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柯兒和杜弦月走遠,蕭笙才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調,笑着道:“慕容兄近來可好?這種單刀直入的風格,還真的是你才能行的出來呢?”
慕容涉歸絲毫不理會蕭笙的嘲弄,臉上和煦的道:“我說過,不到最後一刻的時候,我是不會放棄的,你我兄弟,我就更不會手下留情的!”
蕭笙沒有想到,慕容涉歸如此的坦誠,心中的鬱氣反而還消散了,不怕慕容涉歸明爭,就怕這個傢伙鬼迷了心竅,使用一些見不得光的伎倆。
蕭笙坐在寬闊的大太師椅上,望着慕容涉歸的臉,涉歸還是涉歸,還是當年仙劍宗上的樣子,只顧過看上去要更加成熟了些,眼神裡的光芒也越來越亮,彷彿是受到了磨礪的劍鋒一般。兩個多年未見的兄弟,自此卻說不上一句話來。
氣氛好像是凝固住了,遠出殿角的銅壺滴漏發出滴滴答答的流水聲,只有這個聲音提示着蕭笙時間。蕭笙清了清嗓子,道:“我說大哥,這次豐收慶典,該不會又出什麼事情吧!”
慕容涉歸劍眉一挑,道:“自然是不會的,我慕容涉歸主理乾元國以來,雖然說不上國泰民安,但也是安寧穩定,從不插手外面的事物,所以這次豐收慶典,你就放心好了!”
好一個慕容涉歸,果然知道蕭笙要問的是什麼,蕭笙滿心想着,一會轉移話題,要好好的問問慕容涉歸,當日自己和燭陰國齟齬,慕容涉歸爲何袖手旁觀?沒想到慕容涉歸竟率先的將這個話題給擋住了。
是啊,人家只是主理一國的軍政,與世無爭,也懶得去管別的國家的紛紛擾擾。就算是你蕭笙那邊出了事情了,你不向我求援,我也沒有出兵的打算。
蕭笙微微的笑了,但是這笑容卻是非常的苦澀,曾幾何時,兩個人坐在寒冷刺骨的思過崖,相互談論着大陸上的奇聞異事。慕容涉歸那個時候,簡直是無話不談,還頗爲照顧蕭笙。可是到了現在,卻彼此之間去思忖對方的深意,着實是可悲可笑的。
慕容涉歸顯然沒有意識到蕭笙的內心活動,依舊是面不改色的問道:“我聽說南疆在燭陰國一戰,可謂是輝煌至極啊!從邊境入關,沒有糧草的供應,就這麼長驅直入,七天打進了燭陰國的都城,真是驍勇善戰的部隊啊!”
蕭笙微微的笑道:“在大哥的眼裡,這些都是不夠瞧的了,我有多大本事,你還不知道麼?不知道大哥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破釜沉舟的故事,我們當時就是自絕後路了,所以兵將們爲了活命,就必須勇猛直前。”
說罷,頓了頓,接着道:“還有,並非燭陰國兵不利,戰不善。而是沒有防備,他們沒有想到,我們真的敢在糧草供應不足的條件下進兵,也算是我討的一個小便宜了。”
這些說辭,本就在情理之中,戰後蕭笙和宋玉樊雷等人分析的時候,便已經是得到了這樣的結論,慕容涉歸聽了,不住的點頭,對於這些事,慕容涉歸併不是外行,知道蕭笙說的在情在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道:“那麼今後你的打算呢?”
蕭笙擺了擺衣角,從容的道:“天下大事,與我無干,我也不想着做什麼名垂千古的人,就守着我的一畝三分地,能保證我的臣民不受到欺辱,此生無憾了。”
前面的兩個男人,幾乎是各懷鬼胎的談話,而柯兒和杜弦月卻來到了御園,原來跟着柯兒的猛虎,現在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小小的羣落,柯兒早就已經餵飽了它們了,現在正臥在了一起,懶洋洋的打盹。
柯兒站在柵欄的外面,站住了腳步,手裡面捏着一個剛剛折下來的柳條,抽打着地上一尺深的蒿草,小嘴一隻嘟着。
杜弦月整理了一下柯兒的頭髮,像是一個姐姐一般,問道:“我們柯兒有心事了?”
柯兒小小年紀,竟然長嘆了一聲,道:“姐姐怎麼知道?”
“我們柯兒長大了,現在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有心事是正常的事情,能不能跟姐姐說啊,看看姐姐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杜弦月說的很誠懇,因爲弦月也是相當的喜歡柯兒,柯兒算是初長成的少女,自幼失去了父母,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柯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姐姐你纔是我的好姐姐,不像是少卿姐姐,她雖然也經常陪我聊天的,但是卻沒有這種感覺,每次慕容哥哥在,她便會特別熱情,但是慕容哥哥不在的時候,就會板起臉孔,教訓我的不是。”
杜弦月笑了笑,道:“真的麼?我們的柯兒難道爲了這件事煩惱麼?”
柯兒想了想,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是的,”說罷,轉過了身子,認真的盯着杜弦月的臉,道:“姐姐,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麼?”
杜弦月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輕的撫弄着柯兒的長髮,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叫做喜歡麼?”
柯兒嘟起了小嘴,道:“姐姐剛剛還說我不是個小孩子呢,快給柯兒說說,到底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杜弦月笑了笑,腦海之中出現了蕭笙在仙劍宗上撞見自己洗澡時候的樣子,笑的更加溫暖,喃喃的道:“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一開始你會討厭他,有可能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你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他,他甚至讓你很難堪,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夢見他,但是有一天,你會忽然發現,這個人已經走進了你的心裡。”
“後來,你就會無時無刻的想要見到他,他耍威風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好高大,他落寞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很可憐,想要上前抱着他,聞言細語的安慰他。”
說着說着,杜弦月的腦海之中便出現了釋迦山無樑殿之中的場景,那一個月的冷漠和孤獨,瞬間就傳遍了渾身,忍不住打了個機靈,語氣便冰冷了下來,憤憤的道:“但是他若是有一陣子對你冷落了,起初你會失落,再繼續下去,你便會怨他,這種既甜蜜又煎熬的感覺,大概就是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