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談九歌終於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
青龍城有衙門是沒錯,可煦帝明明可以跟之前一樣,一巴掌收拾了敵人,或者露出修爲讓敵人知難而退。
犯得着讓他跑一趟報案嗎?
正當他想要質問某人時,便見某人朝他露出純良的微笑,談九歌到了嘴邊的話很從心的嚥了下去,覺得胃裡就像是裝了好幾塊石頭般沉甸甸的。
每次煦帝這麼一笑都沒什麼好事。
然後,他聽到煦帝語氣溫軟客氣的問他:“我有沒有榮幸請談先生用晚膳?”
談九歌渾身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囂着有陰謀,他結結巴巴道:“你說什麼風太大我沒聽清。”
好在容嫺不計較,又認真誠懇的又邀請了一遍。
談九歌最終還是……可恥的接受了。
那句俗語怎麼說來着,#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自認惹不起容嫺的談九歌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見他同意後,容嫺眉角眼梢盡是笑意,她帶着談九歌來到城內最大的酒樓內,點了一桌子十分昂貴的靈食,並熱情的招待。
談九歌看着她笑容溫軟熱情的模樣,只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是他不敢QAQ。
側頭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秦王,她倒是十分悠閒。
半點不客氣的給自個兒倒了杯靈茶慢慢品着,一舉一動都顯露出良好的教養。
似乎察覺到談九歌的眼神,君梧放下杯子不客氣的說:“看什麼,這頓飯是本王花錢的,本王還不能倒杯茶喝嗎?”
談九歌懵逼臉:“……??”我沒說什麼啊。
不對,這頓飯原來是秦王付錢的?
可能是談九歌臉上的驚訝太過明顯,君梧英氣的眉毛豎起,#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數落道:“很驚訝?你以爲就憑你們兩個窮鬼,能在這麼貴的地方吃飯?”
談九歌傻眼,這貨還真當面諷刺煦帝啊,究竟是誰給她的勇氣?
靈石嗎?!
容嫺輕咳一聲,剛準備說什麼時,便見自持身份的君梧朝着自己的僱傭仔氣焰囂張的說:“沒有我,你要是能在這裡喝一口水,你就是我爹。”
容嫺不說話了,她單手支着下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君梧,朝着小二招了招手,給小二手裡放了一塊中品靈石,笑眯眯道:“拿壺水。”
小二熱情的應道:“哎。”
君梧的表情僵硬了。
說實話,談九歌都不忍心去看。
片刻後,小二將水壺提了過來,還貼心的說:“前輩還需要什麼直接招呼,小的一直都在。”
說罷,小二很有眼色的退開了。
飯桌上一片死寂。
唯一不受影響的容嫺不緊不慢的拿起筷子,又提起了水壺,用水將筷子細細的清洗了兩遍後,這纔不輕不重的放在了茶杯上。
清脆的聲音聽得君梧一個激靈,這時她又重新想起來容嫺在城門口的兇殘勁兒。
她特別響亮的叫了聲:“爹。”
談九歌眉眶狂跳,魏皇若是知道這廝的德行,怕是要打死她吧。
容嫺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嫌棄的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孽子!”
君梧訕訕一笑,將臉埋進飯裡不敢再作死了。
見她安靜下來,容嫺也沒有計較,賬得一筆筆算不是嗎?
她這會兒終於想起自己請客吃飯的主要目的,將注意力又放在了談九歌身上。
來到青龍城後,她意外給自己發展了一份副業,爲此她可能會耽誤了主業。
哦,容嫺的主業是救死扶傷的大夫。
爲了不耽誤她的主業,在閒暇之餘頂上保鏢身份的就是半顆靈石都沒摸着的談九歌。
目不轉睛的看着談九歌吃完這頓飯,容嫺彎彎嘴角,眉開眼笑的將自己的打算說完,然後鳳眸眯了眯,危險的說:“談先生答應我了是嗎?您可不能拒絕,天下可沒有白吃的晚膳哦,談先生。”
她這個人最講道理了,不行再揍。
一頓飯吃的有些胃疼的談九歌:破案了!
煦帝陛下這是給自己找白乾活的苦力啊。
談九歌明知道自己已經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可還是忍不住垂死掙扎。
“藜蘆可以在沒有病人的時候護着秦王。”談九歌小聲嗶嗶道。
容嫺垂下眼簾,周身的氣息越發的縹緲,語氣也自然而然的染上了幾分悲天憫人:“談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給病人看病的同時還要照顧秦王嗎?不僅要一心二用,還要以秦王爲重?”
她極度不贊同的看着談九歌,輕嘆了口氣,像是雲端上的謫仙苦惱着芸芸衆生的汲汲營營。
“天下病人不知凡幾,每救治一人,便很可能拯救一個家庭。百姓們安居樂業,國家才能盛世太平。”容嫺說話的時候好似自帶聖光,讓談九歌的良心有一丟丟的痛。
容嫺繼續教育着他:“中千界殺伐不斷,劫氣漸起。若人人都如談先生這般戀慕富貴權勢,窮苦人家如何存活。若是他們活不下去,肯定會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一手指天,大吼#天不讓我活,我便逆了這天#,或者#既然蒼天無眼,我便以我血染了這青天#,要麼就是#天已失道,我便伐天#……”
話癆嫺似模似樣的感慨着:“雖然天道很忙,沒工夫搭理那些可憐人,可它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平日大家供着敬着的時候都時不時劈下一道雷,若真惹惱了它,我們怕是隻能在輪迴中相見了。”
最後,她一臉嚴肅的說:“所以爲了天地太平,爲了與天道和睦相處,爲了人族人人如龍……談先生一定會替我看顧好秦王殿下的,是嗎?”
嘴歪眼斜的談九歌:“……”你是認真的嗎?
你特麼真是個奇才,到底是怎麼把找苦力跟人類存亡聯繫到一起的?!
腦袋發暈的談九歌努力從剛纔那唸經一樣的嘮叨中找準思路,頭腦發暈的就懟回去:“恕我直言,我其實就想說一句,您不接秦王的靈石,辭了這個活計不就天下太平了。”
話音落下,談九歌腦中飄過倆字:要遭。
話癆嫺半點不惱,反而朝着他溫溫柔柔的一笑,緊接着慢條斯理的喝了杯茶,然後不緊不慢的訴說道:“談先生這種想法可要不得,我們有手有腳有能力,可以靠正當的行爲得來財富。而且秦王殿下不僅富裕,也需要有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