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七 千碑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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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生竟擋也不擋,反而一步上前,昂然說道:“奪舍了我,你便放了卿卿!”
“咦唏,倒是個情種!”
化骨尊者並不多話,只因是千羽老妖已然殺來,此時不迅速得手,未免恐將有失,哪裡還會遲疑,狠狠地一爪抓來,早不似方纔,而是實實運足了法力,陰風颯颯,白炎如浪,就成一股狂流,擋無可擋地將雲卿卿掃在了一旁,卻將石生挾裹了去。
化骨尊者已霍然長身而起,運手凌空虛抓,就將石生凌空攝在空中。
而當此之際,石生卻只覺自己心頭並無恐懼悲愴,只是禁不住轉頭去尋那身影,終於見了伊人,正自從石室一角翻爬起身,飛身撲來。
然而此時,石生與化骨尊者兩人,都早已被一股洶洶白炎裹住,偌大一座石臺都被覆住。那白炎燃起,非但無有灼熱,竟是一片陰慘酷寒,瀰漫開來,外圍一層激烈颶風,飛繞疾旋,雲卿卿縱有丹元之境的修爲,又哪裡還能夠近身,更莫提將石生救轉出來。
火炎之中,聽不見外間嘶喊;火炎之外,亦不見內中情形。
石生兀自喊了一聲,“你可要放了她!”
化骨尊者並未答話,反是傳聲到了白炎之外,不無冷意道:“女娃娃,這小妖爲你若此,還不好生一旁待着,本尊奪舍好了,與那老妖說不得還有一場好鬥,正還要你有用!”
雲卿卿立時就被一股冷風襲入頭頂,直沒入眉宇之間天心,轉眼迷糊了意識,便就暈厥了過去。
只是終於昏厥前那一霎,眼前憧憧白炎,那其中好似就有一個影子,在徐徐晃動,眨眼虛幻成了幻影消失。
“謝過仙子教誨點化之恩。”
“自此後,吾便是石生道人。”
……
一切恍然,竟是如夢。她心頭忽生酸楚,竟有生離死別之味。
真是,生離死別。
終於昏厥。
卻說東雲國以北,正是那如今已然地方近三萬裡,東至大海,北及玄淵的摩羅國。而那摩羅國中,居於中央處的卻不是國都,而是一處好大深澤。
此間方圓近千里地,盡是烏漆黑澤,不生草木,不長蟲魚,不度飛鳥,不行走獸,唯有一片濃稠稠的黑澤,好似幽冥深淵。
黑澤中央處,卻無端矗立着一面石碑。這碑高經千丈,闊厚盡都有數百丈,通體黝黑,遠視直如險峰獨立,近觀卻似金鐵一般,正書“摩羅”二字,背面則只劃有一個極大的“道”字,鐵畫銀鉤。
此地不是別處,正是那十萬裡傲來,唯一能夠與雲嵐宗相爲抗手的摩羅道所在。
若與雲嵐宗那等仙氣玲瓏,意趣斐然的仙山福境相比,這摩羅道宗門所在,千里死澤,只以一面高巍黑石巨碑爲識,簡直就是九幽煉獄,陰森淒厲如淵如晦。
而當此時也,這堂堂摩羅道宗門,也遭了不幸。
正有一條灰煙長虹,已由南方疾速殺來,落到了那面黑碑之上,傲立其巔。
這人自然就是千羽老妖。
周遭足足近百黑袍練氣士,或御空,或御劍,圍繞着他,冷冷相對,卻掩不住人人面有驚懼之色,連雙股都在打顫。
只因老妖適才說了一句話。
“爾等還不快去,叫你家道主鳩突摩出來說話!哼,摩羅道人那小子,尚且被我老人家抓殺於雷劫之下,莫道我老人家竟毀不去這摩羅道不成!”
衆摩羅道練氣士驚駭欲絕,老妖兀自狂叫:“白骨渣子,快些出來,叫我老人家抓殺了,早些好去超生!”
老妖卻不知,他適才運神念將這千里大澤掃視一遍,直至這大澤之下,摩羅道所在地宮也一角也不曾放過,而到了此時,那摩羅道主,早已經被那名喚落日的豔美女子帶了,帶領摩羅道大半精銳練氣士,還有那化骨尊者煉化的化骨衛,直驅南疆,與東雲國開戰去了。
這圍着他的近百摩羅道練氣士,他老人家一眼看出,竟都是尚上不得檯面的土雞瓦狗,而那大澤之下,摩羅道地宮之中,卻分毫沒有一絲動靜,老妖越發狂怒,募地一聲戾啼,猛然振聲,忽然周身烏菸灰光大放,不知有幾千百道灰羽撲扇了出去。
可憐那近百練氣士,丹元之境的也沒有幾個,被這老妖只含怒一揮手,連出手也算不上,便悉悉索索盡都中招,全部被穿了滿身的透明窟窿,隕落下去,元身落到下方黑澤之中,卻竟連練氣士的肉身法體也抵擋不住黑澤之中的腐蝕侵襲,轉眼消化爲乾淨。
這卻不算,老妖猶自狂怒,一面叫着那化骨尊者快些出來,忽就一爪抓了下去,剎時滿空烏雲捲來,陰風席捲,那面矗立此間數千年之久,爲摩羅道標識的石碑,竟就被他一爪之下,無數道灰煙龍捲從天而降,裹住了石碑,猛就一拔!
