,可她不能呀!
如果她也絕望了,那麼,在水中泡着男人該怎麼辦?
她想,他一定是受傷了,不然的話,他怎麼能露出那樣的神色來。
小腦袋瓜子亂成了一團團,但卻也極速的作了一個決定。
“裴靖東,你要不上來,等你死了,我就帶着你的孩子,拿着你的銀行卡改嫁給沈碧城,我要用你的錢買個大房子,搬進去跟沈碧城一起住,我要讓你的兒子管沈碧城叫爸爸,裴靖東你聽到了嗎?”
靠!
絕望中的男人耳際響起這點兒聲音時,一咬牙,牙根都恨不能震出血漬來!
虎眸種銳光重現,啞着嗓子吼回去:“郝二貝,你他媽的還有沒有良心的!”
郝貝聽到他的回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敢放鬆的!
“沒良心,我郝貝天生就沒良心,總之,你聽好了,我就喜歡沈碧城那種小白臉,你看陸銘煒就知道我就好這口了,然後……”
後面依舊是重複着那句,帶着你的錢和你的兒子改嫁,然後讓他睡你的女人花你的錢再鞭打你的兒子!
裴靖東終於動了,雖然很難受,但那一股強大的支撐力,還是支撐着他到了郝貝那一處。
郝貝已經沒有力氣了,可還是盡力的抱住他的的一條胳膊,一點點的把他往上拉。
終於,裴靖東終於的爬到了斷恆之上。
那根支撐着他們,救了他們一命的大梁也在此時罷工,順水而下,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郝貝那顆緊繃的心終算是落了地,大喘着粗氣,這時候才發現全身一點點力氣也沒有。
就這麼還抱着他的一隻胳膊,一動也沒動。
可是她沒動,那男人也沒動,慢慢的郝貝就覺出不對勁來,打了個戰慄讓自己腦子中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摸上他的臉,冰冷一片,喊他,他並不應她。
她的手在他的手上摸着找着,終於,他後背那一處,溼溼的黏糊糊的……
轟!
郝貝的心理防線倒塌了,先前腦海裡那點兒猜想成真了。
她控制不住的嗷嗷大哭……
“嗚嗚嗚,裴靖東你怎麼能死掉呀,我說過不跟你一起死,你就自己死掉了嗎?你死了我怎麼辦呀?你死了孩子們怎麼辦呀?你死了……”
如此的句式,郝貝說了不知道多少,可是這男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終於在她都說累的時候,男人嘟囔了一句:“吵死了。”
郝貝讓這一驚一喜給弄的哭笑不得,小聲的賠着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麼樣了?”
裴靖東長喘口氣,雙眼那是一睜再睜,也只能輕眯着,纔看到一點點暗光。
“沒死透又被你哭活了。”
聲線是暗啞的,語調是緩慢的,卻又是生命力的彰顯。
郝貝哭着笑了:“那你就別死了,你死了我肯定學孟姜女把長城都給哭倒。”
男人噗的一聲想樂,可身子一動,後背那一處就生疼,扯着筋骨連着肉的疼着。
天色越來越沉,時不時而來的閃電起了照明的作用,郝貝看清男人背上那還露着一個小頭在外面的鋼釘,驚呼的啊了一聲。
“你在我身上找找口袋裡看看還有沒有可以用的東西。”
郝貝按着男人的吩咐摸索着他身上溼漉漉的口袋裡,什麼也沒有,終於摸到他的腰間皮帶上時,那有一掛着的鑰匙。
一把小小的萬用軍刀掛在上面。
軍刀上面還有小手電,郝貝打開,細微亮光照亮了裴靖東的背部受傷那一處。
那兒已經被洪水泡的浮起了白肉,腫脹着,那根生鏽的鐵釘,只餘一個尾端。
“說!”裴靖東重重的喝了一個字,命令郝貝告訴他自己現在情況。
這要一般姑娘早就嚇趴了,可二貝不是一般姑娘呀,捅過人刀子剁過鸚鵡鳥的郝貝呀!
