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姬凝霜擡眸,靜望縹緲異象,喃喃而語,“僅是人元境,竟開闢了神海、凝出了元神,傳說中的仙神之體?”
“絕對的純正。”葉辰笑道。
直至這一瞬,他纔看出皇妃體內,還藏有秘辛,因凝練肉身,在陰差陽錯下,喚醒了本源。
所謂仙神之體,乃一種古老的血脈,雖不及荒古聖體罕見,卻也是逆天的存在,這等血脈,詭異之處便在於,先天便有元神,而陰月皇妃,屬此血脈中的異類,她出生乃是凡人,沒能覺醒血脈,諸多原因,才讓其無法凝神,她之所以能以魂體,存活幾百年,多半是歸功於本源血脈。
“又撿到寶了。”姬凝霜笑着看向葉辰,身爲葉辰前世的戀人,今生的妻子,她對葉辰,最是瞭解的,但凡碰見人才,都尋思着往大楚忽悠,坑蒙拐騙,他最在行。
“這趟沒白來。”葉辰樂呵呵的,越妖孽的人才,他越喜歡,未來的大楚,又多一個支柱,仙神之體豈是鬧着玩兒的,給其足夠的時間,他年的成就,絕不在東凰太心之下。
“如今看來,她之元神,比你我二人的,更好用。”
“別說,還真是。”葉辰一笑,並未反駁,仙神之體元神,先天便有復活力,用她之元神,來喚醒秦雄魂魄,最合適不過。
說話間,皇妃甦醒了,眸中有欣喜色,時隔幾百年,再次擁有肉身的感覺,着實溫暖,可真真實實的,感覺到大地的脈搏,而非飄在半空,無所依靠。
再說修爲,因凝練出肉身,此刻的她,已是一尊人元的修士,多年來的底蘊,才致使她厚積薄發。
而最珍貴的成果,是凝出了元神,血脈神藏中潛藏的古老傳承,也印入了她神海,一個人元境開闢了神海,凝出了元神,這事兒,若傳出去,必會驚顫諸天,她這一涅槃,比當年的葉辰,還更嚇人,仙神之體出元神,絕對的妖孽級。
“多謝前輩饋贈。”皇妃站定,又是恭敬一禮。
“別總這般客氣。”葉辰乾咳道。
皇妃一笑,一步踏上了石臺,既覺醒了傳承,自也知道她的元神,有復活力的神效,說着,她已將手放在了秦雄眉心,灌入了一縷元神力,而葉辰和姬凝霜,則着手護住秦雄最後一口氣。
在三人合力下,秦雄的魂靈之火,又緩緩燃起,他之生機,在隨之復甦。
此刻,主墓門大開,楊玄三人歸來,眼見葉辰他們聚在石臺,便都湊了上來,這一瞧,頓的一驚,秦雄竟又有了氣息,這是要復活啊!
“仙人的手段,果是奪天造化。”上官玖唏噓一聲。
“先秦的皇帝,幾百年前的人,活化石啊!”
“若給其弄到大漢皇宮,他與漢帝,該是有的聊。”楊玄摸了摸下巴,還真有這個念頭,兩王朝的皇帝相見,那畫面,必定養眼。
不多時,葉辰三人皆收了手。
而秦雄,也睜開雙眼,眸光頗是木訥,還有些迷茫和空洞,也對,沉睡了幾百年,腦子一片渾噩,能清醒纔怪。
“陛下。”
陰月皇妃上前,一聲哽咽的呼喚,已是淚眼婆娑。
秦雄僵硬的側首,望着那張熟悉的容顏,也逐漸恢復清醒,隨之而來的,便是熱淚盈眶,淌滿了滄桑的臉龐。
其後的畫面,就有點兒煽情了。
葉辰和姬凝霜很有眼力見兒,凌風也很上道,都轉身下了石臺,倒是楊玄那倆貨,沒臉沒皮的,還杵在那。
鑑於兩人不懂事兒,葉辰很乾脆,一手一個,拎了下來。
那座石臺,似成了禁地。
秦雄與皇妃相偎相依,淚流滿面,一個亡國之君,一個亡國皇后,先秦只剩他二人,相依爲命,幾百年未見,心境可想而知,太多想說的話,讓二人都語無倫次了,哽咽聲不斷。
“真感動。”楊玄抹了抹眼角,硬生生的擠出了兩滴眼淚,看樣子,還想上前,也來個大擁抱,秦雄抱不抱無關緊要,最主要的是,抱抱陰月皇妃,那感覺,該是很柔軟,很美妙。
比其他,上官玖就尿性了,搓着老手,呵呵直笑的看着姬凝霜,笑的有些猥瑣,“這位仙子,敢問芳名啊!”
“姬凝……。”
“啪!”
未等姬凝霜把話說完,上官玖就趴那了,被葉辰一巴掌的打趴的,都跟沒事兒人似的,而且,一套兒動作,毫無違和感,問就問,笑那般猥瑣幹啥,咋地,**我媳婦?
