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直上頂樓，頂樓只有一間公寓。
霍堯抱着熟睡的葉艾馨，讓唐芯在他的褲子口袋裡面找鑰匙。
唐芯只好伸手進去，爲了避免不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手不敢亂摸。
“嘖，深一點！”霍堯低聲喝了一句，“怕什麼，你又不是沒有見過！”
說話一定要這樣嗎？
儘管討厭，但唐芯還是小心地摸索，終於摸到了鑰匙，打開了門。
公寓意外地佈置得十分溫馨，沒有想象中的冷色調，而是一種很舒服的田園風，客廳裡甚至還有一面牆放着稚趣可愛的畫，看來全是葉艾馨的傑作。
唐芯完全沒想到，霍堯竟然還有這樣一面。
“喂，進來。”
霍堯站在放門口喊了一聲，唐芯忙把揹包放在地上，跟他進去房間裡。
房間的裝修是公主風，葉艾馨在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霍堯指了指衣櫃，“你去找一套睡衣，我去放熱水。”
“嗯。”唐芯點點頭，打開衣櫃拿出一套嫩綠色的睡衣，然後就小心地給葉艾馨脫***上的衣服。
“舅舅……”
唐芯聽到葉艾馨竟然喊了舅舅，一般的孩子不都是喊爸爸媽媽的嗎？
霍堯端着熱水進來，然後就把一切交給唐芯，自己轉身離開。
第一次照顧孩子，唐芯做得很小心很緊張，擦了身體換上睡衣，再替她蓋好被子，頓了頓，還是偷偷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就是這樣的小動作，又勾起了幾日前的可怕回憶。
車燈的刺眼，意識清醒的手術，她那時候知道，孩子正從她身體裡一點一點被挖走。
那種銳利的痛楚，讓她幾乎想要死去，她寧願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
可她不夠幸運。
老天把她留在世上。
抹走眼淚，唐芯悄聲離開房間。
霍堯正坐在吧檯上，手指飛快地在電腦上打字，見她出來，隨手一指，“你的房間在那邊，浴室在旁邊。”
“謝謝你。”唐芯提起自己的揹包，這一句感謝是真心的。
她剛轉身，就發現通往陽臺的落地窗打開了，一股慘白的光照了進來。
像是想起什麼，唐芯一步一步走過去，掀開鼓起的窗簾，看到了對面那座宏偉的大樓。
樊氏大廈。
他的家，竟然正對着樊氏？
唐芯快步跑進去，還沒有開口問，霍堯先開口了，“怎麼？我就是住在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她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唐芯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緊張和心虛，“那我先進去了，今天謝謝你。”
“嗯。”霍堯的臉沒有從電腦屏幕上離開過，直到唐芯把房門關上，他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慢慢地拿起了威士忌喝了一口。
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出現在他的嘴上。
他是故意的。
當他看到葉艾馨身邊的人是唐芯，他馬上讓手下離開，他自己留在那裡等待着時機。
失去孩子的她果然對葉艾馨心軟了，花光了錢給她買熱狗，還抱着她安慰……
是時候了，他走出去，利用她對葉艾馨的心軟將人引誘到網中……
如今，她進來了他的牢籠中。
接下來，只需要一點一點將網收緊。
……
隔日，唐芯很早就起來做準備，但一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除了幾瓶啤酒和幾份已經發臭的外賣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出去買吧……
唐芯已經走到玄關，才發現自己沒有錢。
“幹嘛站着不動？”
唐芯轉身，就看到霍堯抱着葉艾馨走出來，兩個人齊齊打了一個哈欠。
霍堯竟然只穿着一條短褲，唐芯馬上別開頭不去看他，“你的冰箱裡面沒有吃的東西，我打算出去買但是……還有，你在孩子面前爲什麼不好好穿衣服？”
麻煩……霍堯放下小孩，回到房間。
“姐姐，早。”葉艾馨被放到地上，揉着眼睛抱住唐芯的腳。
“早安。”唐芯蹲下看她，葉艾馨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讓人感覺甜的像是吃了糖一樣。
每天能看到這樣的笑容，真是精神滿滿。
霍堯一邊穿衣服一邊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外賣已經被唐芯扔了，他隨手拿出啤酒開了就喝。
“我答應了馨馨今天要帶她去畫畫，早餐到外面去吃。”霍堯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嗝，“你跟我們一起去。”
唐芯根本沒留意他說話，全心全意看着葉艾馨翻開自己的日記，記錄昨天發生的事情。
她年紀還小不會寫字，所以日記全都是她的畫。
唐芯陪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她很認真地拿着黑色墨水的鋼筆在日記上畫畫。
“你沒有鉛筆或是彩色筆嗎？”唐芯翻了幾頁，發現全都是用鋼筆畫出來的畫。
葉艾馨搖頭，“我的忘在爺爺家裡啦，舅舅這裡只有黑色的筆。”
哪有孩子用鋼筆畫畫的……
“等一下就給你買。”霍堯直接抓住她小小的手腕把她提起來，“快去換衣服。”