就算害怕也能如實的描述了裴靖東的傷情。
裴靖東深吸一口氣才說道:“現在,你把手電關掉,然後試着用刀把那鋼釘剜出來。”
郝貝大驚失色,這男人說的好輕巧,這可是從他的身體裡剜出來的。
裴靖東說完沒聽到郝貝的迴音,當下就嗤笑了一聲:“靠,爺還當你多大的膽呢,又不是讓你剜自己,爺都不怕你怕個毛呀!”
郝貝嗚嗚嗚的直哭,小聲的反駁着:“你罵吧罵吧,使勁的罵吧,我就是怕了怎麼着吧!”
這從活人身上剜肉這事,郝貝還真真沒有幹過的!也真沒那雄膽!
就在裴靖東嘆氣想安慰她時,郝貝卻是眼前一亮的大叫:“你等我一下!”
她看到水中飄着的那個揹包好像是她的。
找了一個根木頭,趴在石塊上,撈呀勾呀,終於把那個揹包勾了上來。
“裴靖東,你有救了!”郝貝大叫着打開揹包,那裡面的東西,全都沒有溼掉,有簡單的藥品,雖然不可能有用,但總比沒有的好。
有了揹包裡的應急手電筒,郝貝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怕,但她知道,如果不把這枚生繡的鋼針從男人身體裡拔出來話,男人可能等不到來救他們的人。
“裴靖東,我要開始了喲,你要是怕疼就哭出來吧。”沒給男人回話的機會,郝貝說完,就揚起刀子。
手是顫抖着的,一點點的剜開男人背部的肌肉。
聲音也抖着的對自己說:“我就是在挑雞肉裡的骨頭的,沒事的沒事的,就是一塊肉裡紮了個東西而已……”
她只能一邊這樣安慰着自己,一邊去動手。
但她低估了那種刀子剜到裴靖東背上時那種震撼力。
男人的雖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他的身子猛然的繃緊了!
這一繃緊,就有溫熱的血滲出。
“裴靖東,你放鬆點,你這樣我一點也不好弄呀!”儘量的用輕鬆的語言安撫着讓男人放鬆,可是這種情況,意志力再強大的人也很難放鬆的!
郝貝一咬牙,只能狠狠的再剜一點,終於觸到那鋼釘的一隅,目測了下力度,只要狠心一把,可以把鋼釘朝上移動一些。
一閉眼,右手一使力,鋼釘成功的上移了一點,只那麼一點的距離,就讓郝貝的眼淚啪啪的落下。
裴靖東也感覺到了,雖然極疼,但卻是希望!
冷聲命令着郝貝:“繼續!”
郝貝點頭,一鼓作氣,一下,又一下,終於,那個只露出一個小頭的鋼釘已經露出他的背部有一小截了。
郝貝深吸一口氣纔開口說道:“你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說完間,一閉眼,低頭,用牙齒咬上那枚鋼釘露出的部分。
猛然一擡頭,咻的一道血浪濺到她的眼臉上!
郝貝哇的一聲就哭了,混合着血腥的淚水就這麼顆顆滾落!
“嗚嗚嗚,裴靖東,你不用死了,你不會死了……”雖然在哭,卻還是手忙腳亂的從揹包裡找出消毒的酒精棉,撕開了,小心的拭着他那一處傷口處。
後知後覺的才發現還有止痛藥。
倒了兩顆出來,扳過男人的頭,把藥塞到他的嘴裡:“你把這個吃了就不疼了……”
男人一皺眉頭:“靠,你他媽的不知道早拿出來。”
郝貝被罵了,卻沒有罵回去,反倒是訕笑着摸了下頭,特別二的丟了句:“那個,我忘記了。”
然後不等男人再瞪眼,就趕緊的爬回去,開始處理後續的工作。
還好,這裡面有紗布有治傷的藥,雖然少,總比沒有好。
撒上藥粉,紗布全摁在那一處血洞處,用膠帶緊緊的貼上,這才稍鬆了一口氣。
揹包裡的水糧早就沒有了,但還有防災應急毯子。
這個郝貝曾專門的還看過幾眼,可以保曖,可以防雨,還可以讓營救的人員更好的發現他們。
這是夜間所以郝貝就把銀色的一面放在外面,裴靖東的背部受傷,所以她只能坐在那兒,讓裴靖東趴在她的腿上,她再裹上那毯子。
那麼大的毯子,這麼一裹,還是嫌小。
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先這樣,心中祈禱着展翼快點來。
一隻手抓住毯子,另一隻手就去摸裴靖東的眼,生怕他閉上了,他一閉上,她就伸手揪他的眼皮。
“裴靖東,你可不能睡着呀,你要睡着了就再也醒不來了,你想想呀,我說過你要敢死了,那我就帶着你的錢……”
“靠,閉嘴!”男人暴吼一聲。
郝貝嘿嘿的傻笑:“噢,好,我閉嘴了。”
但是過一會兒又說話了。
“裴靖東,你不是說部隊不是你家開的嗎?那你怎麼來了呀?”