原地拔起!
就如雲嵐山中有掩山五行雲光大陣一般,這摩羅道宗門黑澤,地宮隱匿於其下,上方自然就有摩羅道歷代祖師佈下的掩護宗門大陣。
中央那面石碑一被拔起,頓時千里黑澤,好似汪洋起浪,煙濤席捲,翻起萬重波潮,滾跌騰起,隨之驚現的就是黑澤之中,無數方位紛紛暴起沖天黑色巨柱,待轉瞬過去,竟是至少也有數百之數的黑色石碑,每面都有百丈高下,數十丈合圍,沖天而起,疾速旋繞起來。
老妖只一眼掃去,那碑數不多不少,共計九百九十九面,共中央一座,合計千尊石碑。
千碑摩羅大陣!
千尊石碑,無不盡都與中央那一面石碑一樣,上書“摩羅道”三字,驀然間大放烏光,激射億萬光華,只叫漫空裡都是一片烏煙瘴氣,若尋常練氣士進了這陣,莫說爭鬥,更不需一時三刻,轉眼就要被活活薰殺,跌落黑澤,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然老妖自不同尋常,任那千碑疾旋,颳起兜天風暴,一道道烏雲長虹千百丈長,百十丈粗細,橫貫不休,也自混不在意,依舊那一爪抓住中央石碑,許多烏光撲壓着裹着了石碑,未幾竟被他生生憑靠一己之力抓攝了起來,猛就一揮!
那石碑千丈高下,圍經數百丈,其重何止只愈萬鈞!
“千碑競發,摩羅無相!”
大陣之中,忽然一聲巨喝,由黑澤狂潮之下,那摩羅道宗門所在之地宮之中沖天而出,這一下,就恍如爲這千碑摩羅大陣立住了陣眼,九百九十九面石碑一霎止住,轉瞬便瘋狂捲動,越發狂暴起來。
老妖卻眼底一轉,細長雙眸之中豆大的瞳孔放射出狠厲兇光,“摩羅道人,你縱然在老窩留了後手,也是無用啦!我老人家既殺了你,今日便索性將你摩羅道,也一併滅了爲是!”
恰好終於有一面石碑挾風摯雷而來,猛烈撞殺,老妖渾然不懼,猛就將手中千丈石碑掃去,嘩啦啦一通相撞,掃去何止百十面石碑,剎時大陣混亂一氣。
老妖卻已丟了石碑,霎那間消失了蹤影,再出現時,已在大陣一角,一爪揮出,彌天一道爪影,抓中一面石碑,縱那石碑材質非凡,乃是昔年摩羅道人所煉,又經了這數千年合門祭煉,卻如何能擋這萬年老妖怪的一擊,喀喇被掃成一片碎石,崩解當空。
繼而連綿不斷,一條條烏滾長虹,直如天降神錐,一一刺戳狠砸而來,全然不顧一切,竟至紛紛相撞,只向着老妖一個方向擊來。
當其時,漫空烏煙,長雲如柱,天沉如漆墨,澤淵似汪洋,轟轟然八方雷起,颯颯乎千碑競逐。
也是摩羅道人所料出錯,他萬萬料想不到,在傲來地界,竟有人能一舉將他這大陣鎮中那面石碑先就拔了,既失了陣眼,大陣縱運轉起來,效力也不過三五成也不足,這就如他昔年修煉到了返虛歸真之境,正要去強度天罰雷劫,成就無上仙道業位,卻萬萬料想不到,在傲來島這一片地界,竟還有人能夠殺得了他,所以他便被殺了。
而方纔那一聲巨喝,不過是摩羅道人留了數千年的一道暗手罷了,只是在老妖面前,依舊分毫無用。
千羽老妖打得興起,又因心頭着實焦慮雲卿卿與石生二人,便越發狂暴起來,揮拳出腳,連一樣法寶也未曾祭起,就這麼一通擊打,足足千面石碑轉眼竟就被他盡數打成了碎石滾落。
連那中央石碑,也不例外。
是可見,這千碑摩羅大陣,與雲嵐宗五行雲光大陣,終究相差不小,便就在那陣眼之物上。
而正當那面中央石碑粉碎之際,整個千里黑澤,卻忽然沉靜了下來,頃刻之間黑澤平復,烏雲開始消散,似乎此間情形並不曾發生過,只有那滿空殺氣,以及暴戾的兇狂氣息,依舊殘留。
老妖嘿然一笑,大叫一聲:“起來!”
他卻搖身一邊,竟化出了元身真體來,施展開高下百丈的法相,頭頂猛衝一片烏煙黑氣,直貫長空,化作一條巨長的黑虹,倒瀉下來,直入黑澤之中。
未幾,那黑澤之下一聲巨響,復又掀起萬丈狂濤,竟好似黑澤表面如同一張布幕,被人生生掀開,而那幕下之物,終於現出。
這是一座方圓百里之地的地宮!
老妖一怒,掀起千里黑澤,露出地宮,他自一頭紮了下去,振翅撲扇之際,灰羽片片如刀,劈出去就成千百丈的罡芒刀氣,縱橫肆虐,任他摩羅道地宮修建數千年,有多少禁制,也抵擋不住,盡數粉碎。
老妖不顧這些,只運轉了元神神念,掃視地宮,暴戾大叫:“化骨尊者,我老人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