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綢緞矇住了她的雙眼,她看不見雲遊風的拼命,也看不到面前的血腥,更看不見朋友臉上的擔憂。
別人也看不見她眼裡的情緒,不知道那雙本該盛滿月輝的眸子此時究竟是何模樣。
到底怎麼了,小嫺到底怎麼了。
沈久留眉頭皺起,與阿柒的對戰也心不在焉了起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鈴蘭受了重傷,遊風也只剩下了半條命,再拼下去他會死在這裡,許是他們都走不出這城主府了。
沈久留從懷裡取出三長老之前交給他的劍符,劍氣灌入其中。
阿柒瞳孔猛地一縮,渾身的汗毛都在叫囂着危險,危險!
他毫不遲疑的轉身朝着遠方逃去,剛剛飛出不遠,鋪天蓋地的劍氣化爲一柄柄長劍以沈久留爲中心,將周圍的敵人盡數絞殺。
剛踏進城主府的三長老順手捉住阿柒,將他的修爲封住扔給粉荷,快速的朝着沈久留飛去。
少宗主用了他的護身劍氣,看來情況不容樂觀。
沈久留的情況沒有三長老想象的那麼艱難,自從容嫺在冰室替他解開禁錮後,他煉化了體內留下的龐大靈氣,修爲增長的很快。
以前與阿柒交手拼勁全力都不一定能逃走,現在與阿柒對抗已經可以撐住不敗了。
但沈久留現在也顧不上逃走的阿柒,他看了眼被三長老劍氣重傷的月衛,握着劍飛快的朝着雲遊風飛去。
一劍刺中雲遊風身後襲來的黑衣人,他按住雲遊風的肩膀制止了他找死的行爲,沉聲問道:“遊風,你怎麼這麼衝動?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
雲遊風握着刀的手有些顫抖,他眼前一片模糊,意識漸漸不清醒,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久留,將這些人全部留下,一個都不要放走。”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容嫺一身白裙染血走了過來,她蹲下身朝着這個被沈久留刺中卻還剩下半條命的黑衣人問道:“疼不疼?”
黑衣人眼裡滿是對生的渴求,聲音艱澀的回道:“疼。”
容嫺終於得到了答案,她嘴角微翹,輕輕柔柔的卻給人一種莫名的茫然:“原來你們會疼啊。”
原來人都是一樣的,他們會疼,我會疼,你也會疼。
既然大家都一樣,那你死我亡的差距只是因爲弱肉強食嗎?
是啊,弱肉強食。
人類有時候很溫暖,團結友善,溫馨美好。有時候又像獸類一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早在一千多年前她就清楚了,跌跌撞撞,到頭來尋找出來的答案讓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似乎察覺到容嫺的恍惚,黑衣人忍住疼痛一躍而起,想要挾持容嫺離開。
沈久留一驚,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蹲在地上的容嫺頭也不擡地拂袖揮去,一根銀針準確無誤的紮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渾身僵硬發麻的砸在了地上,除了眼珠子能動外,再也控制不住身體。
他懊惱不已,容嫺雖然修爲不高,但她是個大夫啊,大夫下毒最讓人防不勝防了。
“少宗主。”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三長老終於趕到了。
沈久留神色冷冽道:“三長老,幫我抓住這些黑衣人。”
三長老頷首,五指猛地張開,龐大的靈力將所有黑衣人禁錮住,順手將他們的修爲封住。
“三爺爺。”鈴蘭高興的叫道。
三長老看到鈴蘭蒼白的臉色,感受到她氣息的不穩,臉色一變,自己看着長大的娃娃竟然受了傷,這簡直不能忍。
他指尖彈出兩道劍氣,劍氣化爲利劍利落地刺穿兩名月衛的胸口,讓鈴蘭應付的格外艱難的月衛就這麼簡單的死了。
粉荷闖進小院,隨手將阿柒仍在地上,快步跑到鈴蘭面前,關切的問:“鈴蘭,你受傷了?現在如何,傷的重不重,快盤膝坐下,我爲你療傷。”
鈴蘭神色一暖,叫道:“師姐。”
她乖乖的盤坐在地上,她清楚,這傷要是不趕緊治,會對以後的修爲會有很大的影響。
姒文寧掃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也盤膝坐着開始療傷。
另一邊,雲遊風晃了晃腦袋,失血過多加上沉重的傷勢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咬了咬舌頭,強撐着大刀走到容嫺面前,聲音虛弱的說:“容嫺,黑衣人已經全部在這裡了。”
容嫺沉默了許久,慢吞吞道:“以後,我們恩怨兩清。”
雲遊風腦袋一沉,終於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容嫺到底是什麼時候認出他的。
“遊風。”沈久留一驚。
他忙蹲下身去檢查了下雲遊風,發現這人還有氣息時心裡一鬆。
雲遊風呼吸微弱,渾身是傷,這麼拖下去可就慘了。
沈久留忙從懷裡拿出療傷丹藥塞進他的嘴裡,容嫺煉製的丹藥效果十分明顯,丹藥入口不過片刻,雲遊風的傷勢便穩住了。
沈久留這纔看向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容嫺,白綢緞遮住了那雙乾淨的鳳眸,他看不出容嫺的情緒,只能忐忑的詢問道:“小嫺,爲何……”
爲何這般反常,爲何逼着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爲何遊風會因爲你普通的一句話失去理智一般不顧生命……
他又太多的爲何還沒有問出口,便直接被容嫺打斷了。
容嫺聲音微涼,好似雪花落在鼻尖一般沒有任何溫度,她冷漠的說:“不要叫我小嫺。”
那是鬱修叫的,不是什麼都不記得的沈久留。
沈久留一僵,半晌沒有說話。
他清冷的眉眼間盡是茫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懂小嫺的態度爲何會變化這麼大,不明白遊風怎麼也跟以往不一樣。
今夜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噩夢,而噩夢的根源他卻不明白,他就像處在迷霧中,茫然不知所措。
容嫺繞過他,慢吞吞的走到被禁錮的黑衣人面前,沒頭沒尾的問:“還有誰?”
黑衣人一臉茫然,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容嫺脣角彎了彎,語氣溫軟輕柔道:“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師叔。”
黑衣人僵硬了片刻,扯下面罩,聲音乾啞的問:“你何時認出我的?”
容嫺摩擦了下手腕上的珠子,雲淡風輕道:“剛剛。”
“不可能。”清波下意識反駁道。
容嫺:你們可能不信!!本座演起戲來連自己都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