裴靖東悶悶的回了一句:“來這兒是我的任務,可不是爲了救你的。”這是實話。
郝貝聽的不高興了,揪着他臉上的肉捏了一下:“妹的,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就說是爲了我來的呀!”
“你不是說這輩子最恨有人騙你了嗎?”裴靖東反問,這句話,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的,是展翼說給他說的。
郝貝怔了一下,而後輕噢一聲,咬牙切齒的甩他一句:“善意的謊言你懂不懂呀!”
裴靖東黑暗中微眯的虎眸一睜,十分認真的答了一個字:“懂。”
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難熬,身體到了極限的男人,回答郝貝的次數也越來越小。
郝貝卻是越來越能說,就算是她說十句,男人才應一個嗯字,她還是說的興致極高。
她說她在江州看到那視頻的時候想剁了視頻裡的男男女女,裴靖東沒有一點反就應。
她再說那些帶着他的錢睡別的男人的話,裴靖東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這讓郝貝的些急了,靈光一閃,啊的一聲就叫了起來。
裴靖東終於有了一點點反應輕嗯了一聲。
郝貝這纔開口道:“那個,還有個事,我得跟你說,我從江州走的時候買了兩束白菊去墓地,然後,然後那個什麼,你聽了千萬別生氣,一定不能生氣……”
“嗯?”男人果真的讓勾起了好奇心,不太清明的腦子也在想着這女人到底做了什麼奇葩的事。
郝貝訕笑着揚起嘴角,而後說了:“我把你弟墓碑上那張你的照片給扣下來了!”
嘎——
裴靖東僵直了身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聽小女人恬燥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不喜歡你沒事立塊墓碑,還活着卻把照片貼在死人墓碑上,你可能有你的原因,但我也有我的堅持。”
而後女人又說:“裴靖東,你不是問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死嗎?我的答案是,我不願意跟你一起死,我要和你一起活着。”
轟隆隆,男人的胸膛劇烈的振動了起來。
那顆心,原本正一點點的緩慢的跳動着,卻因女人這麼一句而復活了。
原來這世間最美的情話不是我願意跟你一起死去,而是我要和你一起活着!
男人的嘴角輕揚,身體上的疼,好像全讓這一句話給治癒了,精神也越發的清明瞭起來。
終於,不遠處,傳來呼喊聲,是在喊他們的。
……
裴靖東被展翼和另一個戰士擡上搜救艇,郝貝也跟着坐了上去。
展翼擔心的查看完裴靖東的傷勢手才擔憂的問郝貝:“嫂子,你還好嗎?”
郝貝拼命的搖頭,嗚嗚嗚的哭了起來,肩膀哭的一抖一抖的,怕極了,脫離危險之後,再也不願意回想在水中,還有處理他背部時那些場景。
裴靖東傷勢較重,雖然經過郝貝的簡單處理,但很快還是被送上救護車,連夜往縣城裡送去。
送到縣醫院之後,郝貝跟醫生交待了她曾做過的急救。
當展翼聽到郝貝用刀子把裴靖東背部的鋼釘剜出來時,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
裴靖東被送進手術室裡重新處理傷口,郝貝一直坐在外面,身上的早披上厚厚的防寒服,可是她還是覺得冷。
因爲醫生說,裴靖東的傷不光是鋼釘,那一處,還有可能背部被重擊過,郝貝就想到她們落水時,那一猛力。
她把這一實情告訴了醫生,醫生說讓她作好心理準備。
如果傷到脊椎的話,有可能會癱瘓的。
“嫂子,你別多想,我哥肯定會沒事的,方槐已經往這邊趕了。”
展翼說這話時眉心都是起火的,真恨那時候怎麼就多了兩個人呢,要不然首長也不用受這份罪了。
郝貝點點頭回了他一笑:“恩,我沒事,總算是還活着。”
可是人呀,有時候就是這麼貪心,那種時候只是想着,他不要死就可以了,但這時候卻想着,他要好好的該有多好呀。
那麼過去的一切,他強佔她,他圈禁她,她都可以不去計較。
手術還在進行中時,方槐便趕了過來。
隨行而來的有方槐帶來的醫護人員,還有一名不速之客——柳晴晴。
柳晴晴雙眸通紅,看仇人一樣的看着郝貝!
