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蕭笙是來過的,上次來的時候,是自己的書房被焚燬了,慕容涉歸賜書,纔來的湖心書房,此刻看去,景物依舊,只是一年不見,這湖心藏書閣似乎是許久沒人來了,竟頗爲破敗,二層勾檐上的灰瓦已經有些剝落了下。
蕭笙隨着慕容涉歸走進了藏書閣,裡面倒還齊整,別看處於湖水中心,倒也是乾燥異常的,兩人順着木製的陡峭樓梯,來到了二層。
二層上都是張掛着各種書法字畫,丹青妙筆,有很多都是夕朝名家的真跡,蕭笙也不大懂,只是匆匆瀏覽而過。
到了二層最裡面,慕容涉歸站住了身形,轉過頭道:“這裡便是禁書區了。你在外面等一會吧,若是最近又缺書了,你見這外面有副本的,便取了一本去,隨意一些。”
說着,便扭動了門上的銅環,秉燭走進了禁書區,蕭笙心裡不禁嘲弄,難道里面裝的是滿架子的金瓶梅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過了許久,也不見慕容涉歸出來,蕭笙感覺一陣的無聊,便在空蕩蕩的藏書閣裡面遊蕩着,隨手抽取着擺放的端端正正的書籍,第一本,卻是一本通志,詳略的記載了三皇治世以來的歷史,蕭笙笑了笑,便又放回到了原處,朝着標明野史雜記的書架走了過去。
野史雜記,向來是不被人重視的,乾元國的藏書閣裡面,有如此這般的藏書,也算是出奇了,隨手取下了一本,卻是《星象記》,大概是出於欽天監的手筆了,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星辰變化的過程,以及對應的福運和禍事。蕭笙粗略的翻了翻,便放回到了原處。
這時候,藏書閣二樓之上,一副畫像,吸引了蕭笙的注意力,這幅畫像,他是見到過的,當日第一次來到這書房的時候,慕容涉歸介紹過,只是當時來的匆忙,並沒有仔細的打量,現在藉着明亮的燈光,卻是看得很清楚,上面畫着的,是一個身着白袍的道人,一手仗劍,一手捏着黃表紙的靈符,雙目炯炯,頭部勾勒的還算是比較細緻,是工筆畫。
而衣着身體,卻是如潑墨山水一般,用了大筆,飽蘸了濃墨,由上到下一筆便勾勒出了道人寬闊的水火袖。運筆到最後的時候,有一些飛白,更顯得蒼勁虯結。
蕭笙第一次來的時候,自然是不會認得這道人的打扮,還以爲是尋常的道者,現在看來,卻是吸了一口涼氣。
這道者的衣着,蕭笙分明是見過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越想,蕭笙便是越心驚,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身前挎着的百寶囊裡面,露出了什麼法器,筆法有一些寫意,只用了寥寥數筆,很難辨認,走近了才發現,這正是一把降魔杵!
蕭笙的冷汗立刻就流了下來,這袍子,還有這樣的降魔杵,不正是遊方司天師的打扮嗎!
一個天師的畫像,怎麼如此堂而皇之的張掛在了乾元國的藏書閣之中呢?
蕭笙再看的時候,才發現,在二層上張掛的數十張畫像,其中大多數都是乾元國的開國先祖和歷代君王,卻隱隱的都掛在了次位,而這張天師圖,卻堂而皇之的掛在了正中的主位上。
一瞬間蕭笙的腦子裡亂極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乾元國和這些天師有什麼關聯嗎?難道說乾元國現在之所以強大,難道是因爲,他們背後站着天界的天師麼?
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之中的時候,連蕭笙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若是真的,那麼慕容涉歸去仙劍宗拜師的目的,恐怕是另有其他吧。
回想着幾天前,蕭笙講述了仙劍宗遭災的始末,慕容涉歸雖然沉痛,但是也是瞬間的事情,不到片刻,便笑嘻嘻的來搶奪杜弦月了。
蕭笙不敢沿着這個思路往下想,隨即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自己算是多心了,若是慕容涉歸真的和遊方司有什麼齟齬,那麼乃能容得下自己和杜弦月嗎?
不過有一點,蕭笙的心裡是篤定的,這個慕容涉歸,肯定是知道不少的內幕,和清濁交情還是很莫逆,可是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去打探這件事。
想到這裡,蕭笙便不再繼續想了,反正也是一團亂糟糟的,便信步朝着畫像的下面走了過去,一個黑色的玄鐵盒子,吸引了蕭笙的注意力,便想要一探究竟。
盒子已經放在這裡很久了,上面還落了一層淡淡的灰,看起來負責打掃藏書閣的內監這幾天犯懶了,上面的夔紋都已經磨耗了,看上去是很有年歲的東西了,盒子四角包裹的金箔已經泛着暗色。蕭笙覺得好奇,便伸手去取。
就在這個時候,慕容涉歸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了蕭笙一跳:“我倒是忘了,這東西應該在禁書區放着的。”說完,便搶上一個身位,將這鐵盒子擋在了身後。
蕭笙訕笑着縮回了手,慕容涉歸手裡託着一個很古老的鹿皮卷軸,交到了蕭笙的手裡,道:“這便是記載的五行禁忌之術的上古卷軸了,可惜已經沒有人能看得懂了,你且試着研讀一下,到時候一定要交還給我,明白麼?”
蕭笙似乎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便將這珍稀的鹿皮卷軸扔到了乾坤袋之中。
慕容涉歸看着蕭笙怪異的表現,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彷彿仔細的衡量了一下,輕輕的笑道:“你還記得上次我送你書,在這藏書閣,我跟你說了什麼吧?”
蕭笙點點頭,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只記得慕容涉歸面的凝重的道:這房間之內的任何東西,你都可以拿走,但是這個盒子,暫且還要在我這裡放着,說完,極其厭惡而又無奈的看了一眼那個盒子,擺了擺手,道:到時候我自然會讓你知道的。
接着,慕容涉歸好像是下定了決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現在正是到了告訴你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