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望向南寒大師,南寒大師無奈一笑,看來他還在計較自己把大禮之事推到他的頭上,墨婉只好腆着臉,“葉恩,今晚看來只能叨擾你,和你共眠了。”
“墨姐姐,求之不得呢。”葉恩開懷大笑,墨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兩人攜手進入廂房,房屋格局很大,屋裡燃的是某種不知名的花香,陳設簡單卻不失大氣,墨婉朝裡面一看,只有一牀錦榻,也只夠容身的牀板,“這龍族之人怎麼這般小氣。”葉恩一屁股坐在牀上,拍打着被子。
“有意如此,我們也無可奈何,葉恩,你先休息吧,也該乏了,我出去轉轉,馬上就回來。”墨婉說完跨出了房門。
沿着小路返回到竹林,墨婉對竹子總是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爲雲生,還有它幾乎承載了墨婉所有的年少時光,在竹林醉酒癡狂,或仰或臥,好不愜意。暮色漸重,竹林成了衆鳥休憩之所,百鳥雎鳩如泣如訴。
墨婉運氣調息,指尖動作越來越快,面色微微漲紅,還是和往日一樣,失敗,失敗,失敗。
墨婉現在不敢過分用力,睜眼夜色已經降臨,打量四周的地形,卻發現找不到原來的路線了,有些頹然,在竹林裡繞了好大一圈,纔看見硃紅色的廊柱,白天見過的老人手裡提了一盞燈籠,看來已經等候多時,朝墨婉走來。
“見過姑娘,白天的事還請姑娘見諒,現在客房已經收拾好,姑娘請隨我來。”
墨婉再生氣,還是跟在老人身後,這才發現,老人個頭不高,瘦弱的如一把弓,這讓她想起了墨府的管家,父親,娘,你們還好嗎?
還未等到異樣的情緒壓下去,老人轉身,在一個拱形牆旁邊停下,“姑娘,裡面就是了,老奴就不進去了,請。”
墨婉心下疑惑不已,還是接過老人取下的燈籠,緩慢地邁出一小步,微側身,看見老人還站在拱形門旁邊,就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等到走了一段路,再轉身的時候,老人還是候在那裡。
墨婉拐過一座假山,再也看不見老人的身影了,一座與南寒大師所居處所無二的房屋出現在視野裡,有兩名婢女各提一盞燈立於門的兩側,“見過姑娘。”
婢女着粉色長裙,在朦朧夜色身姿顯得更加修長,接過墨婉手裡的燈籠,推門引了墨婉進去,暖暖的亮光讓人心安,墨婉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屋外這會還是有涼意的,墨婉喚進站在門外的兩名婢女,有着碗大玉蘭花花纏繞的翠屏後升騰着氤氳霧氣,“姑娘,奴婢服侍你沐浴吧。”
“不用了,你們出去吧,有需要時我會喚你們的。”立於四周的婢女紛紛退在了翠屏後面。
墨婉卸下發飾,褪去衣衫,指尖撥弄着水紋,溫度剛好,並沒有用放在一旁的茉莉,牡丹花朵,將全身浸泡在水中,濛濛霧氣中,墨婉有些恍惚,此刻,就已經離他如此之近。
夢裡,涼涼的綢緞滑過脖頸,是誰的囈語?“婉婉,你好狠心。”
第二日,起身已經很遲了,墨婉頭腦格外清醒,好久沒有一夜無夢了,這種感覺真好。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格在她的臉上投下斑斑光影,“南寒
大師他們呢?”
一旁的婢女上前,“回姑娘,南寒大師已經等候多時。”
墨婉微眯眼角,快速起身,看向一旁的服飾,月白色長裙繡了大朵的白色海棠纏繞腰身,用眼睛詢問婢女的意思,她記得昨夜來的時候穿的是一襲素色長裙,“墨姐姐,你起來啦!”葉恩穿了那件水紅色長裙,腰間細密的花朵更顯俏麗。
“墨姐姐,我幫你快些洗漱吧,去遲了可就不好了。哦,這件長裙是我和師父幫你挑的。”
“你和大師?大師什麼時候這麼熱衷於女兒家的裝束。”
“快些,墨姐姐,你就別磨嘰了。”
在幾人的合力下,墨婉總算走出了房門,成堯已經等得心急了,不安地走來走去。
“大師。”
南寒大師氣定神閒,放下手中書卷,擡眸端詳着墨婉的打扮,“果然,人靠衣裝。”
“走吧。”
四人浩浩蕩蕩前往那傳說中龍族二少的大婚之地,一路上,四人無語,氣氛顯得有些沉重,“師父,別人大喜的日子你們就不能高興點?”