郝貝卻是無暇顧及她仇恨的目光。
方槐帶着醫護人員進了搶救室,接手當地醫生後續的工作。
天色微亮時,手術室的門才被推開。
走出一身疲累的醫護人員,郝貝猛然站起身,身了眩暈了下,又重新坐回去。
柳晴晴卻是一衝過去,一把抓住方槐的胳膊緊張的問着:“三哥,他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呀?”
方槐玩味一笑,不屑的冷哼:“人家正經的媳婦兒都不緊張,你一個小姨子窮緊張個毛呀!”
方槐的話很不好聽,郝貝摁了下擰起的眉心骨,扶着長倚的手把重新站起來,走到方槐跟前:“謝謝你方槐!”
她並不去問結果怎麼樣?好的又如何?壞的又如何?
這個方槐能把柳晴晴帶來,那就沒安好心的,所以她也不用問。
是好是壞那都是以後的事,這會兒,這氣場不能輸了。
“呵,受不起!”方槐又一冷哼,扒拉開柳晴晴纏在他胳膊上的手,大步往展翼跟前走去。
方槐還未說話,展翼卻是先開口了,溫潤的臉上全都是陰沉之色,看着方槐時,那眼神犀利的像是冰刀一般,恨不能在方槐的臉上鑽出一個個的血洞來才過癮。
展翼冷冷的看着方槐說:“你,跟嫂子道歉!”
如果說從前,展翼只是遵循着裴靖東的意思管郝貝叫一聲嫂子話,那麼從他看到那枚被郝貝從裴靖東身體裡剜出來的鋼釘時,對郝貝是打心底裡的敬佩。
展翼敢說就是部隊裡的女戰士們遇到那樣的情況都不見得能做出這麼冷靜的處理。
所以展翼是打心眼裡服了郝貝這個小嫂子的。
再加之,他本來就護着郝貝,這會兒方槐來就來了,還帶來了小白花柳晴晴,還跟郝貝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讓展翼很不舒服。
方槐輕笑出聲:“呵呵,展小翼,你他媽的這是在給誰說話呢?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她,裡面的人能出這事嗎?”
來的路上,方槐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包括江州那場婚禮,方槐也是有參與的,那個時候,方槐就覺得這男人是瘋了。
爲了一個女人,竟然去綁了別人三個女人,而且裴靖東的意思,如果秦家那三隻不妥協的話,都要連秦家所有的女人都抓起來。
當時方槐就憋了一肚子氣,橫看豎看也沒發現這郝貝哪點兒像那禍國殃民的蘇妲己,怎麼就把裴靖東給迷的五迷三道了呢。
他們可是軍人,卻去做那些違法的事情。
但是爲了兄弟,方槐按那男人的吩咐,一件件的去做,做的時候,那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在南華的時候接到展翼的電話,快要上軍直時,他打電話通知了柳晴晴。
這次帶柳晴晴來,可不是因爲他姐說要照顧柳晴晴,而是就想噁心下郝貝這女人!
她以爲她是誰?
不就一個小丫頭片子嘛,有那麼難收拾嗎?把人折騰成這樣!
展翼愣愣的還沒回話,郝貝卻是走了過來,雙目如炬的看着方槐,而後一揚手,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方槐完沒有料到郝貝會打他,所以讓打了個正着。
怔愣間就見郝貝拍了拍他的那隻手道:“知道爲什麼打你嗎?如果你不是裴靖東的兄弟,我還懶得去打你。”
方槐暴怒,桃花眼圓睜,雙眼都快噴火了!
