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年,清波一直讓他跟着青二等人執行一些任務。
有些任務無關緊要,有些任務卻喪心病狂。
他違背不了清波,卻在青二有意無意的護持下沒有動手。
可他卻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事情發生。
房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肅穆的氣氛讓雲遊風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許久之後,他終於聽到沈久留語氣沉重的問:“十三年前,屠殺我族人的任務你也去了是嗎?”
所以之前你才因爲小嫺一句話這麼拼命嗎?!
雲遊風沒有任何辯解,因爲這是實情,他滿是歉意的說:“我去了。對不起,久留。”
“你殺了誰?”沈久留紅着眼眶問,語氣無比痛苦。
雲遊風是他走出聖山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他卻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他的仇人。
雲遊風搖搖頭,歉疚的說:“我沒有殺任何人,但我也沒有救下一個人,久留,我很遺憾。”
沈久留猛地站起身,他緊緊攥着拳頭,努力的平靜着情緒:“我要靜靜。”
他相信雲遊風的話,他說沒有殺人便沒有殺。
但他一時間很難接受朋友是滅族仇人的真相,即便雲遊風當時迫不得已暫時站在那個陣營。
他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呼吸有些不穩。
走到門口時,他腳下一頓,忽然問道:“小嫺認出了你?”
雲遊風僵着臉道:“認出來了。”
他本來不知道,但那天他倒下時容嫺說了那句話後他意識到了,容嫺真的認出了他。
“她何時認出了你?”沈久留又問道。
雲遊風表情空白:“不清楚。”
鬼知道那個死丫頭什麼時候認出他的,竟然一直忍着不吭聲,害得他每次見到人都心虛的不行。
能忍,真是太能忍了。
雲遊風不得不佩服容嫺,見到仇人後還能心平氣和交朋友,一聲不吭半句不提曾經,還讓他半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他第一次覺得容嫺真是了不得啊。
雲遊風在牀上默默感慨自己被容嫺騙了,而沈久留離開後下意識的走到了容嫺的院子。
小院彷彿沒有任何變化,安靜清幽,無聲無息,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個小院很親切。
沈久留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院子裡沒有一個人,昨晚的事情發生後,大部分都離開了城主府,只有少數無處可去的侍從留了下來。
而容嫺的這個院子沒有一個下人,也許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久違的平靜吧。
他聽到雲遊風說沒有殺他的族人時便已經原諒了雲遊風,畢竟當時遊風也是逼不得已。
不知小嫺是不是也因此沒有怪罪遊風,纔會沒有芥蒂的和遊風交朋友的。
沈久留按耐下亂七八糟的思緒,推開了房門。
入眼所見,讓他的腳步猛地頓住,面上一片驚詫。
他來過容嫺的房間好幾次,但從未見過這幅場景。
黑暗的沒有一絲光亮,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淺淺的呼吸,撲面而來的沉重壓抑讓人揪心。
沈久留眼裡閃過一絲茫然,這是怎麼回事?
小嫺的房間每次都明亮的沒有一絲陰影,就像她那個人一樣,溫暖柔和的沒有一絲陰霾,何時會出現這麼沉重的黑暗。
沈久留意識到有什麼事情是他錯過了,腳步一擡便走了進來。
藉着門口透進來的光亮,他這才發現兩邊的窗戶都被厚重的簾子死死地遮蓋住,不讓光芒透進半分,房間的四角隱隱擺放着幾個盒子,十分古怪的擺設在這個房間中卻完全沒有一絲突兀。
沈久留抿了抿脣,心頭彷彿壓着一塊大石,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失控。
指尖彈出一股劍氣,劍氣飛過,盒子全部打開,黑暗的房間在瞬間亮堂了起來。
沈久留這時才發現,盒子裡裝的竟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明亮美麗,卻清冷的沒有一絲煙火氣息。
這亮堂的沒有一絲陰霾的房間跟以往他來的每一次並無不同,但是不對勁,很不對。
明明以前看上去都沒有覺得異常,此時沈久留卻覺得一股股冷意從房間的四面八方蔓延而來。
外面豔陽高照,屋內偏偏被帷幔遮住不漏半分縫隙,而後又多此一舉的用夜明珠照明。
沈久留環顧着整個房間,覺得這房間就像一層厚厚的濃霧,他站在霧中什麼都看不清。
忽然,沈久留想到之前他逼着小嫺出門爲木木看病,那時小嫺似乎有所顧忌。
他雖然想追根究底,卻被小嫺給敷衍了過去,當時他並不想小嫺太爲難,纔沒有深究,直到青一送上一把傘。
沈久留心下一跳,目光落在了掛在牆上的油紙傘上。
這把傘不管是色澤還是棱角,看上去都像是新作的,可它上面卻落了些許灰塵。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可這件事放在它細心溫柔的主人身上,以及再看看這乾淨的一塵不染的房間上,直接擺明了主人並不喜愛它,甚至故意忽略它。
沈久留走上前,將油紙傘取了下來。
剛拿到手裡,他的臉色瞬間變了,傘上有禁制!
之前這把傘一直在小嫺的手中,他見到過卻沒有重視,只以爲是把普通的紙傘。
可現在卻意識到這都是他自以爲是罷了,城主府的人怎麼可能好心的送東西,他們做的每一件事哪樣沒有目的。
沈久留神色凝重的將傘撐開,卻小心翼翼的沒有觸碰禁制。
他沉思了片刻,轉身走出了房間。
站在陽光下,沈久留手撐油紙傘久久不語。
他心情是說不出的難受,周身氣息冷肅凜冽。
傘內流光轉換,禁制被輕而易舉的激發了,執傘的人站在陽光下卻感受不到半點溫暖。
這把傘將執傘人與整個世界隔開,外面陽光燦爛,溫暖明媚,裡面陰冷黑暗,彷彿置身在陰森可怖的地獄。
一股股冷意從傘柄蔓延到人的四肢百骸,似要將人的五臟六腑全部凍結。
這股冷意以傘爲中心形成一個屏障,隔開了溫度,也隔開了陽光。
小嫺握着傘的時候,跟他一樣的感受嗎?
沈久留苦笑一聲,怎麼可能一樣。
小嫺沒有他這麼高的修爲,如何抵擋這強橫的禁制,她從拿起這把傘時,便無時無刻不在地獄。
容嫺:總有人覺得本座是個承受無數痛苦的小可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