楊玄和凌風乾咳,都望邊兒上站了站,生怕遭了餘波。
石臺上,陰月皇妃一邊抹着淚水,一邊拉着秦雄走了下來,“陛下,便是你的好友,救了你我。”
“好友?”轉世秦雄一愣,看了看葉辰,又瞧了瞧姬凝霜,乍一看,都很面熟,可惜,在記憶中,並無半點印象。
“秦將軍,歸位了。”葉辰一笑,一縷仙光彈出,劃過半空,沒入了秦雄眉心,乃是記憶仙光。
登時,秦雄身軀一顫,而後抱了頭顱,痛苦的嘶吼,痛到額頭青筋曝露,痛到眸中佈滿血絲,耳朵嗡隆,頭顱直欲炸裂,還未完全清醒的心神和神智,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淹沒,一段古老的記憶,頗具侵略性的,涌入了他的腦海。
“這……。”皇妃嚇了一跳,連上官玖等人,也渾身一激靈,這好好的,咋變這樣了,得了失心瘋,而小楊嵐,還差點嚇哭了,弱小的身軀,直往姬凝霜裡撲,不敢再看。
“且安心,不會害他。”葉辰笑着寬慰道,但凡轉世人解封,痛苦是必經的階段,這僅暫時的。
皇妃玉手緊攥,滿目擔憂,卻未曾多言。
不知何時,秦雄的低吼才湮滅,怔怔的望着葉辰,熱淚涌現,他記起了,記起了前世,記起了故鄉,也記起了自己的名,他叫秦雄,趙國的虎威大將軍,抗魔大戰時,被冠以無上殊榮,指揮仙人作戰,那是他前生,唯一一次的戰敗。
“將軍,別來無恙。”葉辰微笑。
“末將秦雄,見過聖主。”秦雄一步上前,砰的一聲單膝跪地,一語鏗鏘有力,乃是身爲軍人的將魂,他之一言一行,皆前世那般,雷厲凜然。
他這一聲聖主,聽的皇妃和楊玄等人,都懵了,啥個情況,這可是先秦的皇帝啊!被他稱作聖主,葉辰的身份,是由多高貴啊!
特別是陰月皇妃,最是一頭霧水,他的夫君,何時有的“秦雄”這個名。
葉辰已扶起秦雄,狠狠的拍着肩膀,“多年未見,還是這般豪放。”
“聖主,我這是……。”秦雄抹乾了淚水,滿目的疑惑。
“轉世了。”這句話,葉辰是傳音說的。
“轉世?”秦雄又驚愣,總覺頭腦眩暈,總覺是一場幻夢,夢醒前,還在與衆多凡人將軍,進行最後的衝鋒;夢醒後,卻已是一輪迴,身爲凡人的他,自理解不了,也難接受。
“想不通,便慢慢想,且先回故鄉。”葉辰笑道。
一句故鄉,秦雄堂堂五尺男兒,竟又哭了,僅聽了這兩字,便感動的落淚,一個輪迴了,怎會不想故鄉,比起這裡的百年皇帝夢,他更願回大楚,繼續做一個凡人的將軍。
葉辰一笑,拂手將秦雄和皇妃,收入了混沌鼎,還有楊玄三人,一併帶入。
另一邊,姬凝霜也已抱起了小楊嵐。
兩人一同出了古墓,踏着虛空,扶搖直上,步入了浩瀚星空,這是葉辰,時隔一百年,再次踏上星空,這也是姬凝霜,時隔一百七十年,又在故鄉的星空佇立。
兩人感慨,鼎中的秦雄等人,卻滿目新奇,從來都是從下面看,還是第一次走進來,感覺着實不同,更覺星空的浩瀚,也更覺自己的渺小,他們的眼界,自今日起,開闊了。
駐足在星空中,葉辰久久未動,只微微閉眸,而後,祭了神識,籠罩了這顆古星,想再最後確認一下,這裡是否有輪迴。
亦如多年前,他並無尋到,一模一樣的本命魂。
“是我多慮了?”葉辰喃語,不免憶起了齊轉世,明明無輪迴,又哪來的轉世,這個矛盾,困惑了他近百年。
緩緩收了思緒,他對着這顆古星,拱手行了一禮。
百年的化凡,他便是這裡,見證了人世百態,徹悟了人間大道,其內的每一個人、每一座山、每一條河,都死死印在他記憶裡,此番功德圓滿,身爲過客的他,終是要走了。
混沌鼎中,楊玄等人也在看,都扒在鼎口,眸中皆有淚光,將要走了,這一走,不知再歸來,會是何年。
一縷星風拂來,葉辰牽着姬凝霜的手,默默轉了身。
身後的古星,隨他們遠去,逐漸變得渺小。
星中,那個名爲誅仙的小鎮,被白雪覆蓋,還是那般寧靜祥和,百年時間,生了一代人,卻也葬了一代人。
酒樓前,算命的桌子還在,飄滿了白雪,卻再無那個名爲葉辰的算命人,那杆寫着葉半仙的白帆,在隨風飄搖,它會代替葉辰,見證誅仙鎮的繁華,見證歲月的變遷。
或許,多年以後,不會再有人記得葉辰,也更加不會記得,曾有一個大師,每日都來算命,被世人奉爲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