靠,敢情你打老子,老子還佔便宜了嗎?
郝貝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樣點頭道:“裴靖東是軍人,他不是爲了救我郝貝一個人去的災區,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要壞了我丈夫的名譽。”
這一點是郝貝不能接受的,裴靖東本來就不單是爲了救她而去的災區。
他是接到命令去的,而且在能救她的情況下,裴靖東選擇是讓災民先上船,之後他們纔出了事。
這出了事,就反倒怪她了嗎?
如果換一個人去救,換一個陌生人去救那一羣人,郝貝敢說,她肯定是第一波坐上船得救的。
但是方槐卻說裴靖東是私心的爲了救她而受傷的!
“你!”方槐只說出一個你字,卻反駁不出任何話來。
郝貝卻是一股腦子的話往外冒:“還有,你這叫兄弟嘛,難道你不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的道理嗎?你帶着柳晴晴來算什麼?幫着你妹妹當小三當上癮了是不是呀!”
方槐讓罵的滿臉通紅,柳晴晴那邊淚眼婆娑的搖頭:“嫂子,你誤會三哥了,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擔心裴哥哥……”
誤會?
郝貝呵笑一聲,揉了下突突跳的太陽穴跟展翼說:“展翼,從現在開始,不要讓這個女人出現在我眼前,可以做到嗎?”
展翼當下就高聲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說罷一點兒也不客氣的拎着柳晴晴,把她往邊上的兩個戰士跟前一推:“你們,現在就把她送走。”
而後又對另外兩個戰士說道:“你們,守門兒時,看清了,這個女人,不許她靠近首長與嫂子半步。”
“郝貝,你憑什麼呀,裴靖東是你丈夫又不是你兒子,他有他的人權,我有我探視他的權利!”柳晴晴被小戰士抓住,流着淚狂叫着。
郝貝卻是走到她的跟前,十分不客氣的回答她的話:“你說錯了,他在昏迷的時候就沒有人權,在我救了他的命的時候,他比我兒子還兒子。”
柳晴晴讓郝貝這話給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才憋出一句:“郝貝你真不要臉,明明是裴哥哥救了你,你還……”
郝貝一擺手,不耐煩的道:“帶走,再叫把她嘴縫上。”
小戰士聽話的趕緊架着柳晴晴就往外走,方槐驚愕的嘴巴都能塞進一顆雞蛋了,伸手指着郝貝:“你,你,你這女人還真是個痞子!”
郝貝懶得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再多話,那怕你是醫生也給老孃滾出去!”
走廊裡安靜了,很快裴靖東被推了出來。
他臉上的小傷也讓處理過了,背部受傷,所以只能趴在移動病牀上。
展翼拍了拍方槐的肩膀道:“方三,你他媽的別jb的廢話了,老大這麼拼死拼活爲什麼,你心裡明鏡一樣,不舒服你妹的不舒服,當人不能太自私了!”
裴靖東被送往重症監護室裡,這會兒,也就這裡是兩人間的病房了。
其它的病房裡,都是擠滿了受傷的民衆,連走廊裡都支起了臨時病牀應急。
重症監護室裡,有方槐守着,郝貝就靠在長椅上稍稍的休息了一會兒。
終於到了當天中午的時候,幾輛從d市過來的救護車接走了一批病人,裴靖東也在此行列之內。
郝貝一行人才算是離開了那個魔鬼一般的地方。
d市的高幹病房裡,裴靖東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這一天一夜,裴靖東睡,郝貝也睡。
就睡在裴靖東邊上的陪護牀上,看護這種事有方槐這個專職的軍醫來做,郝貝睡的也踏實。
她這樣,可是把一直睜着兩眼反覆的倒導流液排泄物的方槐給氣的哆嗆!
方槐私底下跟展翼抱怨幾次都說郝貝這女人是個沒心肝的,這種情況下還好吃好睡的。
最後一次抱怨時,郝貝剛好醒來,聽到了,睡在白色的陪護牀上,嗅着鼻子間的消毒水味,不甚在意的冷哼:“我得睡飽了,等他醒了才能看到漂漂亮的我來着,你不是說我是禍水嗎?禍水不都這麼當的嗎?”
