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壯實男孩死了之後,隊伍變得安靜起來,連一開始最鬧騰的衙役此刻也靜了下來,衆人沿着山路一路向上,很快來到了山頂的一處界碑。
界碑差不多有成人大腿高,上面寫着三個鎏金大字“李家村”,在字的下面是一個身着袈裟的小沙彌在雙手合什,躬身行禮。
小沙彌眉眼清秀, 右手裡還捻着一串佛珠,不過在他的左臂上卻隱隱有着花紋,不知是石刻時的錯誤還是沙彌本身的緣故。
在沙彌的腿腳下面還有纏着一隻手臂粗的長蛇,長蛇的身子盤在一起,吐着信子的扁平額頭在沙彌的兩腿之間昂起。
界碑下面兩條土路,只不過其中一條明顯路徑上還有着一些雜草,一看就是剛被人踩出來的。
小個子跟班正要下山去,卻不料一旁的人拉住了他,小個子跟班正要問個爲什麼,卻看到其它一行人都安穩在山頂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我們不應該往下走嗎?怎麼又停在這兒了?”,小個子好奇地問道。
這時剛纔拉他的那個衙役懶洋洋地找了個位置躺了下來說道:“要不是你爸找到我說要我多照顧你一下,我是一點兒都不想管你。”
“你要下就下吧!死了可別怨我。”
小個子跟班雖然不懂這羣人的做法,但還是跟着他們一起坐了下來。
流民們雖然也不懂,但沒有人敢說什麼,也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的坐了下來,而就在前不久還有幾個想跑的,結果卻被衙役以更加殘忍的方式殺死在了他們的面前。
半個時辰過去,在山腳下隱約傳來一陣磨地的聲音,同時好像有大片的草被壓倒。
一陣風吹過,讓在場有所有人在這個夏天結結實實地感受到了一波涼爽!
“嘶!”
陰冷刺耳的聲音在下面的山谷中開始不停地迴盪,山頂上的衆人緊捂着自己的耳朵,但還是無濟於事。
其中幾個流民甚至耳朵已經出血,頭髮直直地豎起來,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兒,試圖擺圖這聲音的困擾。
而以豹哥兒爲首的衆人卻好像早在準備,不慌不忙地從包裡掏出幾個棉塞塞進了自己的耳朵,同時轉過頭,背對着山底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跟班對此毫無察覺,依然睜着眼想看看山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結果一顆碩大的黑色睜獰頭顱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啊!”
小跟班發出一聲尖叫,便顫抖着暈了過去,其它人的情況也不比小跟班好多少,其中一些流民看着情形不對,又回頭看了一下衙役,發現正在睡覺,在這雙重的刺激下便回頭向着來時的路發狂一樣的奔跑。
衙役們此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依舊閉着眼,但是他們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了他們的內心。
向着山下逃跑的幾人在這時突然發現在整座山峰的峰頂下方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個向達五米的黑斑色“圍欄”。
“圍欄”呈長圓桶形,差不多有一顆樹那麼粗,而在它的上面可以看見一些緊緻的鱗片和斷草黃泥,不用說,這肯定是那巨蛇的身體。
從遠處看去,就好像是一根黑色的長穗繞在了山帽子上。
完了,跑不出去了!
幾人正想辦法該如何突破重圍呢,就在這時從蛇身處的鱗片下鑽出無數條細長的小黑蛇,不過比起大黑蛇來顏色卻是偏淡一點兒。
小蛇雖小,可速度卻是不慢,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幾人的面前。幾人瘋狂地轉身,可惜最後還是難以擺脫,小蛇如附骨之蛆一般鑽進了幾人的身體,將幾人的內臟不一會兒便啃了個精光。
只剩下滿地的人皮空殼!甚至連骨頭都沒有放過!
小蛇的脖子中間漲起一個大包,可是卻並不影響它們的行動,隨後又擺動着自己的身體回到了鱗片之下。
後面的逃跑者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禁又是一陣膽寒,只能在山頂與巨蛇身體之間不斷地徘徊,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山頂的蛇頭先繞着衆人掃了一圈,嘴裡的涎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清晰可聞!
山上的人一動不動,甚至可以說有的已經被嚇傻了,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啊!
就在此時,巨蛇動了,高聳脖子處的鱗片突然炸開,眼神也由一開始的審視變成了赤裸裸的慾望!
