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危險

天地挪移,場景變幻,轉瞬之間,天明便抱着昏迷過去的兔子出現在數裡之外的地方。

此時兔子蜷縮在天明懷裡,身軀不停的脛靡,面色蒼白如紙,她的傷口已經不在流血,而是被一層層黑色的物質侵蝕,逐漸腐敗,看上去好不駭人。

兔子不停的哆嗦着,雙眼緊閉,在昏迷之中還發出一聲聲的痛哼,顯得格外難受,她全身雪白的肌膚也開始蒙上一層烏青之色,臉上的傷口漸漸拉大,血肉腐敗間發出一陣陣令人嘔吐的臭味。

天明手足無措的看着兔子,忽然發現自己好沒用,竟然幫不上一點忙,兔子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像是一根根針,扎進他的心裡。

爲什麼,我還是這麼的沒用。

看着心愛的人死去。

看着愛我的人死去。

看着整個瓊華覆滅。

我卻無能爲力啊。

現在,又有人要死了,我依然救不了她。

天明沉默,眸子裡的色彩逐漸空洞,好似要喪失靈魂一般。

那兩道符,是天明趁着兔子不注意悄悄刻畫在自己破損的衣衫上的,打算做自己逃跑之用,或許她早就發現了,只是沒有說,因爲她根本就不想殺天明,要不然,天明根本就活不到這個時候。

周圍傳來一陣陣怪物的厲吼,卻是他們來到了起初那些樹木化妖的地方,此時它們仍然極力掙扎地面上的封印,想要將自己的下半身拔出來,可是地下好似有一隻大手,將他們牢牢的握住,不管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

由於他們劇烈的掙扎,各種妖怪的手臂凌空揮舞,將周圍的樹木一顆顆砍到,那些樹木消失的地方,便會有一隻面目猙獰的妖物顯化,厲吼着加入掙扎的行列。按照這種情形下去,樹木化妖的情形將會像瘟疫一般蔓延,不消多時便會波及整片林子。

天明四周的怪物看到了他們這個不速之客,當下眼中帶着濃烈的暴戾色彩,嗷嗷怪叫着舉起手臂像他們砸來。以兔子的能耐,都不能傷害到這些恐怖的妖物,更何況是此時的天明?

天明猛的驚醒過來,急速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卻發現,只有這片衣角上刻有遁符,因爲時間倉促,他只來得及刻畫三道,剛剛和兔子逃脫之時已經用了兩道,而一張遁符,只能作用於一個人身上。僅剩的一張,根本無法帶走兩個人。

天明的內心陷入劇烈的掙扎,在這麼多妖物的窺伺之下,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或者說沒有遁符就根本絕無逃生的希望,是自己使用,還是救兔子?

我不能死啊,我知道大地也已經復活,我怎麼能死去?那麼刻骨的仇恨。

天明臉帶痛苦的將那張符貼在了自己身上,接下來只要他注入一絲微弱的真氣,便能將之發動,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天明狠下心來,催動一絲真氣,注入那道遁符裡面。

“遁!”

一聲大喝,那片沾血的衣角頓時大放光芒,一絲絲大地之力急速涌動,轉變成玄奧的符力,帶走人的身體。

是不是人都這麼自私,爲了自己能夠活着,所以找那麼多借口,便以爲可以自我安慰,從此沒了愧疚?

兔子,都是善良的呢,可是,你是我的敵人啊,儘管你救了我,你沒有殺我,你仍然是我的敵人,我怎麼能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救我的敵人...

我不是不想救你,可我無能爲力,這些都是藉口,哪怕都是藉口,也可以成爲我自私的理由,從此便可以心安理得。

就算,你曾經在善良。

強大的符意猛然爆發,席捲天地,黃濛濛的光芒貫穿霄漢,又瞬間湮滅。

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我天明,不是那樣的人呢!”天明的雙目內騰起兩團炙熱的火焰,如同經久不息的烈日,永恆不滅,他抱起兔子蜷縮的身體,就地一個翻滾,躲過了一條如同蟒尾一般手臂的下劈。

蟒尾劈在地面之上,濺起無數灰塵,強大的力量將地面生生的轟出一條手臂的印記,其威力可想而知。

原來,就在符意席捲天地的剎那,天明一把將其撕下,面對劈來的手臂怡然不懼,大喝一聲將那道遁符貼在了第一個劈來的手臂之上,這時遁符徹底被激活,光影變幻間,將那陷入地面的妖物帶走,在原地留下一片空白。

至於形同蟒尾的手臂,其實已經是第二個揮來的危險。

剛剛吐出鑽進嘴裡的泥土,一道佈滿尖刺的妖臂瞬間來臨,天明趕緊狼狽的躲避,卻仍然被勁風擦中背部,頓時百骸欲裂,一口鮮血夾雜着些許內臟碎片狂噴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天明腦海一陣眩暈。

天明被強大的力量掃飛出去,在地面上滾了幾米遠才停住,而翻滾的過程中,他一直用身體牢牢的護住懷中的兔子,自己卻被堅硬的地面磕的頭破血流。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可是身體卻根本不聽使喚,他的全身都在發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仍然只能用雙手撐着地面不使自己倒下,以免壓住身下的兔子。

我天明,絕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我天明,也懂得用生命去回報,是不是很傻?