“……”方槐啞然。
展翼失笑,他發現這兩天方三被嗆的讓他心情都好了起來。
方槐氣的直咬牙,但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郝貝終於睡飽了,展翼趕緊把溫着的飯菜拿給她,郝貝洗了把手,也不客氣,大吃特吃起來,邊吃邊說還想吃什麼……
她想吃的,展翼都給弄來。
一直吃到她不想吃爲止。
而方槐呢,在郝貝吃飯的時候就接了一個越洋電話。
電話是他姐方柳打來的。
“小槐,晴晴說他受了重傷,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方槐這會兒滿心眼的都是郝貝那沒心肝的女人簡直就是個吃貨,壓根就沒有聽出方柳有些哽咽的聲音。
“姐,我跟你說,那個郝貝你知道吧,就他新娶那媳婦兒,特奇葩,心大的跟天一樣,好吃好喝好睡的,就這會兒,都已經吃了三隻雞腿了,簡直就是豬呀……”
那邊的方柳聽着弟弟的描述,莫名的心裡一揪,急急的說道:“小槐,姐還有事,他沒事就好,辛苦你了,多照看着點,我先掛了。”
話說了一半就讓打斷的方槐那叫一個鬱悶呀。
他這有話說不出的感覺太糟糕了。
郝貝咽完嘴巴里的東西,指着剛進門的方槐道:“你快點,那個該倒了。”
郝貝指着的正是排泄袋中的液體。
方槐暗咒一聲,走過去老實的去做那些陪護該做的工作。
弄完之後,洗了手,就聽到郝貝讚了他一句:“恩,這樣才聽話!”
“靠,聽你妹的話!”方槐一下子就怒了。
可他的怒郝貝根本就不理,因爲她看到裴靖東睜眼了。
那速度叫一個快呀,幾乎是方槐擡眼的功夫,郝貝就從那張陪護牀上蹭的跑到裴靖東的病牀跟前。
裴靖東慢慢的睜開雙眼,就看到蹲在他跟前的小女人那亮晶晶乏着水花的眼晴。
扯了嘴角,想笑,可是牽動到身上的傷,疼的嘴角一抽。
“嘿嘿,裴靖東,我就說嘛,我們肯定不會死的,你看是不是……”郝貝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方槐罵她心大,其實一點兒也沒罵錯,她的的心是大,大到想讓他完好無缺。
他昏迷着的時候,她就要把自己養好了,這樣纔有更好的精神去照顧她,再者說了,那些方槐能做的事情,爲什麼不讓他去做,這死桃花眼可沒安好心呢。
所以在郝貝的心裡,就要使勁的奴役死方槐!
裴靖東的視線下移,就看到小妻子光光的腳丫子踩白色的瓷磚地板上,當下虎眸一眯,手動了動,捏住她白淨的小臉:“去,穿鞋。”
郝貝滿頭黑色,這死男人,能不能一醒來就這樣呀,難道不該說一句看到你真好或是誇獎她一句嗎?
“噢。”
郝貝情緒不高的低頭應了一聲就要起身,男人粗糲的大掌卻固執的沒有離開她的臉,那邊就展翼反應極快的拉了把椅子過去。
“嫂了你坐這兒,我給你拿鞋。”
郝貝臉紅紅的坐在小椅子上,這椅子還是她特意讓展翼準備的。
就是想着裴靖東這會兒是趴着睡的,她吃飽喝足了得坐在這小椅子上,這樣才能讓這男人一醒來就看到她。
展翼把郝貝的鞋子拿過來,放在椅子下面。
裴靖東卻是拍了拍牀上位置說:“把腳放進來,給你曖曖再穿。”
嘎——
郝貝的臉赫然像煮熟了的蝦米一樣羞澀的連腳指尖兒都顫抖了,心裡暗罵這男人是在耍流氓。
展翼聽的也是臉上一紅。
方槐更是睜大了眼,覺得這倆人調情也不會選地方兒,太明目張膽了,太可恥了!
裴靖東察覺到小妻子的害羞,虎眸掃向那還呆愣在屋裡觀賞的某兩隻男性生物,聲音冰冷的罵道:“滾出去!”