它先從最左邊的人開始,慢慢地張開巨口將一個人吞了下去,眼睛微眯,露出極這享受的樣子。
那人臨死前瘋狂地張着自己的手,有那麼一刻都已經抓住了巨蛇的尖牙了,似乎只要他再使一點兒勁就可以出去了。
不過巨蛇又豈會讓自己的食物從嘴邊跑掉?在關鍵一刻的時候擡起那碩大的蛇頭,只聽得“咕咚”一聲,人已經沒了影,不過人們還是能從巨蛇的肚子裡面隱約聽到他的聲音。
接下來是第二個人,第三個……。
巨蛇的吃法也不盡相同,有的是直接咽,有的是在地上拍死之後再撿起一條胳膊來吃,怕是吃在巨蛇眼中並不是第一位,更多的是享受玩人的這種快感。
不過奇怪的是巨蛇並沒有對那些衙役發動任何的攻擊,好像是故意忽視了他們。
那個小跟班悠悠地醒來,看到這駭人的一幕,更加心驚膽顫,趕忙跑到豹哥兒那裡,搖着他的肩膀說道:“豹哥兒,你快救救他們啊!”
“他們都快要被吃完了啊!”
豹哥兒一把推開他,閉着眼惡狠狠地說道:“再說話老子先把你弄死!”
小個子跟班閉嘴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說下去可能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夏天的正午,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但是在山頂上的衆人卻都感覺到手腳冰涼,血水蔓延到衆人的腳底也好像全然不知。
巨蛇在此刻伸出它那尖長的舌頭在自己的嘴邊舔了一下,然後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大量的蒼蠅也開始聞迅趕來,既然“大哥”吃好了,那下面就由我們來收場吧!
山頂上,殘肢,血液,還有腦漿等一系列東西混在一起,而那石碑上的沙彌卻還是那副動作,不過嘴角卻似乎有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又是一陣“嚓嚓”聲響起,巨蛇擺動着自己的身體向着山下一點點爬去,時不時還回頭看一下山上的衆人,似乎還有點兒意猶未盡。
山頂上的人被巨蛇的這一回頭嚇得又是一個哆嗦,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遠方,才慢慢放下心來。
這時豹哥他們緩過神來,拔掉耳朵上的棉塞,站起身清點了一下人數,同時檢查一下車上的糧食。
糧食還好,沒有多少損傷,不過人的話可就少得太多了。原本走的時候差不多有三四十人,現在卻只有十一二個。
“操他孃的,老子又丟了一大筆錢!”,豹哥兒看着巨蛇離去的方向,重重朝着地上唾了一口。
“還以爲能發個大財呢?沒想到每次都是這樣!”
“媽的,老子還想着這次去怡紅院去聽個曲,沒想到最後還是得去王婆那破窯洞。”
“你他媽就沒那命!好好抱着大屁股翠花睡吧!下輩子投個好胎!”
“唉,他媽的!”
其餘的衙役也在不停地抱怨,彷彿看見了大把大把的錢正在離他們遠去。
“走起走起!”
“趕緊起,別他媽賴着。”,一些衙役用腳踢着那些流民,催着他們趕快行動。
早點兒行動,早點作完事, 不然再耽擱下去可能這十幾個人都沒了。
流民們大睜着眼睛,慢慢從剛纔發生的慘劇中緩過來,不少人開始放聲痛哭,有的甚至眼神已經麻木,處於一種呆滯狀態。
無奈地起身,盲目地跟着人潮前進,這就是現在流民們的狀態。
本以爲是來幹活,沒想到卻是着急忙慌地前來送死,現在是真的後悔啊!還不如當初就好好地待在城裡呢!
倒不是沒有想逃跑的流民,但任誰經歷了這麼一出,心怕是早死了。
“誒,豹哥兒,不對啊!我們上次不是走的這條路嗎?怎麼這次換了?”,前面開路的老衙役問道。
豹哥兒指了指那條新路,沉聲說道:“以後我們就走這條了,至於那條舊路的話現在也沒什麼用了。 ”
山路很抖,衆人只能放慢速度,不遠處的山腳下是一處茅草窩棚,看這個樣子應該也是新蓋的。
“終於快到了,走的我腳都麻了!”,其中幾個衙役轉着腳尖抱怨道。
而在他們的身後,跟着失魂落魄的小個子跟班。
茅草窩棚層設比較簡單,裡面不過是幾張木製的桌椅,上面油膩膩的有着一層黑,一看就使用了好久。
但是讓所有人興奮的不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落腳點,而是從茅草棚中傳出來的濃郁的肉香味。
“這不是真的吧?竟然有肉?”
“老李,你快掐我一下,讓我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這是給我們吃的嗎?”
“你想多了!這一看就是給那些官老爺吃的,還哪有我們的份?”
……
衆多流民不禁嚥了一下唾沫,連那些衙役也不例外,一個個的眼神都恨不得把那窩棚給吃了。
誰能想到他們這一路上只吃大饅頭的感受,那真是一點葷腥都見不到啊!
衙役們也顧不上去管那些流民了,都把期盼的眼神望向了豹哥兒。
豹哥兒站在最前面,先四處看了看衆人的樣子,心裡不禁哂笑一聲:“看來真的是餓急了。”,但面上還是裝出了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而後臉色糾結地說道:“去吧,我請客。”
衆衙役一聽,立刻腳不沾地地跑了出去,一個都沒有停留,紛紛來到了窩棚裡面,大叫着:“老闆,端肉上酒!”
