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這敲門聲狀若鬼魅,不急不緩卻帶着一種獨特的韻味,令人心神不知不覺的便陷入這種節奏裡,天明雙目一凝,隔着木門好似看到了一隻太古兇獸的蟄伏,於此時擡頭,猩紅的雙眸帶着冰冷的殺機與他的視線有了交集。
“誰呀?”琪琪好奇的轉頭,大眼睛中盡是思索的光芒在閃動,安撫了一下懷中還在瑟瑟發抖的小狗,她邁着步子一陣小跑的去開門,天明身體抖了抖,欲言又止間還是沒有制止,畢竟在不凡城中鮮有鬧事者,這城彙集了大量人族強者,連妖族也無法偷偷潛進來造成破壞,天明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吱嘎...”木門被緩慢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鼻青臉腫的臉,那是一個少年,帶着痛苦悲傷的神色,默默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呀,哥哥你受傷了?”琪琪一聲驚呼,眼中涌起焦急擔憂,她情不自禁的拉住少年的手欲將他扯進房中。人族對人族都是很少設防的,況且她還是一個未曾見過什麼世面內心單純的小孩子,此時見到少年悽慘的模樣,第一個念頭便是快點給他治療一番。
少年被她拉扯,仍自沉默着一動不動,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自旁邊一閃出現,略顯親暱的朝着琪琪笑了笑,天明在此人出現之時卻渾身巨震,眼中漸漸浮現驚愕震撼,此人看上去平平無奇,但隱藏在骨子裡的嗜殺與陰沉卻令人心悸,也不知造了多少殺孽,他自然而然的便會流露出如同修羅一般的凶煞之氣。這是一個自地獄中走出來的人物。
“老人家,晚生帶着犬子前來賠罪了。”這中年漢子神色恭敬的站在門外,朝着屋內抱拳一拜,仿若一個彬彬有禮的書生,氣質出塵高貴。
“誰呀這是...喲!”老婦人聞言走出,一時間沒有認出這個莫名其妙向自己賠罪的人是誰,不過在看到他身旁的少年之後,才恍然大悟,隨即臉上浮現憤怒之色,滿臉怒意的盯着中年,“是你打的?”少年在與她分別之時還沒有這麼悽慘,此時鼻青臉腫滿是血污,可謂駭人之極,老婦人當即就怒了。
“犬子不敬,衝撞了您老人家,還請老人家不要見怪。”中年兀自抱拳,姿態很低的輕聲向着老婦人賠罪。他渾身不自覺的便流露出一種壓迫的氣質,仿若常年身居上位,決斷事物,此時卻願以這種低頭姿態向一個老弱婦人賠罪,其中緣由就值得考量了。
“畜生!”老婦人怒罵,心疼的拉過少年,輕輕擦去他臉上的血污,她氣的說不出話來,“多大一點事,值得這麼對待一個孩子麼!”
“子不教,父之過!”中年斬釘截鐵,語氣不容置疑,對自己痛揍少年絲毫不感到有什麼不對,人族先輩血淚開闢的山河盛世,豈容後人胡來,平白玷污了他們的英名!
人族天下一家,親如手足,這個理念已經深入人心,無法更改,正是因此,身份地位很高的中年也願意爲自己孩子犯下的過錯親自前來賠罪,沒有居高臨下,沒有頤指氣使。而這種理念,也必將由後人發揚光大,豈能對後人的錯誤縱容?可想而知,中年的家教很嚴,務必要將少年培養成一個合格的人族戰士。
他是一個從血腥殺戮場中走出來的人物,那種血色殺氣讓人暗暗心驚,他的內心早已冷酷麻木,可是在人族至理面前,他卑微的像一個僕人。
“可他還是一個孩子啊!”老婦人痛心疾呼,老淚長流,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讓一個孩子無形中遭了這麼大的罪,這叫她良心何安!
“對老人不敬,實將天地不容!”中年人語氣強硬了起來,好似在爭辯着什麼信念的問題,要堅決維護自身所堅持信仰的理念。因此他於低頭中擡起頭來,眼光執拗的看着老婦人,不閃不避。
“好好好!”老婦人好似明白了什麼一般,連說了三個好字,語氣低沉而又悲痛,她閉了閉眼,神色浮現疲憊,“我原諒他了,你們走吧。”因如斯小事這麼對待一個小孩子,那該多麼殘酷,對自己而言,又該造成多大的愧疚。如果還不這麼說,那誰能想到這件事什麼時候才能完結。
“多謝老人家!”中年拍了拍少年,示意他與自己一起誠懇道謝,拜了拜之後,中年悄悄打量了周圍一眼,將琪琪家中的全景都收在眼裡,好似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什麼地方要幫忙一般。“老人家,家中可否有什麼困難?”