展翼被這麼一吼,趕緊閃身出屋,拉着方槐一塊出去。
出去後看着屋內小嫂子那小腳丫子伸進首長大人的被窩裡,展小翼同學那顆心呀顫呀顫呀,揪呀揪呀的,終於狠狠心,別開臉,不去看病房內的動靜。
“展小翼,你說說,你說說屋裡那人是咱兄弟是咱哥們嗎?會不會是讓什麼鬼怪附身了呀……”
“滾尼瑪的鬼怪附身,老子看你纔是讓鬼怪附身了……”展翼罵完方槐就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電話是打給寧馨的,因爲他發現有一個比寧馨還要腦殘的傢伙。
寧馨接到電話時,正要送孩子們去上學。
“啊,展小翼你們要回來了嗎?我正要送小娃兒們去上學,要不要等你們回來呀……”
展翼嘴角一抽,看一眼病房的方向,嘆一聲:“我們還回不去,我跟你打電話就是跟你說一聲,你那腦殘的稱號可以讓給別人了……”
於是乎,這兩隻,扒拉扒拉的討論起這腦殘的稱號去了。
討論的結果就是,寧馨一聽首長大人受傷了,然後郝貝還做了那麼英勇的事,寧馨妹紙膜拜加崇拜的求展翼:“展小翼,你讓我去看看首長和貝貝吧,我帶孩子們一起去呀,小瑜都哭好幾次了呀……”
小娃兒們一聽爸爸媽媽在一起,當下表示要去看他們。
展翼訓斥了寧馨這一行爲是不對的,孩子要上學之類的一通說,那邊的寧馨卻是一嘟嘴,就問司機小李能不能把他送到機場去呀……
……
再說屋內那膩歪的小夫妻,裴靖東眉眼裡全是彎彎的笑意。
手掌心小妻子那光嫩微涼的小腳丫子,很快就被曖熱了,一直曖到小妻子那張粉嫩小臉上。
她的臉上有輕微的擦傷,好在只是一些小擦傷,並沒有其這大問題,這才讓裴靖東長舒了一口氣。
聽着她在絮叨的說着他睡了多長時間了,又說她自己吃了多少好吃的東西了。
大大的表揚了展翼同學,又狠狠的批評了方槐一頓。
裴靖東覺得,再沒有比此刻更美好的事情了。
卻在這時,有護士過來喊方槐:“方軍醫,病人的ct出來了,劉主任請你過去一趟。”
方槐桃花眼輕眯,而後點頭,深深的看一眼病房內,而後拍拍展翼的肩膀叮囑:“我去看下結果,然後你注意着裡面,他不能起來,腰不能動。”
展翼抓住他的胳膊擔憂的問着:“不會有事吧?”
方槐笑了下:“鬼才知道。”而後大步往主任辦公室去了。
方槐這一去就是半天的時間沒回來,裴靖東醒了跟郝貝說了一會兒話又睡着了。
等裴靖東睡着了,郝貝才抽出自己被曖的熱烘烘的小腳,穿上鞋子,去把那些滿了的導流袋倒掉,然後又在記錄本上加上這一次的記錄。
展翼這時候推門而入,把郝貝落在清陽縣的手機等物品還給郝貝。
郝貝接過來看了看,那上面有夏秋幾通電話。
小聲的跟展翼說了聲自己出去打個電話,這才走出病房去給夏秋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就傳來夏秋的哽咽聲:“貝貝,貝貝,你在哪兒呢?你有沒有事?”
郝貝一聽夏秋哭就跟着紅了眼,趕緊說自己沒事。
夏秋這才鬆了口氣:“”天呀,還好你沒事,我看到沈碧城受傷的時候又不見你,以爲你……
夏秋說到這兒沒再說下去,泣不成聲的模樣。
郝貝大驚,趕緊夏秋沈碧城怎麼樣了?
夏秋這才說,她自己坐車到了市裡之後,想了想自己這麼走掉,好像有些不道義,所以又返回了清陽縣,去找沈碧城和郝貝。
找了一天都沒找到,到第二天的時候才發現被人擡回來的沈碧城。
當時沈碧城是昏迷的,然後被送往了d市的醫院。
一聽沈碧城也在d市的醫院,郝貝當下就驚叫起來:“天呀,我們也在這兒的,你們在那家醫院?”
