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四百一十六年,在夢臨國夢府門前從天而降之女子的故事名揚天下,各處劇本傳言皆不同,更有些傳言她是妖女恐懼着她。
夢府,清馨閣內,慕容云溪端坐在雕花檀木圓杌上,她微微低頭,輕啓雙手放於鳳吟琴上。將那指尖微點,於鳧鳧流水聲,巍巍之羣山,不絕於耳。
只見她指尖猛爾用力,音符如一道閃電,帶着飛天霞光,水流急湍而起。
她身體隨之擺動着,與水流的時而急湍時而輕吟相應,外界謠言四起,只她還沉浸在鳧鳧流水忽而起,嵩嵩危山皆相應之中,對外界之事毫不在意。
她將指尖落於弦上快速擡起,優美旋律赫然繞於耳邊,只於幾分,左手小指輕一碰弦,與右手相配合,尾音落,她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曲終了,卻還帶着些餘音未停。
片刻後,待尾音全落,將玉手放下;起身,走於窗邊,眸光望於遠方,她雖可不顧任何事,卻在府中打擾的有段時日了,卻還未曾想起她爲何來到此處。
她只記得她叫慕容云溪,雖可還能想起些片段,長住此處卻終究是不妥的。
思忖中,門外傳來敲門聲,聲音不大如同怕打擾到她一般,“請進!”
話落,她收起心思不再去想,飛身下了榻。
“云溪,今日可還好?身子可還難受?”
一道關心之聲起,她身旁那楠檀木所制的金絲鑲嵌雕花木門自外推開,便是瞧得有一男子邁着刻意放緩的步子走了進來。
他通體着淡藍彈花暗紋錦服,喇叭寬之袖口用於上好金絲繡至清雅低調的淡淡竹葉之圖案,腰間繫有青色祥雲玉佩隨着緩慢步伐微微擺動。
他將光滑油亮的幾千青絲一半高高挽起,用於玉簪將其挽於歇髻狀;身之環佩只於一祥雲玉佩矣,雖是單調了些,然正襯他內斂深沉淡然清雅之性格。
“嗯,還好,有勞夢陽關心了,快些坐吧。”慕容云溪聽得門口那道聲音,便是曉得了那來者爲何人,遂率先走於桌前,輕一淺笑,右臂向前一展,微微欠身,做於“請”之手勢。
“好!”那叫夢陽的男子說完,向着桌前走去亦是落了座,他打開糕點盒將拿出的糕點遞到她面前,擡起眸透於幾分深情望向她道,
“沒事便好,不必這般見外的,快嚐嚐,這是從別國送來的,我特意爲你帶了些。”
“好,多謝夢陽了。”
看到糕點被夢陽遞於了身前,她忙伸手向前去接,卻是剛一擡眸便見得了一熾熱目光,且那道目光中竟還多了幾分深情!
他怎會那般盯着我看,慕容云溪被盯得有些發毛,她實在是受不住那般目光啊!便是將頭不動聲色的轉到了一邊。
但她那一小小動作還是未逃過夢陽的眼睛,他怔愣了一瞬,似是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禮般,忙低頭欲爲自己失態道歉。
而在此時,門外走來一家丁近於他身前,跪到了地上,微微低頭恭敬說道:“參見公子,門外有人求見!”
“……讓他進來吧。”欲出口的話未說出,他本是有些心煩,只看到那跪於門口的家丁是他暗衛所變,便是不得不作罷。
只將手伸出把還未送出的糕點放於了慕容云溪手上,皺眉歉意道,“抱歉,云溪,明日再來看你,我還有事先走了。”
“無妨的,你快去忙吧。”慕容云溪淡淡的看着夢陽離開,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
今日夢陽好生奇怪哦,平日裡他並非這般啊,這桌前品後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本就不合乎禮法了,他方纔還那般,這……
不對!長時盯望,莫不是……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吧!
不會吧,不會吧,千萬不要啊!她驚恐的想到這已不敢再深想下去,急急的將手中糕點放於桌上糕點盒之中,便是隨手變出一把梳妝鏡,心急忙慌的向着鏡中望去。
咦?這鏡中人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脣紅齒白的,別說是髒了,一個污漬也無啊,想來是她多心了,那……
哎呀!罷了罷了,想不出來她便不想了,還是想想如今這裡的局勢爲好。
想到這,她不禁將心思快速的收拾了個乾淨,轉身盤膝坐回到榻上,這段時日她一直在練功調息身體,如今身體已恢復大半,也該好好了解下這世界了。
據夢陽說,如今這世界有三個國家,夢臨國,風雪國與水澗國。
這三個國家分別對以夢,雪,水系術爲命名的。
總之,這世界中人人都懂法術,只是一般還是習慣於兵器,這三個國家相互牽制表面還算平和。
仙界
自慕容云溪走後戰爭又持續了一段時日纔算結束,仙界傷亡嚴重,血染滿仙城,那一處處赤紅色如赤眼困獸般掙脫開牢籠,興奮之爬走於仙城,只嘆與仙界相關之地皆無一例倖免。
燁王府,筠燁殿內,大太子慕容宸鈺正爲獨孤烴燁療傷。
他傷得極重,身上的血染紅了他雪白仙袍,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緊閉的雙眸,雙脣緊緊閩着。
殿外,小仙子們正在清理戰場,慕容雲雪在院中等待着他們的消息。
戰爭結束後他們便一同將獨孤烴燁送了過來,慕容宸鈺道着幫獨孤烴燁療傷便將他們遣於殿外等候,慕容雲雪又覺自己傷勢最輕,便叫於他們各自去療傷了。
自進去到現在已過去了幾個時辰,那殿中殿門仍緊緊關閉,殿內未曾傳出半點聲響,也不知殿中人現在已如何。
殿外,慕容雲月焦急的踱着步子。
如今父皇母后還在閉關療傷,十妹帶傷下凡又不知過得如何,燁哥又傷勢太重還在昏迷不能醒來……唉,罷了,不想了,我也在這兒療傷罷。
慕容雲月煩躁的想着,走到亭子中盤膝落座開始運功療傷。
幾個時辰後,慕容宸鈺給獨孤烴燁療好傷,將一粒仙丹給他服下,將他放到榻上走了出來。
慕容雲月療好傷後看到正走出來的慕容宸鈺便走了過去,“大哥,燁哥的傷勢如何了?”
