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六 事出詭異
舉座皆驚,無人不知雲嵐宗宗主有一個女兒,天生雖有好悟性,然而卻生而無脈,不能練氣,縱然是雲揚子尋了不知多少絕密丹方,也向來無用,並不能解這天厄之症。
修道人所求者何?
縱道有三千,莫過一句,長生耳。
既不能修道練氣,不能長生,縱然是雲嵐宗宗主的女兒又如何?凡俗一人罷了。
血首銀耳乃罕見奇物,然衆人依舊不信,世間真有何靈丹妙藥,能將凡人造出仙體。
否則,以雲嵐宗之能,十數年來,何故一無所獲?那所謂“玄元散”,大抵也不過是託其名,無有什麼效用罷了。只不過是雲揚子求藥心切,便什麼也顧不得了。只看這玄元散中一味“血線銀耳”便知,想這血首生銀耳,是最爲血腥兇戾之物,多爲邪魔收斂死氣血光,煉那邪道魔法所用,如何能夠用來入藥?
雲揚子夫婦經年執着於此,卻也可以理解,只是摩羅道主父子此舉,卻着實叫人費解了。原本雲嵐宗與摩羅道就大有不對頭的意思,況且適才雲揚子之舉,已是坐實了站在海安派一邊的屁股,擺明了立場,摩羅道主此舉,豈非是擺明了自尋打臉麼?(在龍空山被打臉習慣了啊~)
果然,雲曇仙姑先就冷哼,旋即嗤笑道:“道主好生魄力,血線銀耳本已難得,更何況我那女兒是個沒用的人,怎敢去作貴公子的道侶?”
雲揚子和諸長老俱都默然不語,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摩羅道主卻不以爲意,欣然道:“仙姑此言差矣,兒女之事,豈可止較於此?我輩練氣修道,若僅限於這些桎梏拘泥的話,豈不荒唐。”
那鳩摩智果然極其配合乃父,適時地道:“啓稟世叔,小侄只是素問這位卿卿妹妹性恬怡然,品格不俗,實爲我所愛者,況且我已尋到了此物,定就能解了卿卿妹妹的病厄,小侄願與她結成道侶,豈不兩相皆宜?”
“放肆!”雲揚子忽冷喝道:“你這是在要挾本宗主不成!?”
“小侄不敢,不敢。”雲揚子勃然大怒,鳩摩智也心有所懼,便漸漸退了兩步,到了乃父的身旁。
“道兄息怒,”摩羅道主勸解道,“只是還請道兄三思如何?”
雲揚子與雲曇都未說話,倒是雲明長老先說道:“摩羅道主,卿卿這孩子,我們幾個老傢伙,都十分喜愛,倒是捨不得,我看此事,就算了吧。”
雲明長老適才分明隱隱表現出了返虛之境的跡象,是以他此話一出,便幾乎是定鼎之言。那雲訶長老也道:“今次道盟大會既已如此,不如便就散了,諸位各安性命去吧。”
說罷,雲嵐宗六位長老便先消失在了殿中,與此同時,與雲明長老說好手談半句的須陀老僧也去了,他座下十二名佛徒自去殿外不提。
衆多練氣士見狀,便開始紛紛告辭起來,不消多時,也去了七七八八,只有少數心野膽大的,還想留下來看摩羅道的笑話。
然而摩羅道主忽然怒叱一聲,這些人便也都散了去。
原本聲勢不小的道盟大會,十萬裡傲來修道練氣界二十年一度之盛事,竟就這麼散了。
唯有摩羅道中人還留在殿中,摩羅道主的臉色卻有幾分難看,許久乃道:“道兄,你當真不允?”
雲揚子卻針鋒相對,“我倒想問道兄,小女並無殊處,你因何竟起了這樣心思?”
