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古傳俠全身如陀螺般在半空中旋轉着,身形顛倒,一掌撞上虛竹的一爪。
長長的袖袍瞬間被抓碎,胳膊上多出了五道長長的血痕,流出濃黑色的鮮血。五至之氣同時侵入古傳俠的體內,與古傳俠本身的真氣相遇,發出猶如烙鐵彷彿寒水中一般的‘嗤嗤’聲。
而古傳俠手中的山海劍也終於斬在了那正在凝形的靈寶上,一擊之下靈寶形成的黑色光團裂開,一點白光飛出被古傳俠抓在手裡。
“給我放下!”虛竹雙目圓瞪,一聲大喝。滾滾烏雲化作漩渦漏斗般朝着古傳俠壓去。
漏斗之下,古傳俠卻彷彿泡沫一般散開,消失破碎。
業火依舊燃燒,原本繁榮的金玉之城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座漆黑的死域之城,妖邪之意在這座城中迴盪。
黑光聚攏,化作一枚黑色的佛像玉墜落入虛竹的手中,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吞噬着四周的光線。然而佛像的眉心,卻裂開了一道口子,乍一看像是多了一隻眼睛。
將佛像攥在手裡,虛竹緊咬着牙齒,他的牙細密而又整齊,不多不少正好四十顆。
“師父!可得手了嗎?”業火焚燒中,那十方小和尚倒是十分古怪,渾身不僅沒有沾染到絲毫業火,反而是那業火自動的繞道而行,但凡是他所走過的地方,都會露出空隙。
而就在十方小和尚的腳下,一條小小的蜈蚣死死的抓住它的鞋面,竟然成了這金玉之城中除了他們師徒之外,僅剩的活物。
虛竹搖搖頭道:“看來你我都對這古傳俠瞭解的不夠,他的實力已經不弱於爲師。這靈寶在成型之前,便被他一劍刺穿,爲師得了其形,而他帶走靈寶之靈。”
“那影響大嗎?”十方問道。
虛竹道:“影響自然是有的,爲師雖然有法子給這靈寶重新孕育出靈來,但是畢竟是後天培養,硬生生的就會將此寶打落境界。如果有機會,還是要想法子奪回那靈寶之靈。”
十方有些苦惱道:“這可難辦了,一旦古傳俠返回九州,重入夢中世界,有夢中世界作爲依靠,即使是師父想要再從他手裡奪回靈寶之靈,怕也是力有未逮。”
十方小和尚說話倒也是不客氣,虛竹聞言卻也不惱,此刻之修持,尤爲像是得道高僧。
“他不會走的!爲師也不會。爲師與他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對他也算是極爲了解。心性驕傲,目的心極強。他此來既然是爲了靈寶,不成功他是不會走的。必然還是會隱藏在這方世界之中。再等機會。”
“同樣他也知道,爲師一定不會走,就如同爲師瞭解他一般,他也瞭解爲師。”
“哈哈!師父你這麼說還真有趣,莫非你們還是朋友不成?”十方和尚大聲嘲笑,就像是刻意的想要激怒虛竹一般。
然而虛竹卻道:“爲師的好徒兒!你着相了,有人做了一輩子的朋友,相互對彼此的瞭解,卻只能算是寥寥。但是有些人只要交手一次,做一次的敵人,那必然就會對對方瞭如指掌。”
“就讓我們都在這個世界搭好舞臺,再唱一齣戲。且看這一次的輸贏爲何。”
虛竹伸手一抓,將十方鞋面上的那條小蜈蚣抓了起來。
“倒是個有靈性的小傢伙,滿城的生靈,也唯有你找到了活路。那就再給你一場造化罷了。”
說着虛竹一指點出,一抹金黑夾雜的光芒涌入小蜈蚣的體內。
驟然受到這股強大的力量衝擊,小蜈蚣在虛竹的手心掙扎蜷縮抽搐了幾下,然後狠狠的在虛竹的手心裡咬了一口。
奇怪的卻是,虛竹原本堅硬勝過金玉的手掌,在這小蜈蚣的一口之下竟然被咬破,滲出了一滴鮮血,融入到了這已經化爲黑色的城池之中。
小蜈蚣墜地,滾入泥土之中,迅速逃走。
而黑色的城池又多了幾分陰鬱。
“師父今日有意無意之間種因,爲的卻是什麼果?”十方小和尚問道。
虛竹笑而不答,捲起小和尚瞬間消失在了已經化作黑色的山城之中。
業火燃燒了三月方纔休止,而大華天下失了都城,也就失了信仰,原本就風雨飄搖的江山,一時間狼煙四起,殺戮遍地而生,原本在人道鎮壓下已經有些躍躍欲試的妖魔道,此時彷彿徹底失去了束縛,各自收攏勢力,雄踞一方,以恐怖統治一方生靈。
大華皇族共推邕王姬無量爲皇,於距金玉之城足有八萬裡之外的鼎城,再立皇都。只是這姬無量,本就體弱多病,加之本身也無才能,放任新朝之中各方勢力振權奪利,而毫無辦法。眼睜睜讓這原本還有些指望的大好江山,崩潰分離。
大華皇朝在鼎城再立皇都三年後,終於重開科舉。天下有志之士,爲挽大廈之將傾,紛紛趕往。
同年燕赤霞進士及第,次年出任一方爲官,躊躇滿志,雄心萬丈。
匆匆一晃二十年。
郭北縣外的深山中豎起了一座蘭若寺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衰敗下去。金玉城廢墟化作了枉死城,日夜有萬鬼哭嚎,烏雲常年不散。北方出現了一個魔道組織,名爲魔宮,其中有各路妖魔鬼怪。南方則出現了佛道合流的正派組織,玄心正宗。
二十年足夠消磨了燕赤霞的一切雄心壯志,當官當到六扇門總捕頭的位置,從文官變成了武官,歷經了太多浮浮沉沉,看透了人間百態。
最後在衆人皆以爲他平步青雲,手握重權利之時,放棄一切歸隱山林,消失於人前。
啊嗚···!
遠遠的狼嚎聲,漸漸的傳來,似乎越來越近。
書生寧採臣慌不擇路的在山林裡奔跑着。
深山老林裡枯藤不少。一不小心就會將人絆個踉蹌,這樣大大的降低了他奔跑的速度。
跑了不一會,前方是一片老樹荊棘叢擋住了去路,身後已經隱約的看見了狼羣那綠油油的眼珠子,寧採臣伏在樹幹上,喘着粗氣。他已經體力耗盡,再也跑不動了。
狼羣漸漸的圍攏過來,只是畏懼寧採臣手中的燈籠散發的火光,呲着牙滴着口水,嗚嗚的叫着。
一陣寒風吹過,寧採臣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燈籠。
“不要熄!不要熄!”
就像是老天都在和人作對,又是一陣更加強烈的寒風吹來,燈籠‘噗’的一聲滅掉了。
周圍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