墨婉坐在馬車內,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陣後仰,轉眼又恢復了平穩,葉恩准備掀簾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恩,我勸你最好不要掀開這個簾子。”成堯幽幽地說道。
“爲什麼啊?”葉恩手中的動作比話語還飛快。
“嘖嘖……”葉恩把頭探出去瞬間收了回來,驚恐如脫兔。
“葉恩,你還好嗎?”墨婉拍拍她的後背,她的神色很複雜。
“給你說你還不信,這下可不被嚇到了。”成堯挑着眉頭說着風涼話。
“到底怎麼了?”墨婉皺起了黛眉。
南寒大師緩慢睜開雙眼,“這只是冰山一角。”
耳畔依稀可以聽到人聲,剎那,仙樂鼓奏之聲如雷鳴雨點籠罩了四周,“南寒大師,到了。”
四人依次下車,有些人不管在什麼地方,生來就是驚豔衆生,絕色傾城的。
南寒大師一襲米黃色長袍垂地,在這滿眼的大紅裡脫俗飄逸,葉恩年紀尚小,但活潑可愛靈動如雀的模樣似一朵粉色的蓓蕾,額間豔紅的杜鵑花欲燃。
成堯闊步尾隨在南寒大師身後,眸光純淨,仙氣難掩。
衆人再向後看去,一女子月白長裙大朵海棠纏繞腰身,底星光灼灼烏髮如雲掃,肌膚染上了清寒月光,薄脣輕抿,眉間一朵海棠更添妖冶,落落大方於三人身後款行,淡雅空靈與這紅塵顯得格格不入。
“哎,你說那個女子是誰啊!”一個席地而坐的男子低聲詢問着。
同坐一處的白衣男子湊了過去,“不知道啊,該不會是南寒大師的弟子吧。”
“怎麼可能呢?南寒大師可是出了名的牛脾氣,不近女色。”
“話說南寒大師怎麼會來?”
“對啊,這可是奇事,南寒大師與龍族從不往來,今日倒是稀客啊。”
“不過,那姑娘可真是絕色!”
四人停留在一片開闊的場地上,人頭攢動,華衣錦服的公子王孫寒
暄溫暖,南寒大師好像遠遠看到了熟人,朝一個素色長袍的老人走去,“寂清兄。”
三人乖巧跟在身後,“南寒兄。”兩人互相拱手作揖。
墨婉這纔看清,對面的老人鶴顏白髮蒼蒼,皺紋裡深深都是笑意,“老爺爺。”
葉恩大喊出聲,眼裡的欣喜早已藏不住,這可不就是那日給葉恩做糖人的老爺爺嗎?
“嗯。”寂清大師扶須朗聲大笑,笑聲極有穿透力,所有人都微微側目。
這兩位可是玄山的泰斗,一個是神獸白虎,一個是神鳥白鶴。
兩人相視而笑,“南寒兄,你的徒兒可比我的強多了,換換如何?”
“墨姐姐,這老爺爺一點都不可愛?”葉恩挽住墨婉的胳臂,低聲說道。
墨婉粲然一笑,“哦,葉恩,老爺爺怎麼不可愛了?他不是還會做糖人嗎?”
“纔不呢,他就只會做糖人,他這樣在旁人面前說他的徒兒,誰知他哪天又會怎麼數落我?”葉恩振振有詞,低聲說別人不是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有趣。
“哦,這樣啊,葉恩真聰明。”墨婉愛憐地替葉恩別過髮絲。
葉恩說的沒錯,寂清大師就像一灘湖水,扔一顆石子下去都激不起任何波瀾。
南寒大師和寂清大師將兩個姑娘的對話聽得一清一楚,放聲大笑,“寂清兄,你果真一點都不可愛?”
墨婉葉恩兩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往成堯身後靠了靠,“葉恩,婉婉,你們兩個敢說卻不敢當了?”南寒大師取笑道。
葉恩經不起南寒大師的逗弄,梗着脖子,向前邁了一步,粉嘟嘟的臉蛋都漲紅了,“誰不敢當啊?”
南寒大師笑笑順勢一一介紹道,“這個是我的小徒兒葉恩,那個是成堯,另一個是墨婉。”
三人像模像樣地齊聲尊稱,“寂清大師。”
寂清大師笑彎了眼角,“好,好啊,南寒兄,你這三個徒兒可都是有出息啊!”
成堯雖是不在乎別人的口角,但聽到久仰的寂清大師稱讚自己,還是挑起了眉頭,葉恩更是得意與自豪寫在臉上,墨婉的臉上仍是掛着嫣然的笑,不瘟不火,不痛不癢,似乎他們談論的人並不是自己。
五人拾階而上,鑲金滾玉的階梯好像消失在雲海裡,蔓延無盡頭,墨色雲朵一點點聚集壓空。在所有人的快絕望的時候,看見走在前面的人在霧色裡一閃,就不見了蹤影,寂清大師和南寒大師兩人點頭致意,一同隱入白霧中。
等到所有人進去,被突如其來的熱浪和暖意衝昏了頭腦,圓臺之烈火不息,頭頂是璀璨如珠的星空肆意點綴,瑰麗的紅綾自空中垂下,繡滿細密詭異花紋的絨質地毯綿延不絕,眼睛所到之處,已不是富麗堂皇所能形容。
女子們脂粉輕施,端莊有禮或兩人三人成堆拈花淺笑,綾羅綢緞在此刻都失去了色彩,她們身上着的服飾各有千秋,環肥燕瘦都是佳人,男子錦袍披身舉止灑脫自如,芝蘭玉樹,謙謙佳公子的儀態。
原來這纔是中心,這裡的人兒都是玄山諸神,一羣傲視萬物的天才成爲這裡最尊貴的賓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