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不由得怔住了,轉過頭問慕容涉歸:“這裡居然是這麼個去處,怪不得門禁要這麼嚴呢。”
蕭笙也沒有問剛剛的疑問,知道這個地方魚龍混雜,只好待回去的時候再說了。便笑道:“我說,一會咱們主僕二人,不會還得佔一些葷腥吧。”
慕容涉歸深深的一揖,道:“全憑殿下做主!”
蕭笙朗聲長笑,走進了燈火輝煌的閣樓大門。走進了閣樓正門的時候,果然,裡面一片桃紅柳綠。
閣樓上面的燈,全部都是用紅色的輕紗包裹,使得揮灑下來的燈光,都成了撩人的殷虹色。中間是一個舞池,輕衣羅裳,在低緩柔美的絲竹之聲之中,扭動着誘人的肢體。迎面全部都是芬芳。
在舞池的四周,便是錯落有致的茶座了,有的就堂而皇之的擺在舞池的周圍,有一些略微含蓄一些的,則遠遠的躲在了燈影之下。男人們醉眼朦朧,眼睛泛着餓狼一樣的綠光,在舞池當中的女孩子身上來回遊移着。
酒保見蕭笙和慕容涉歸走了進來,便忙上來招呼:“兩位上賓,您坐雅座還是大堂啊?”
蕭笙剛剛使過威風,既然基調是定在了這個位置,現在索性繼續。於是就拿出了太子的氣勢。一叉腰不再說話。只是斜着眼睛,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這個酒保。
慕容涉歸上前一步,囂張跋扈的道:“我們公子,怎麼能坐大堂?瞎了你的狗眼,給找一個雅座!”
酒保見二人如此的氣勢,也覺得來頭不小,但是兩個人着實面生的很,一時間竟然猶豫了。
慕容涉歸故技重施,在華麗掏出來一小塊金子,丟給了酒保,錢能通神,這個見錢眼開的酒保也就不考慮那麼多了,引着二人來到了二樓的包廂。
蕭笙砸酒保身後,邁着穩穩的步子,走在鋪着華麗地毯的木質樓梯上,覺得舒服極了。柔軟的地毯踩上去,彷彿置身於雲端一樣。沒走多長時間,就來到了一個三面有屏風的包廂之中。在這裡憑欄望去,正好可以將閣樓的正門以及舞池之內的場景盡收眼底,卻又不顯山不漏水。笑聲滿意的點點頭,順勢坐了下來。
酒保彎着腰退了下去,不一會,就引着十幾名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過來,這幾個姑娘笑語吟吟,媚眼連連的看着蕭笙,彷彿蕭笙已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堆白花花的銀子。
蕭笙嘆了一口氣,心說自己並沒有這個愛好,於是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
幾個姑娘悻悻而去。蕭笙便靠着二樓的圍欄,端起了手裡的酒杯,抿了一口酒。看向慕容涉歸,滿眼都是疑問。
慕容涉歸依舊是一副侍者的模樣,平日裡面的那種淡然和清素,已經在他的身上消失的乾乾淨淨,易容易裝之後,反倒是更像是一個不起眼的家奴一樣。
蕭笙剛想開口問,慕容涉歸的聲音就隔着一丈多遠,分毫不差的傳進了蕭笙的耳朵。這是慕容涉歸的傳音之術。憑藉身後的內裡催發,將自己的聲音逼成一絲,傳進了蕭笙的耳朵,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要問我的事情,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解釋了。”
蕭笙有樣學樣,知道了傳音入境的原理之後,也是如法炮製,對慕容涉歸道:“看來你也摸過我的底啊。我是樑國太子這件事,是柯兒告訴你的?”
慕容涉歸站在角落裡,雙手垂手侍立,不見嘴脣翕動,但是聲音確實真真切切的傳了過來。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是個聰明大度的人,這裡面的關竅,不用我說,你自然是明白的。”
蕭笙暗自的吐了一口氣,心道,這也難怪了。身爲上位者,對於自己招攬來的人,還是要好好地探探底爲好。即便是蕭笙能夠想到這一層,心裡也是堵得要命。
想到這裡,蕭笙臉色好轉了一些,又道:“你剛剛已經報了我的家門,我這個滅了國的太子,有什麼用的呢。”
慕容涉歸意味深長的道:“我的哥哥前幾年弄了這麼個招賢館,實則是招募自己的死士。這些死士無一不是想要復仇的瘋子,你這個滅了國的太子,不是正合適嗎?”