天明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五臟六腑的功用已經不在那麼明顯,疼痛快要抽乾他所有的力氣,此時還在帶走他的生機,他快要窒息。

他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氣,想要在多吸幾口空氣,想要在恢復一點力氣,以免自己倒下去。

血沫從他張開的大口中流淌而出,使他看上去如同剛剛吸食鮮血一般,沾血的牙齒,猙獰的表情,格外恐怖。

天明只覺得天旋地轉,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那再度砸來的手臂,似乎幻化出無數幻影,層層疊疊,鋪天蓋地。

“我...我不行了...對不起。”天明目光空洞的看着身下的兔子,無意識的喃喃。

對不起,哪怕我搭上了生命,也沒有把你救出去。

此時的兔子,就像一隻受驚的貓,蜷縮在他懷裡,帶着痛苦的表情,微微的呻吟出聲。安詳,而又令人心酸。

天明的身體重重的倒塌下去,壓在兔子的身上。

巨大的蟒尾下劈而來,帶着山嶽一般的氣勢,厚重,壓抑,彷彿一擊可以將大地擊穿一般,瞬間來臨,對着躺倒在地的二人當頭砸落。

天地在這一刻失聲,色彩徹底被蒼白取代。

一隻漆黑的貓,遠遠的觀望着二人,看到這一幕之後嘴角的弧度逐漸拉大,顯得有些陰森。

爲什麼一定要致他們於死地呢?

貓,是狸貓,天生眼帶雙瞳,具有魅惑的能力,能放射出一種奇異的光波,將觸及的生物帶入幻境,無法自拔,最後於幻境中生生的耗盡自己的生命力,化爲濃縮的精華,被狸貓吸收,用來增長自己的道行。

狸貓本在外地長大,最後被妖獸追殺,不得以逃進這片林子,卻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通過數十年的努力,他終於成功的將自己的一隻眼安放在莫入林的石碑之上,用來魅惑更多經過的生物,將它們吸食之後增長自己的妖力,狸貓相信,只要自己的實力足夠強大,就終會有走出這片林子的那一天。

這些年來,狸貓一直徘徊在莫入林的邊緣,能夠看見那片它嚮往了很久的藍天,可是無論它怎麼努力,都無法走出那短短的一步,成功的逃脫這片詭異的林子。

也是因爲多年的生活,狸貓早已對莫入林的一切危險瞭如指掌。

直到那一天,天明的突然到來。

因爲匆匆一瞥,天明看到了莫入林的石碑,瞬間被狸貓花費很大代價才安放上去的蠱惑之眼拖入幻境,還不自知,在狸貓的刻意引導下,天明的意念走入這片林子,狸貓便細心的觀察他是如何從另一頭走出去的。

想要複製莫入林中千奇百怪的危險,狸貓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能仿照莫入林的幻境製造出一個幻境,這也是天明在幻境中感覺莫入林詭異卻又沒有發生任何突變情況的原因。

然後天明一次次的穿梭於莫入林和外界的空間壁壘,狸貓經過反覆的觀察,還是摸不清頭緒,最後決定將天明煉化,吸食。

但天明的情況出乎它的意料,本來狸貓已經侵蝕了他的心神,令他眼眸中都是一片通紅,即將陷入瘋狂的殺戮之中無法自拔,最後耗盡生命力而死,但天明卻在這種境地下保持靈臺一點清明不滅,從而破而後立,以殺證道,平地飛仙,成爲了狸貓幻境中一種奇異的生命體,無法煉化,甚至經常不受控制。

這無疑給了天明一次成仙的經歷,儘管是幻境,卻有了虛無的經驗。

狸貓不得不自身進入幻境,化作天明最親暱的女子,來掌控全局,此時的它已經無法達到初衷。

後來,兔子追天明而至,破了狸貓的幻境,令它附在石碑上的眼爆裂,成爲了半瞎,而受到幻境反噬,狸貓神念受損,道行大降,它不得不現身,將二人引進來,圖謀殺之。

如此大仇,狸貓怎肯輕易善罷甘休?

狸貓帶着奸計得逞的笑容,搖搖頭打算轉身離去,卻在下一刻全身巨震,滿臉驚駭。

隨着一聲清澈的龍吟響徹天地,一隻巨大的龍爪陡然自兔子體內探出,只是一抓,便將蟒尾其中扯斷,帶起一片血雨之後消散。

原本昏迷過去的兔子,伸出虛弱的手臂,扶住天明倒下的身軀,朝他擠出一個笑容,難看無比。

脫力的天明也並沒有昏迷過去,他只是全身無力,眼前模糊卻能隱隱看見周圍的事物,艱難的對着兔子笑了笑,天明軟到在兔子懷中,愣愣的看着兔子全身氣勢陡然大漲,像是在透支生命一般。

“龍承·貫天...之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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