唐芯一看他的動作，騰地站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子抱孩子！孩子的手腕是很脆弱的。”
霍堯直接越過她，“保姆，快去換衣服……”
這是在提醒她只是一個保姆嗎？但唐芯還是堅持檢查了一下葉艾馨的手腕，才陪她去換衣服。
臨城，又下雪了。
下雪對孩子來說總像是過節一樣，葉艾馨在樓下的空地玩了一會兒，才老實跟着上車。
畫畫班在商場裡面，這無所謂，只是這是樊氏旗下的商場。
唐芯一走進去，就感覺有種無形的束縛。
不少孩子都有父母陪着來，雖然葉艾馨自己不在意，可她身邊只有不太負責任的舅舅和一個陌生的阿姨。
唐芯記得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妹妹唐雯纔讀初中，但父母雙亡的消息一傳遍學校，她就成了被人欺負的對象了。
她曾經去抓過逃學的唐雯，聽着她一邊哭一邊訴苦。
可是葉艾馨大概會不同吧……
“你看，這個像不像舅舅？”葉艾馨十分自豪地拿着自己的傑作給唐芯。
真的一點都不像……
不過她纔是一個4歲的孩子，哪裡會畫得跟大人畫得一樣呢？
“很像。”唐芯笑着鼓勵她，“簡直和你舅舅一模一樣。”
“嗯！”葉艾馨又扯出一張白紙，又開始專心起來。
忽然，一個女人走到唐芯身邊，“請問，你是這個小朋友的媽媽嗎？”
唐芯搖頭，“我是他們家的保姆而已。”
“哦，這樣啊。”女人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尷尬，“我看這個孩子一直都是一個男人帶來的，所以……”
“嗯。”唐芯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個女人的表情露出幾分厭惡。
“實際上呢，是這樣的，這裡是以家庭爲主的畫畫班，所以……”
“你什麼意思？”唐芯擔心地看了一眼葉艾馨，見她沒有聽到，才放
下心來，起身看着女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女人爲難道，“你可別誤會，我很可憐這個孩子，只是覺得怕對其他孩子影響不好。”
“所以你認爲我侄女，對你那個一直把顏料當做食物的兒子影響不好？”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兩人響起。
高大的霍堯給人很強的威懾力，女人連看都不敢看，被瞪了一眼飛快地跑了。
“就這樣一間興趣班都搞歧視，md！”
低咒一聲，霍堯把早餐塞給唐芯，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又把葉艾馨抱起來，語氣轉瞬間變得溫柔，“馨馨，我們到外面去畫金魚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
“可以。”霍堯看了唐芯一樣，讓她跟上。
可是商場沒有金魚，霍堯只好帶着他們進去超市買金魚。
“順便買菜。”霍堯把葉艾馨剛進超市的推車裡，挑了幾樣蔬菜放進裡面，“馨馨，你要吃哪個？”
“嗯？”唐芯下意識地擡頭看他，看了半天才回神，他並不是在叫自己。
霍堯忍不住笑了，搖了搖葉艾馨的辮子，“葉馨馨，怎麼辦？你和被人重名了……”
唐芯聽出他語氣中的調侃，連忙低下頭。
“你也跟我一樣叫姐姐做‘姐姐’不就行了嗎？”葉艾馨很正經地道。
唐芯被她逗笑了，“傻瓜，我纔不是他姐姐……”
霍堯狂笑不停，在超市裡逛的人紛紛側目。
然而有一個目光，躲在貨架後，在他們身上停留了很久。
……
叮咚。
門打開，餘靖行驚詫道：“席小姐？”
“景洲在嗎？”席希兒直接把兩袋東西扔在他的腳邊，“把東西拿進廚房，我等一下要用。”
說罷，她一邊摘下墨鏡，一邊直接走進書房。
餘靖行想要過去拉她也已經太遲了，她打開了書房的門，正在開會的莫弋鋒和樊景洲已被打斷會議。
“有事嗎？”樊景洲有些不悅地看着來者。
“還沒有開完嗎？”席希兒越過辦公桌，竟然直接坐在桌子上，兩條腿還故意擺出一個誘人姿勢，“我已經買好了食物，待會秦皓也要來，我們一起做你喜歡的牛排怎麼樣？”
“嘖嘖，你看看你，竟然瘦了那麼多，都沒有好好吃飯吧。”
樊景洲屈臂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瘦削的臉顯得更加五官更加深邃，也更加憔悴。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忍住了怒火，“希兒我很忙……”
“再忙也要吃飯，你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唐芯不會擔心你嗎？”
僅僅是兩個字已經足以讓他強裝的冷靜崩潰。
她到底去了哪裡？
席希兒拉起樊景洲的手，把他手上的平板電腦放下，“吃點東西吧，你也失去了孩子，我不明白她怎麼狠心離開……”
“夠了！”樊景洲厲聲打斷她的話，“一切都是我的錯，她可以恨我，她可以做任何事，但你不能說她！”
席希兒被他突然的暴怒嚇了一跳。
那個女人已經那麼重要了嗎？
她嚥了口口水，站到地上，一直走到門口才轉身道，“好吧，既然這樣，我想我也不用告訴你我剛纔在超市看到她的事情了。”
“你說什麼？”
樊景洲走到她面前，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瞪着她，“告訴我！”
“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席希兒冷哼，“幾天時間她就找到了另一個男人，看來，放不下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