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山。
主峰大殿之間。
元豐山掌教看着蘇庭,神色複雜,悄然嘆了一聲。
下方是先秦山海界十六位半仙,爲首之人則是齊宣,儘管輩分最低,歲數也淺,但道行也在半仙層次,前程無量,故而成了主事之人。
兩側亦是元豐山的長老,只不過半仙之輩,未足十人。
一是元豐山創立未有多久,半仙之輩,實則不多。
二是信天翁攜帶諸位半仙長老,前往了七尺白鶴一族,施行威壓,取回青蓮。
但儘管人數不多,可終究佔據了主場的地位。
這裡是元豐山,仙宗所在,仙家陣法沉厚,仙寶供奉殿中,亦有地仙深居。
這十六位半仙,在人間已是無可匹敵的一股力量,足以摧毀一般的宗門,但也仍是無法在仙宗大陣之內,掀起什麼風浪來。
“本門掌教座下首徒齊嶽,疑似身殞,而在此前,貴門長老蘇庭與我齊嶽師兄,在浣花閣有所衝突。”
齊宣施了一禮,道:“而齊嶽師兄身殞之處的南海,正是蘇庭經過的方向,而且他歸返中土,其中時候,也算吻合。”
元豐山掌教平靜道:“只憑這點,便可以斷定是我門中長老,殺了你先秦山海界的首徒?”
齊宣停頓一下,似有考慮,未有即刻開口。
然而那羅姓長老,彷彿怒髮衝冠,喝道:“不是蘇庭又是何人?他在東海便放言要斬齊嶽,在浣花閣面對齊嶽之時,也放言要斬齊嶽,時候地點也不出錯,定然是他!”
元豐山掌教沉凝道:“原來羅長老對我元豐山如此看重,認爲我元豐山秘術,便可以在七重天的道行之中,斬殺你先秦山海界的半仙麼?”
羅姓長老驟然一愕,竟是說不出話來。
諸位長老對視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若是要承認他們先秦山海界的法門,不如元豐山的秘傳,這等乃是宗門的奇恥大辱,便是殺盡了他們,也不可能。
但蘇庭在東海成就陽神,卻是衆目睽睽之下,親眼所見,道行僅在七重天。
齊嶽卻是真正的半仙,而且沒有了規則的束縛,無須自封道行。
可眼下看來,斬殺齊嶽的,多半便是蘇庭。
而齊宣站在那裡,卻沒有開口,神色異樣,卻令人看不出深淺。
蘇庭曾在齊宣面前親口承認誅殺齊嶽一事。
但齊宣似乎沒有道出這一點的意思。
更何況,當時蘇庭所言,只他一人聽得,也未有存下證據。
“掌教真人。”
就在這時,又有一位先秦山海界長老出來,貌若古稀,氣度沉穩,道:“是羅師弟魯莽了,但是他說得其實並非沒有道理,這位蘇神君口口聲聲,要斬齊嶽,全無懼色,自信滿滿,而他早年未成陽神,便有誅殺八重天真人的事蹟,而如今成就陽神,未必沒有誅殺半仙的本領。”
頓了一下,這位長老意有所指,道:“他有多少本領,只怕您也未必一清二楚。”
這話頗具深意,意有所指,蘇庭的本領,並非盡出元豐山,真要壓過他先秦山海界的本領,也並非是元豐山的傳承。
而且,也是在提醒着元豐山掌教,蘇庭乃是散學修士出身,自有一套修行的體系,元豐山未必盡知他的所學,以及,他的心性。
但更重要的是,他言中深意,是在提醒,蘇庭本身,並非出自於元豐山的親傳弟子。
掌教真人目光微微一凝,細看此人。
便連蘇庭也深深朝着這人看了一眼。
這位長老貌若古稀,氣度顯得沉穩,而他的氣息,則也是淵深莫測。
從適才短短一句話,便可以聽得出來,此人思慮周全,言語藏鋒,堪稱心機極深。
“賀學長老說得並非沒有道理。”
齊宣這時方是出聲,道:“本門掌教之意,乃是請蘇神君到東海做客,詢問一切來龍去脈,倘如與蘇神君全無關係,自是不敢多加爲難……”
掌教未有應答。
而蘇庭則是笑了一聲。
“若是有關係呢?”
蘇庭一聲落下。
大殿之中忽然沉寂下來。
先秦山海界的長老,目光盡都看向了蘇庭。
便連元豐山的諸位長老,也都看向蘇庭,神色極爲複雜,亦是驚異。
許多元豐山長老,此前根本不知齊嶽身殞一事,至今也不認爲此事是蘇庭所爲,畢竟道行差距在此。
只是因爲先秦山海界如此興師動衆,且是爲了蘇庭而來,不免感到驚異。
但是聽得蘇庭這一句,衆人無不凜然。
“果然是你!”
羅長老驀然大怒,喝道:“你敢殺本門首徒?”
蘇庭嘿了一聲,道:“我只說若是有關係呢?這是個假設,而且也只是關係,我何曾是承認我殺了齊嶽?”
羅長老震怒得無以復加,便要伸手出來,朝着蘇庭打去。
賀學長老面色微變,伸手將他攔了下來,低聲喝道:“就不該讓你來,你清醒一些,這裡是元豐山。”
羅長老哼了一聲,終是退了回去。
而齊宣看向蘇庭,道:“蘇神君可有什麼要說的?”
蘇庭頓了一下,摸了摸臉,說道:“齊嶽還真是我殺的。”
剎那之間,所有人沉寂了下來。
無論是齊宣,還是元豐山掌教,或是謝長老和邱長老,都不曾想過,蘇庭承認得如此乾脆。
先秦山海界諸位長老當下露出沉重之色,對視一眼,俱有異色。
而元豐山諸位長老,更是驚異得無以復加。
好歹先秦山海界的人,早有猜測。
但元豐山的長老,卻不認爲這是蘇庭所爲。
此時聽得蘇庭承認,無不錯愕。
更有許多長老眉頭緊皺,覺得這蘇庭太過張狂,或許要給門中帶來難題。
其實此事,蘇庭最好應該沉默無聲,推託不知,畢竟他道行太低,洗脫嫌疑,卻也不難。
“你還有什麼說的?”
賀學長老亦是驚愕,旋即才道:“你殺了我先秦山海界首徒,想來便是元豐山,也不會爲此而包庇。”
說完之後,他深深看了元豐山掌教一眼。
元豐山掌教坐於高位,神色平靜,只是看着蘇庭。
蘇庭拍了拍衣衫,說道:“他要殺我,我不能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