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嫺嘴角勾起一抹最是溫柔不過的笑意,雲淡風輕道:“按照慣例吧。”
嶽同山、嶽同山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新帝,只覺得後背升起了一層冷汗,一陣風吹來,讓他覺得渾身發涼。
“嗯?”見新帝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爲何還不接令,那眉眼間依舊乾淨如昔,眸色清澈乾淨,好似處死的不是上百人,而只是掃過上百片樹葉,這般簡單,輕飄飄的聽不出任何殺氣。
嶽同山脣角一抖,忙道:“臣遵旨。”
他如何會天真的以爲陛下心性善良呢,即便陛下舉手投足間都似是而非的表現出她只是一個單純爛好心的人,但他也該相信先帝啊,先帝那般人物怎麼可能會選擇一名支撐不起容國的繼任者呢。
田中尉也目光一凝,看向容嫺的眼神多了一絲探究。
他之前一直聽說新帝在外看病救人,一心只想當個濟世活人的大夫,因而總在擔憂以陛下的心性,害怕陛下碰到趙國那些耍陰謀詭計會受到傷害,可今日卻認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陛下。
——那張溫柔平靜的面孔下,是如先帝般的殺伐果斷。
“太尉。”容嫺輕輕喚道。
白師立刻應道:“臣在。”
容嫺姿態隨和,語氣隨性道:“聽說鎮武侯已有戀慕之人了?”
白師立刻臉色大變,皇上剛剛歸朝,這話是從哪兒聽說來的?
但他又不能欺君,只能懨懨道:“回陛下,確實如此。”
見陛下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白師連忙道:“陛下放心,臣定會處理好此事。不會讓此事影響到皇室名譽。”
容嫺搖頭道:“朕並非擔心此事,若令公子與那姑娘兩情相悅,朕也不會做出棒打鴛鴦之事。先帝崩前,允許朕可解除婚約。”
她脣角的笑意充滿了暖意:“朕知道大人是擔心朕掌控不了天下,也擔心朕被人矇蔽,才讓令公子入宮的。可有大人和丞相在,朕定然會無礙的,朕相信你們。”
白太尉臉色有些動容,新帝的脾氣雖然矛盾的讓人搞不明白,但說起話來還真是暖心。
只有三個倒黴兒子的太尉頓時覺得心裡暖洋洋的,恨不得新帝是自家女兒,當然這只是想想。
“若真要穩固帝位,安定人心,也非三公子一人,何必要賠上別人的幸福呢。”容嫺好聲好氣道:“大人便聽朕一次吧,朕一向不願勉強別人。若三公子真喜愛那女子,朕爲其賜婚也無不可。畢竟大人家還有個二位公子。”
最後這句話,容嫺說的俏皮又調侃,讓白太尉眼裡的戾氣都險些維持不住,只覺得新帝實在可愛。
他無奈道:“陛下可能不知,那女子身份有問題,且疑點頗多,臣懷疑她是他國奸細。”
白太尉也有徘徊不定的時候:“臣那三郎好不容易喜歡上一人,若知道那人是別有目的,定然承受不住打擊,臣一直不知該如何告知他此事。”
“太尉,朕沒有經歷過那種要生要死的感情,所以也幫不上太尉。”容嫺神色平靜,語氣卻極爲誠懇:“但朕知道,拖得越久,傷害越是大。”
白太尉焉能不知,可他是一名父親,平日裡嘴上喊喊殺了那女人,恐嚇下兒子外,他是從未出過手的,就怕打了老鼠傷了瓷器。
可他那不省心的兒子非要自己往那老鼠身上撞,他怎麼都不擦擦那被屎糊了的眼睛,那惺惺作態的女人哪裡有陛下優秀?
有時候白太尉真想將三郎的腦子敲開看看,瞧瞧裡面是不是都灌滿了水,殘了一半。
他老白家的忠誠和家國大義半點沒有,眼裡只有那屁大點兒的兒女私情,一點兒都不像是他親兒子。
白師皺眉想了想,斬釘截鐵道:“此事是三郎不對,臣全憑陛下做主。”
容嫺將白師細微神情都盡收眼底,半垂下眼簾語氣尋常的說:“如此,白師接旨:朕與白慕離的婚約取消,削去白慕離鎮武侯爵位,欽此。”
白師感受到身上的龍氣眷顧少了一層,也沒有什麼遺憾,他恭敬應道:“臣領諭旨。”
帝王金口玉言,口含天憲,一言而出,加予白慕離身上的氣運迅速分離。
坐在太尉府的白慕離身體驀然一震,莫名的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
下意識運轉靈氣,卻發現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十倍,這是恢復到先帝賜婚之前了。
他神色複雜了起來,知道這是陛下收回了賜婚。
他說不上後悔,明明這結果是他親自算計來的,卻莫名有些難受,可也說不上在難受什麼,總覺得好似錯過了什麼。
白慕離自從收到從豐郡傳來的消息後,心裡一直忐忑難安。
他知道替他辦事的郡守府管事被夷了三族,可他除了在心中罵了兩句新皇殘暴不仁外,也鞭策莫及。
直至聽到劉元辰即將回到乾京的消息,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同一時間,太尉府裡供奉的那捲賜婚聖旨中一道金龍龍影浮現而出。
‘昂~’金龍哀鳴一聲,砰然碎裂,化爲點點金光,而那捲聖旨也突兀地成了空白,被氣運金光捲起回收回氣運雲海。
皇宮內,容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在她的感知中,下定決定的那一刻,彷彿整個容國都在她的掌中,她就像制定法則的神,一言一行都是法度,每一個字都是一張張法網,網中是所有的臣屬子民,以及容國內的萬物生靈,她對他們有絕對的掌控權。
容嫺微微挑眉,心下驚歎,這才真是王威赫赫啊。
白師感應到聖旨收回後,也不再過多糾結這些事情,反而琢磨着爲陛下重新選夫的事情。
雖然先帝賜下的婚約已經和平解除,但登基大典之後,陛下還是要成親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田中尉,聽說田中尉的兒子田超也算是青年俊才,送入後宮當個侍君也是夠格的。
還有劉奉常的兒子,劉元辰雖然被家裡嬌養的有些天真,但那都不重要,只要能保證皇上誕下子嗣便可。
腦中各種念頭轉動,白師忍不住擡眼去看皇上,皇上已垂下眼簾,使得那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鋒銳散了大半,只留下一分本就有的稚氣,總覺得對着這樣稚嫩的陛下說成親生子這種俗事有些造孽。
容嫺:我沒有,我不是。(*\“_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