“很好,很好。”老婦人不知怎地突然對中年很不喜,於是敷衍着說道,隱隱有了逐客的意思。
“若有,可以來城主府找我,晚生就先行告辭了...哦,對了。”中年也聽出了老婦人話中潛藏的意思,客氣的說了一句,拉着少年轉身就走,剛剛走出兩步,他似想起了什麼,猶豫一番,鎮定自若的開口,“一個月後妖獸又將攻城,還請老人家這段時間做好準備。”
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這中年竟然是不凡城的城主!以城主的身份,向一個平民低頭告罪,那該是多大的決斷力,又或許,人族的教義該是多麼公正。
聽到妖獸攻城,老婦人面色一白,身軀不自覺的抖了一番,妖獸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組成如潮大軍朝着不凡城攻來,破壞一切,掠奪一切,人族之所以在不凡城中聚集了大量強者,就是爲了抵抗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發生的戰爭,每一次戰爭,都是慘烈的天昏地暗,無數人族強者死去,屍體鋪滿大地,血水淹沒地表,而她的孩子,就是在上一次的妖獸攻城中大笑着死去。
妖獸攻城是由妖族強者爲了吸食人族精血而聯合衆多小妖發動的一次大規模戰役,對於人族而言,妖獸的屍體可以吃食,可以換取財物,同樣對於妖族而言,人族的血液是大補之物,能夠增長他們的道行,故此二者天生就彷彿處在了對立的角度。
不凡城城牆上的斑駁血跡,就是以往戰役的見證!
中年說完之後徑自拉着少年離開,作爲城主,當少年探知到這個消息並傳遞回來之後,他有必要聯繫城中強者,做出一系列的防護措施,將戰爭所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因爲少年心急火燎的趕回傳遞消息卻撞翻了老婦人,他們爲此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還是不夠充足,畢竟,妖獸的數量要遠遠多於人族,他們所能採取的,只有消耗戰,持久戰。
老婦人神色有一絲怔仲,強自擠出一臉笑意,看了看天明與琪琪,她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不動聲色的說道,“吃吧,吃完好收拾。”
待城主走遠之後,天明才放鬆下來,不知爲何,在這個人面前,他總是情不自禁的生出戒備之色,本能的將他當做了敵人,或許是由於他的氣息跟修羅很像的原因吧,都是那樣殘酷無情的殺戮之輩。
一頓飯,吃出諸多插曲,天明與老婦人顯得心事重重,沉默不言,只有琪琪快心的抱着小狗不停的逗它玩,餵它吃東西,可是這小狗明顯沒出生多久,牙都沒長齊,哪能那麼快就可以吃東西了呢?看到小狗對於勺子裡的肉食理也不理,琪琪語氣充滿誘惑的哄騙着它,也不管它聽不聽的懂。
在這種心不在焉的氛圍下,一餐飯很快就吃完,打了個飽嗝,天明站起身來,他又要開始閉關修行了。
“我去洗碗~!”琪琪放下小狗,飛快的端着盆子往廚房跑去,那盆子太大,對於她的身體而言太大,以至於她不是端着,而是舉着,這樣天明只能看到一個盆子在飛速移動,琪琪弱小的身軀被盆子完全遮掩。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天明陡然發覺自己好像還沒有一個小女孩子懂事,作爲客人竟白吃白喝還不做出一點貢獻,有些訕訕的看了臉色不太好的老婦人一眼,天明端起另一個盆子朝着廚房走去。
“洗碗~洗碗~”琪琪歡快的哼着依依呀呀的歌,將盆子放在地上,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起竈上的瓢去舀水,可是怎麼也夠不着,“哼!”生氣的叉起腰,琪琪冷目瞟着竈上的瓢,好似要用目光把它打下來一般。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瓢顫動兩下,竟然真的按照她的意願行動而飄到了她的手中!琪琪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瓢,在看向剛剛進門的天明,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奇怪呀,它怎麼就自己動了呢?難道是大哥哥做的?哼哼,那大哥哥豈不是有了魔力,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卻不知,天明剛剛進門,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在他的感知中,琪琪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強大的純淨的能量,促使這瓢按照她的意願而行動,等於是直接控制了它一般,這股能量的氣息,讓天明都爲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