摩羅道主父子沉默半晌,摩羅道主忽哈哈一笑道:“我行事氣盛,略顯過猶不及,是故想和道兄攀個情誼罷了。道兄既然不允,那便算了。”
“只是道兄既然遍尋此物而不得,我摩羅道索性便做個人情,將其送與道兄,改日有事之時,還請道兄勿要摻上一手爲是。”
求親不成,他這索性便只以一件雲揚子尋求之物,換來雲嵐宗一個不摻手的承諾。
然則,自從將注意打定在雲卿卿身上時,便註定了起失敗。
自然是因爲,今日的雲嵐宗宗主之女,已是今非昔比,非但已經解了那無脈之厄,更是已經是丹元之境的年輕高手了。
“道兄告辭!”
對於摩羅道主的辭去,雲揚子竟未在意,更沒有拒絕對方留下的血首銀耳。
“箇中古怪,尚值推敲。”
他定下這個注意,才略略拱手送了摩羅道一行人出殿而去。
此番,雲嵐宗倒是沒有再開啓那掩山五行雲光大陣,阻攔摩羅道一行。
摩羅道主駕起那烏雲,便如疾電一般逝去,消失在雲嵐山漫天的雲光之中。
不消片刻光景,烏雲曳光而去,便已出了雲嵐山的掩山大陣,徑往北方摩羅國摩羅道中而去。
當此之時,那烏雲之上,一直立在摩羅道主身後的鳩摩智,卻忽而跳起腳來,頓足大罵:“你這廢物,不是說了那雲揚子對其女兒愛之莫深,只要取出此物,便能娶得他女兒?”
而身爲其父親的摩羅道主,此刻卻顯得唯唯諾諾好似孫子一般,小心地說道:“這個……這個,晚輩實是不知,這雲揚子爲何竟會這樣。”
“要不是雲嵐山上,極有可能真的有一個返虛之境的存在,本尊早已動手去搶,哪裡還用這般!”
摩羅道主驚道:“前輩,那雲明……當真已經是返虛之境,認知根本的存在了?”
他說話之間,額際竟隱有汗跡出現,蓋因這傲來之地,向來獨有他摩羅道與雲嵐宗爭鋒,若是雲嵐宗竟當真出了以爲返虛之境的存在……眼前這位前輩,其脾性乖張得很,天知道會不會扶他摩羅道一把?
“若是他得了好處便走,那雲嵐宗返虛之境的存在加怒於我摩羅道,豈不危矣?”
對方卻一眼便看破了他心思,不屑哼道:“莫道本尊不知你所想,那雲明不過元神境界罷了,雲嵐宗返虛的那位,卻不是他,不過本尊自然不懼他。哼,幸而那雲揚子已收了東西,只待本尊留下的手段得計,自然仍舊可期。”
摩羅道主鳩突摩心下一顫,連忙唯唯應是。
眼見烏雲上的一衆摩羅道弟子對此目瞪口呆,實在是道主竟然被自己的兒子訓斥,還要恭稱前輩,他們的腦袋一次運轉不過來,不由得就瞠目結舌起來,那被摩羅道主成爲前輩的鳩摩智,眉眼一凜,忽然探手一抓,瞬即就從之間迸射一片慘白的勁氣,好似條條利箭,分化而出,那些摩羅道弟子門人連反應也來不及,便都被這勁氣由頭頂而入,當場七竅流血,雙眼一閉。
摩羅道主驚駭欲絕,牙關顫抖不能言語,然而這位前輩卻混不在意道:“怕什麼,他們仍舊是你摩羅道門人。”
果然,這些弟子門人少時之後,便復又睜開眼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擦去耳鼻口中噴出的血跡,依舊如常人一樣,恭敬地立在一旁,只是那眼底之中,哪裡還有一絲活人的生氣?
摩羅道主與這位手段狠厲的前輩俱都未曾發覺,那烏雲之下,一片雲光之間,一頭蒼鷹呼嘯而過。
而在雲嵐宗那邊,雲揚子夫婦驚疑片刻,便將早已變了臉色的木軒、紅鸞二人攜了,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