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嫺望着這片被佛光籠罩的大海,上空惡鬼縈繞,鬼魅恐怖,下方仙樂飄飄,佛光四射。
她心神一動,面前的場景又變了。
變成了千百年前那個埋葬在地下的容家,開的燦爛的花兒,活的痛快的親人。
容嫺微微蹙眉,場景又是一遍,一朵朵通紅的火燒雲盤繞在四周,一朵朵紅蓮業火熊熊燃燒,這樣看起來就舒服多了。
她眉眼舒展開,輕笑一聲,好似放下了什麼心事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佛子看着對容嫺,覺得這廝萬事不縈於懷的模樣頗有幾分通透和佛性。
可對於看不開的人來講,這樣未免太過於無情和殘酷了。
褒義詞叫沒心沒肺。
容嫺垂眸輕笑,眉宇間的笑意繾綣入骨。
佛子剛剛在心中悄悄誇完容嫺,便看到這讓人心悸的笑意,一時怔楞了下來。
容嫺挑眉笑道:“小和尚,你師傅沒教給你美色都是紅粉骷髏嗎?”
說到這裡,她昂起頭,以用一種詠歎的強調感慨道:“茫茫衆生,紅塵混雜。爭名逐利,七情繞身。絕世紅顏轉身不過枯骨一架,帝王將相閉眼不過黃土一抔。”
她清越的聲音呢喃着,抑揚頓挫好似在唱一片華麗的詩篇:“名利富貴,生不帶來,死帶不走的——”
佛子專心致志的聽着她說話,猝不及防,她話鋒一轉,接着說道:“——作甚要掙那麼多東西便宜了別人。”
佛子:“……”
佛子這一言難盡的表情逗樂了,她俏皮的眨眨眼,語氣柔柔道:“所以啊,被給自己增加太多的負擔,好好活着就好。”
佛子:“……”好好做個人吧。
容嫺目光幽深的望着孽海,最後毫不留戀的扭過頭,朝着佛子歪歪腦袋,道:“看也看完了,走吧。”
說罷,朝着前方慢悠悠的走去。
她卻不知在他身後的佛子卻瞪大了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佛子當然驚訝了,自古被吸引來孽海的靈魂根本沒有能離得開的。
不是離不開,而是她們不願意離開。
她們除了在孽海中看到曾經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事情,還會看到什麼誰也不知道。
但就是那誰都不知道的場景,讓那些人自願永生永世留在了這裡,再也不離開。
至少佛子沒有見過有靈魂離開,他師傅也沒有見到過,他師傅的師傅也沒有見到過。
想到這裡,佛子急忙跑上前,直到出了孽海的範圍,這才追上了容嫺。
他沒來及思考容嫺明明是慢吞吞的走卻讓他拼命追了那麼久,反而湊到容嫺身前問:“女施主,你剛纔在那裡看到了什麼?”
容嫺漫不經心的回道:“你不是知道嗎?我看到了故人啊。”
佛宗抓耳撓腮:“不是,除了故人呢,你還看到了什麼?”
有靈魂成功從孽海中脫離,他終於可以得知那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能吸引的靈魂連輪迴新生都拋棄了。
容嫺垂眸撫了撫衣袖,心中輕嘆,這可真是地獄無門你偏闖啊。
她施施然問道:“你很想知道嗎?”