夏秋說了是d市第一人民醫院。
郝貝當下表示有時間就去看他們,但問起沈碧城的傷勢的時候,夏秋卻是吱唔着沒說出個所以然出來。
最後被郝貝問的急了,夏秋才說,沈碧城是爲了救一個失水兒童被壓在一顆枯樹下面,砸住了腿,到現在還是昏迷中。
然後又說醫生說沈碧城在昏迷中還叫着一個名字,就是郝貝的名字。
郝貝聽的心裡顫顫的,眼淚也嘩嘩的往下掉。
“夏夏,你先看好沈碧城,我這就去看看他。”郝貝說完就掛了電話。
進了病房,跟展翼說有點事要出去一下,展翼此時正想着首長的ct檢查結果,所以並沒有多問,只是問郝貝需不需要用車,派個人送她去。
郝貝說自己打車去。
等出了醫院,打了車,也就十多分鐘就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這兒跟他們所在的軍總一樣,有很多被送來的傷者。
郝貝又給夏秋打了電話,問了病房號,這才趕緊往8樓住院部趕去。
找到地兒時,夏秋抱住郝貝都哭成一個淚人了,說自己是如何的擔心這樣那樣的……
病牀上的沈碧城,雙腿被打上了石膏,人還是昏迷着的,臉色發白,脣片上還起了幹皮。
郝貝眼中一熱,坐下來輕喊沈碧城的名字。
沈碧城的主治醫生也過來了,說病人昏迷時間過長,現在只能靠意志,讓家屬和親人和他說說話。
郝貝怔了一下,這事兒總不能通知沈奶奶吧。
找了沈碧城的電話出來,打到沈碧城的家裡,管家張叔接的電話。
張叔一聽說少爺出事了,當下就嚇癱了。
有邊上的傭人接了電話,說了幾句,表示會馬上過去人照顧沈碧城,讓郝貝先幫忙照顧一下。
……
郝貝也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沈碧城好一些,所以就坐在那兒一直跟沈碧城說自己後來去救的那個小妹妹,說她跟裴靖東是如何渡過困境的。
這麼一說時間過的倒也很快,夏秋見她說累了,就遞她一杯水讓她喝點。
午後的陽光照進病房裡,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打起哈欠來,郝貝揉了揉眼,強撐着繼續說話……
而另一邊,被郝貝扔在病房裡的裴靖東,只睡了半小時就醒來了。
醒來後,沒見郝貝,就問展翼。
展翼不敢說郝貝出去了,只說是去wc了,然後裴靖東迷糊的又睡了一小覺,醒來時,還沒見郝貝。
展翼其實也是慌了的。
再後來,展翼就接到一個電話,是夏秋打來的,用的郝貝的手機。
“那個,我是貝貝的朋友,貝貝可能太累了,在這兒睡着了,我怕你們擔心,所以給你們打個電話。”
夏秋是這樣說的,展翼當下就覺得大事不好,可是這電話還是被首長大人要了過去。
片刻之後,裴靖東掛上電話,臉色陰沉沉的,眸底閃過一抹嗜血般的狠意。
方槐推門而入,手上拿着ct袋子:“醒了嗎?”
展翼朝他使了個眼色,方槐不解……
……
郝貝是在一個多小時後醒過來的,揉了眼,拍拍腦門,推了一下邊上靠着她也睡着了的夏秋:“夏夏,夏夏……”
夏秋揉了下眼才醒來,打了個哈欠道:“這季節,真是睡覺的季節,你剛纔睡着了,我就幫你打了個電話給你老公……”
嘎——
郝貝這下是完全的清醒了,驚叫着:“你跟他說我在沈碧城這兒了?”
夏秋茫然的點頭:“這個沒事吧?”
“……”郝貝無語,沒事纔怪!
拿着包包一溜小跑的就往外衝去。
可是打了車飛快的回到裴靖東所在的醫院時,卻被兩名小戰士攔在了病房外幾米左右的距離。
“對不起,首長現在不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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