“好嘞!”,裡面的一個穿圍裙的中年人老練地說道,同時還有着一個年輕小夥在裡面充當跑堂。
老闆嫺熟地從鍋裡撈出醬好的肉,然後放在盤子裡,又在其上滿滿地澆了一層滷汁,撒上蔥花香菜,小夥子也極有眼色,迅速地將盤子端到了桌子上,同時還端上一罈自制的酒。
衙役們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食慾,立刻用筷子叨起肉就往嘴裡送。
流民們看到衙役那狼吞虎嚥的樣子,心裡面都恨不得也像他們一樣坐在那裡甩開膀子吃。
豹哥恰到好處地開口說道:“你們呢可能會想我一開始在城裡對你們說的都是假話,但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是你們也在肉吃!”
流民一聽這話,兩眼放光,原來也有我們的份!
“行了,之前路上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你們也要知道我那也是被逼無奈,今天這頓飯就當是對你們的補償了!“
“老闆,給我這些兄弟們上肉!”,豹哥兒大手一揮,對着裡面的是中年人豪爽地喊着。
老闆也不是傻子,用叉子叉起肉高聲說道:“放心,肉管夠!”
一衆流民一看這情形,就知道這事兒應該是成了!
那還等什麼?上去吃啊!
流民們此時根本等不上老闆從鍋裡撈肉,直接一羣人推開老闆,用手開始在鍋裡面爭搶起來。
雙手油膩的流民用自己的袖子趕忙擦了擦汗,同時又趕緊將肉塞進嘴裡。有的甚至嘴裡已經起泡了還在吃。
一時間,汗臭味,肉香味,酒味,泥土氣遍佈在這個地方,樹上偶爾飛過的烏鴉不時聒噪幾聲,似乎在嘲笑下面這些人的吃相。
老闆一臉貪婪地看着這些人的胳膊,大腿和脖子,手裡面還不時掐算着什麼。
豹哥兒站立在一旁,冷冷地站着。至於肉的話,他是一點兒沒吃。
天色陰沉了下來,遠處的天邊還不時閃過幾道閃電,風吹着地上的塵土在不停地打轉。
“看樣子,雨要來了!”,豹哥一個人喃喃道。
一個時辰過去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所有人都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有的還不時說着夢話。
“行了,都交給你了,我也要走了! ”,豹哥兒一把接過中年人遞過來的錢,一邊說道。
中年人點頭哈腰地說道:“那這些官吏……”
“也一併給你了!”,豹哥兒看着躺在地上的那羣同事,眼裡閃着不知名的光芒。
“得嘞,那您就受累了!”,中年人又順手遞過一個小金戒指交給豹哥兒,不過臉上還是有一些不自然的神色閃過。
豹哥兒掂了掂手裡的東西,大笑着說道:“行,以後再有生意人會聯繫你的。”,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中年人見豹哥兒走了之後,便平靜地對着後面的小夥子說道:“該幹活了!”,臉上卻是一片兇狠。
後面的小夥子卻猶猶豫豫,遲遲沒有動手,中年人一個巴掌扇過,小夥子踉蹌着跌坐在地上。
“你他媽的當戲子還想立個牌坊,要不是你求到老子頭上,老子纔不帶你玩呢!”
“媽的!”
中年人罵罵咧咧地開始了行動,後面的小夥臉上掙扎了一下,也開始忙活起來。
這時的李炎捂着自己發痛的左眼,看了一下週圍,發現自己現在已經離開了那個墓穴,心裡面這個激動啊!
蒼天啊!大地啊!
你終於開眼了啊!
我終於從那鬼地方出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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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李炎歌頌着這裡的每一條河,讚美着這裡的每一條江!
好吧,其實這地方什麼也沒有!
李炎放眼望去,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一個小山頭上,四周都是裸露的石頭,根本沒有一點綠色!
我去,不是吧?
這玉佩到底把我帶到了哪兒?
我只想回個家啊!
“對了,有誰能告訴我這眼睛是怎麼回事?”,李炎揉着自己的左眼眶自言自語地說道。
李炎捂住自己的右眼,用左眼一點點“觀察”着世界,結果並沒有出現李炎所想要的透視效果還有遠視功能!
難道那個眼球並沒有替換掉我的左眼,而是在我腦袋裡面住了下來?
“那這樣的話就麻煩了!”,李炎現在反正是債多不壓身,還有什麼可愁的?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李炎突然看見在西邊的那個位置好像有車輛在緩緩行駛。
李炎趕緊跑上對面的山頭,爬上一顆樹,努力地瞪大自己的眼睛,希望能看清楚一些具體的情況。
誒?
那不是……?
李炎驚訝着看着後面趕車的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