她問道,垂落在兩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握了一下,十妹如今帶傷下凡,情況未明,燁哥又看着傷勢極重,望他不要真的出何事纔好。
慕容宸鈺神色飄渺的望於遠處,輕啓朱脣用着微微暗啞的嗓音嘆息道,“燁弟的傷已無礙,只是還在昏迷中,怕是還要睡上一些時日。”
心中卻是想道,燁弟傷勢太過嚴重,若不是他本有濃厚仙力恐是再無轉醒之可能。
卻並不知他自己已滿面滄桑,朱脣慘白,困頓麻痹之感早應涌上心頭,然他卻無知無覺,還正恐於那僥倖之中。
慕容雲月聽之,忽鬆了口氣,看着慕容宸鈺有些蒼白的臉,心臟如被人緊拽的疼,她遂心疼說道:“嗯,那就好,大哥你去療傷罷,你的傷勢並不輕,剩下的便交於我吧。”
“那你不療傷嗎?”法力過度之感錐心般的疼,但大男人流血不流淚的觀念早已深入其觀,他不會讓一女子爲他擔憂,何況那女子還是他妹妹。
“我傷勢不重,方纔也已療過,無礙了。”看着他的隱忍,那連接的血脈使她感受其身,卻又可感不可說,這種滋味兒真真難受。
於是在慕容雲月的催促下,慕容宸鈺爲其探了脈,才放下心來,遂轉身向寢宮走去療傷了。
魔界
仙魔大戰結束後,幾個魔王回了魔洞便看到了被大魔王夜闌風逸送回的五魔王夜墨風蕭。
此時的夜墨風蕭靜靜躺在榻上,他的傷勢很容易便能看出,是有人治療過的,現雖已無大礙,卻還在昏迷中。
“二哥,五弟怎麼樣了?”四魔王夜辰風揚在一邊焦急的看着,正查看夜墨風蕭傷勢的二魔王夜欽風影。
“傷勢已無大礙,只是還要睡一段時辰,看五弟傷勢……大概是被何人治療過。”在榻前探脈的夜欽風影正一臉思索着。
“治療過,這……哦!對!我想起了,我記得當時好像見過大哥,只是那時覺着不太可能,便以爲是眼花便過去了。”夜辰風揚一拍腦門,突然道。
大哥……
聽着夜辰風揚的話,他若有所思起來。
這大哥前幾日大戰並未見着他前去幫助,平日裡別說關心了,連面兒都未見着他幾次,自入魔住了這魔洞後,他便一回都不回了,這次怎麼可能這樣破天荒的關心起他們了?
還有,哼!真是便宜了慕容云溪那個賤人,若是下次絕不會這般放過她!
卻是忘記當初是如何將自己親兄弟害到入魔的。
而這也便是這些魔的本性,他們並不想於他人的好,便也不會好想他人,這次若不是夜闌風逸將夜墨風蕭送回來,估計他們早就將他不知忘到哪去了。
隨後,待夜欽風影收起心思,便與幾人一道去療傷了,只留了幾個魔兵在那侍候夜墨風蕭醒來。
與此同時,一個不被人察覺的牆角後,隱隱約約有一人影站在那裡,平靜的向着那邊看去,只是那兩片脣緊閩成線。
原來……他們就是這麼看自己的嗎?聽着自己親兄弟心中所想,他突然就冷了,很冷很冷,冷至骨髓,不可抑制,從未這般冷過……
與他一起的還有一人,那人通體着一襲紫色華袍,腰間繫有羅熒微微被風吹起,更顯他多了幾分清華飄逸,刀削般的面龐,眉眼如畫。
那雙清冷的眸子中如裝了千年寒冰般,冷到極致,又如那寒冬臘月最爲寒冷時伴隨着穹宇之上那一絲暖陽,分明兩個極端混雜卻只道出兩字,極好。
他筆直的站在那裡,劍眉星眸卻是稍稍皺在一起,深邃的紫瞳中是難掩的愁容之色,他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他的“平靜”,這顯露出的“平靜”需要多少次的心痛與悲傷,甚至心灰意冷,孰又所知……
微微嘆了口氣,脣瓣輕輕張開,挨於他的那隻手放置他的肩膀之上,只輕輕吐出兩個字,“大哥……”
“嗯……無礙,阿川,我們……走吧。”許久,才從他的口腔傳出這幾字,而那聲“嗯”很輕,輕到只那“細若蚊蠅”四字才能形容,輕到若稍稍一點動靜便可完全將其覆蓋……
那五字剛落,他便轉過身向着外面走去,而夜闌青川看着他那背影說不出的孤寂與蕭瑟,直至那抹身影遠去,他才默默緊隨腳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