這句話雖然簡單,蕭笙卻立刻就知道了這裡面的含義,看來這個慕容涉歸太子,不是招攬自己作爲他的智囊幕僚那麼簡單,而是想要把自己當成一枚釘子,牢牢地釘在大皇子的內部。
冰塊一樣的慕容涉歸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自問還是比較瞭解你的,這件事事先我沒有跟你商量,如果是和你商量了,你這個傢伙就會立刻逃的連影子都不剩了。”
蕭笙自嘲的笑了笑,仔細的想了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還真的會立刻逃走的。
現在已經是這個局面了,蕭笙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是沒有退路的話,那麼就會激發出來無盡的膽氣。這樣下定決心之後,反倒是輕鬆了不少。
蕭笙再三讓慕容涉歸扮成的侍者坐下,慕容涉歸都不肯,說是僕人這樣子並肩而坐,終究是扎眼的很。蕭笙也就不管慕容涉歸了,再一層的意思是,這個慕容涉歸也太不夠意思了,就這樣把自己往狼窩子裡面推,站站也算是賠罪了。
樓下的音樂實在是輕緩,聽上去竟然能讓人昏昏欲睡,歌姬們一班一班的替換着。樓下的賓客左擁右攬,各種穿着暴露的陪酒女,正極儘自己之能,坐在早就已經醉醺醺的男人懷裡,頻頻勸酒。
看着這樣的情景,蕭笙不由的向後靠了靠,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捏着手裡的杯子,眯着眼睛看着下面。心裡一陣的嘆氣,心道:“這就是古時候的夜店嗎?自己前世的時候,被有膽量去夜店,現在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闖進來。呵呵,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福利。”
就在這個時候,慕容涉歸的聲音突然傳進了蕭笙的耳朵。
“來了!”
蕭笙也神情一凜,緊接着,蕭笙就感覺道一股強大的氣勢向着這個方向靠近。蕭笙和慕容涉歸對望了一眼,暗暗的點了點頭。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世間,閣樓的大門被四個小廝推開,碩大的大門完全洞開,裡面原本半醉的人們,立刻就像是酒醒了一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涌向了門口迎接,房間之內除了桌椅碰撞的聲音,竟然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蕭笙依舊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一臉無所謂的掃視着門口。
腳步橐駝,大約五六個人走進了閣樓。爲首正是大皇子慕容慕容德。單看這一張彪悍的臉,就獲得了不少蕭笙的好感。
只見他生就一張國字臉,頜下的鬍子好像是剛剛刮過不久,竟像是鋼銼一樣,兩隻眼睛像是銅鈴一般,只是鼻子有一些大的出了號了。
慕容德哈哈大笑,一路上和夾道歡迎的人們打着招呼。
“哈哈哈哈,袁先生來了啊,怎麼樣?袁先生,我這絕世樓可是絕妙啊?哈哈哈。劉先生,我等下找你喝酒。”
大皇子慕容德如魚得水,在衆人之中走着,還打着招呼,似乎和這裡的人非常的熟識。蕭笙仔細的盯了慕容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個看上去粗狂的中年人,怎麼看也不是個修行練氣之人,怎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氣勢傳來呢?
慕容涉歸的傳音術再次傳了進來,
“那個人在後面。”
蕭笙穩定了一下心神,向着慕容德的身後望去,果然看見一個渾身都隱在斗篷裡面的人,正不緊不慢的跟在大皇子的身後,走路竟像是在地上飄一樣,都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蕭笙下意識的收斂氣息。回過了頭,低頭喝酒,不在理會一團亂糟糟的樓下了。
短短的一段旅程,大皇子竟然走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最後慕容德被侍者引到了二樓最大的一個包房。
蕭笙在這個角落之中,正好能看見包房臨近大廳一面的情況,只見剛剛守門的那個老鼠鬍子的侍者,好像是在大皇子慕容德的耳邊說了什麼,大皇子揮了揮手,這個侍者就躬身下去了。
蕭笙換了一個更加慵懶的姿勢,坐在了椅子上,笑道:“來了。”
慕容涉歸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
果然,慕容德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只穿了一件薄紗質地的袍子,向着蕭笙所在的包廂走了過來。走進包廂的時候,看見在椅子上的蕭笙,眼神就傳來了一絲不快。
這也難怪,這個傢伙雖然說是乾元王朝的大皇子,但是實際上,整個天朝的實權,全部都在這個人的手裡。不管在哪個層面上,蕭笙都應該乖乖的站起來和大皇子行禮纔對。
大皇子面露不善,但是自古以來,招賢館的設立就是給這些統治階級的上層人禮賢下士用的。大皇子雖然不快,但是終究沒有發作出來,只是略微的額一拱手,中氣十足的道:“請問先生來自何方?姓氏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