不等佛子回答,容嫺便自問自答,悶聲放雷的說:“你們佛主在裡面呢。”
“這不可能!”佛子跳腳,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
佛主怎麼可能會在那裡!人人都知道佛主在極樂天呢。
容嫺意味深長的笑了,她是胡說的又如何,可誰能確定佛主就在極樂天呢。
人人都還知道煦帝在乾京呢,她不還是來到了西極部洲。
眼看着涉及佛主問題,佛子有繃不住了,容嫺這才慢吞吞的說:“孽海里面其實並沒有什麼。”
“那爲何會有那麼多靈魂不離開呢?”佛子擺明了不相信,覺得容嫺在這方面的可信度實在是太低了。
容嫺嘴角微翹,道:“那裡面其實是一個繽紛多彩的世界。”
佛子連忙豎起耳朵認真聽着,深色也緩和了下來。
這纔像話嘛,好好回答多好啊,非要答非所問。
容嫺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眼裡閃過一絲興味。
她狀似未覺,繼續說道:“那個世界天地元力充足,天仙多如狗,太乙滿地走。天材地寶滿地,人人都爲了能超脫而努力。”
佛宗越聽越覺得不對,怎麼覺得這不是什麼真實世界,反而是一個人的異想天開呢。
這時,容嫺感慨了一聲:“那是個人人如龍的世界,那是個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世界。”
停頓了下,她補充道:“凡是你能想象到的,都會在那個世界一一展現。”
這話說的夠明白了。
佛子的臉色一寸寸黑了下來,他直起身子,咬牙切齒道:“你直接告訴小僧那是個心想事成的幻境不就成了?”
容嫺以極不贊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什麼幻境,那是你們佛主弄的地方,能用那麼低俗的‘幻境’來表達……”
她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擡眼將佛子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直看得佛子渾身不自在了,這才慢吞吞的說道:“你不誠,對你們的佛不誠。”
她不解極了:“你明明也是這麼認爲的,可是卻非要自欺欺人,還不樂意我拆穿,你這小和尚很矛盾啊。”
“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容嫺問道。
佛子:“……”這種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何必說出來呢。
他又不是真正的佛,當然會有私人感情了。
佛子勉強爲維持着淡定的氣度,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你是劍修嗎?”怎麼嘴巴這麼欠!
容嫺眨眨眼,笑吟吟道:“小和尚猜的不錯。”
說着,她眸中一閃,周身一道強烈的劍氣一閃而逝。
雖然只是一瞬,但足夠佛子得知容嫺的另一重身份了。
確實是那嘴欠一根筋又討人厭的劍修。
佛子:氣成了河豚!
“你剛纔犯了嗔戒。”容嫺突然道。
佛子渾身一個機靈,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還未等他懺悔念兩聲‘罪過’,便見到容嫺不着痕跡的退後了幾步,聲音裡還帶着不可錯辯的懷疑:“你是個假和尚,那真佛子是不是被你殺了?”
這可真是好生振聾發聵!
佛子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
“我雖然沒有見過佛子,但聽說佛子都德高望重,心境圓潤,爲人穩重,哪像你這般跳脫,不僅對佛不誠,還犯了戒。”容嫺有理有據的說着,神色嚴肅道,“說,你是誰?”
佛子額角的青筋蹦躂了下,只覺得腦袋中一根線‘嘎嘣’一聲斷了。
他喘了兩口氣,忍無可忍吼道:“你難道不知道這孽海菩提山只有佛子可以居住嗎?”
容嫺純澈的眼裡帶着不解:“我現在知道了,所以你到底是怎麼闖進來將真佛子掉包的?”
佛子:!!
佛子深吸了一大口氣,將自己憋的半死後,廢了老大的功夫解釋,這才讓容嫺相信他是真.佛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冒充的。
容嫺這個罪魁禍首反而倒打一耙,極度不痛快的說道:“你這佛子,當的真是好沒道理,佛家挑選佛子的條件也太低了。”
佛子被氣的差點吐血,合着最後都是他不對了?!
佛子當場甩袖離去,在心中默默懺悔自己又犯戒了。
那廂,容嫺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的看着佛子遠去的背影,裝模作樣道:“小和尚氣性還挺大。”
她身影一晃,化爲一道流光落在了腳邊的野草上。
在孽海旁生長,被魂靈蘊養,難怪她剛看到時覺得這些草古怪。
這裡面的魂力,正好可以讓她穿越空間裂縫受了傷的靈魂恢復。
容嫺主魂休息,北疆部洲內卻打得熱火朝天。
佛子:這麼個禍害到底誰怎麼跑到了西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