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適意

眼前一閃,已經回到了沙灘的巨石旁邊,夕陽西垂,映照在海面上泛出道道金光。

漁禾正站在前方,而她旁邊也站着一人,正是商井然師兄。

李浩然心中感激,趕忙走過去施禮道:“讓商師兄久等了。”

商井然笑着道:“沒事,我也剛到。”

漁禾也過去施禮,看來她和商井然有些熟悉,在旁邊問道:“原來商師兄你等的人是他啊?”

商井然點了點頭,疑惑道:“怎麼?你們認識啊?”

李浩然答道:“在這水玄境中認識的,還要多謝她給我講解一些門中的事情。”

“不足言謝,既然商師兄在等你,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漁禾說着朝二人施禮後便轉身離去。

只見漁禾腳尖輕點,整個人離地而起,身若飄絮,在空中輾轉騰挪,朝着山谷那邊落去。這和這時其他一些從水玄境中出來的發足狂奔的大大不一樣,不僅動作優美,而且看似緩慢,卻要比其他人要快一些。

商井然看着李浩然驚歎的模樣解釋道:“漁禾家中是武林世家,在修習滄瀾決之前一身武藝也十分了得,在練氣淬體後越發厲害了。”

李浩然看着漁禾消失在山洞裡的身影,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好了,我先送你回雲寒峰去吧,晚了被人陸師妹錯過就不好了。”商井然拍了拍李浩然的肩膀道。

“那麼多謝商師兄了。”李浩然道。

“好了,走了。”商井然點了點頭,右手一揮,一道光華亮起,帶着李浩然朝着雲寒峰方向飛去。

載着二人的是一個青色的葫蘆,一路上商井然給李浩然講着他當年如何從乾清境的一處山谷中摘得這青木葫蘆祭煉成法寶的。

雲霧流轉,山水過眼。待得商井然講完卻也是剛剛落在雲寒峰上。

目送商井然離去後李浩然便朝着房舍走去,他得先去師姐那報個到,免得陸惜雨不知道又往五行谷跑去。

一路走去,路過廚房,目光越過青竹搭成的籬笆正看到師姐陸惜雨坐在廚房門口。

陸惜雨坐在一張小竹凳上,面前是一個小火爐,小火爐上此時正放着一個陶罐,縷縷青煙從陶罐上嫋嫋升起。

陸惜雨左手撐在腿上託着下巴,右手放在腿上不時屈指一彈一團火便脫手而出飛入小火爐中。

陸惜雨雙眼微閉,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彷彿已然睡去,又彷彿隨時會睜開雙眼。有風起,輕輕拂過草木,輕輕吹動她的白色衣裙,輕輕拂動披散在腦後的情絲。幾縷輕絲舞動,最終落在她微圓、光潔的臉龐。

李浩然輕輕推動院門,朝着裡面走去。

“嗯。”

陸惜雨微微睜開雙眼,微微偏頭朝着李浩然這邊看來。

“師弟回來了啊,我還說等會兒去接你的啊。”陸惜雨聲音微帶慵懶地說道。

“是商師兄送我回來的。”看着陸惜雨的模樣心中微感溫暖的李浩然說道。

“商師兄還是這麼熱心啊,我以前在五行谷修煉的時候他對我也是多有照顧的。”陸惜雨伸着懶腰說着,然後從廚房門口拿出一張小竹凳遞到李浩然面前接着說道:“有機會可得好好謝謝他。來,坐!”

李浩然接過青竹凳,挨着陸惜雨坐下,看着面前的小火爐問道:“師姐這是在做什麼啊?”

陸惜雨又往火爐中彈入一個火球道:“給你熬湯啊。這裡面加入了許多藥材和獸骨,能夠強健筋骨、拓經伐脈。非常適合淬體境界喝的。因爲師父說用無根火熬出來效果好一些,所以我就用火球術在這熬。”

李浩然道:“那真是麻煩師姐了,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啊?”

陸惜雨想了想道:“還有一會兒才熬好,你在這陪我說說話吧。”

李浩然自然是不會反對,便說起修煉遇到的事情,問了一些事情,陸惜雨也一一回答。李浩然也才瞭解到了許多事情。

原來五行谷中修煉的地方分爲金木水火土五個玄境,而每個玄境分爲甲、乙、丙三個區域,還有所有玄境通向的五行洞。修煉區域從丙、乙、甲到五行洞中的靈氣濃度是依次遞增的,而靈氣的濃度越高,修煉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

每個玄境會根據修煉程度將人送往不同的修煉區域。剛開始修煉的都是進入丙區,煉化完了一百個竅穴後便進入乙區,然後是兩百個竅穴進入甲區,最終的是三百的竅穴進入五行洞中修煉。

而資源玉牌則是分爲甲、乙兩種,可以將使用的人傳入對應的區域,讓修煉者從一開始就比其他人起步要高。不過這資源玉牌需要各種資源換取,所以剛拜入滄瀾門的弟子倒是很少使用,畢竟滄瀾門需要的資源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需要對修煉有用的天材地寶。

接着李浩然又說了在五行谷認識了漁禾的事情,陸惜雨對於李浩然這麼快就認識了新的朋友很是高興。問了經過後又跟說起來門中選徒的事情。

滄瀾門門派收徒是五十年一次,從前來欲拜入滄瀾門的人中選出資質上乘的送入五行谷中修煉。然後待得這些人修煉淬體法門後成功突破到通玄境界,滄瀾門六峰或者一些長老會從中選擇滿意的人收入門下。

山風輕拂,雲霧嫋嫋。這青山綠水間的小院中,時間便在聲聲細語,淡淡藥湯的溫香中悄然流逝。

“這湯應該是好了。”陸惜雨鼻子微動,嗅着面前陶罐中散發出的氣味陶醉地說道。

“啊?這麼快就好了啊。”李浩然微微有些可惜道。

剛纔坐在這小院中聽着師姐陸惜雨的聲聲細語,吹着帶着清香的山風,只覺得心境空明,全身輕鬆。

好像忘記一切煩惱瑣事,思緒都變得遲緩了,只是隨着清風白雲,聲聲細語輕輕地任意飄蕩,不留痕跡。

陸惜雨拿起竹勺輕輕地揭開陶罐的蓋子,待得一股青煙、濃香隨着山風飄散後便乘出一勺乳白色的湯來放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吹。用另一隻手將散落到臉龐的幾縷情絲捋到耳後便將湯喝入口中。

“好喝。”陸惜雨一臉回味地讚歎道。

看着陸惜雨一臉幸福的模樣,李浩然感覺一直以來繃緊的神經彷彿都放鬆了下來。心中感覺無比的暢快,仿若有一些東西加在自己肩上,又有一些枷鎖從自己身上脫落。

正是因爲過去的難以忘懷,所以眼下的愈要珍惜。

陸惜雨將李浩然帶到飯廳,然後拿出一壺百花釀放到桌上道:“這湯配着百花釀喝味道更好喲,你先喝着,我去準備晚飯了。”

李浩然道:“多謝師姐了。”

陸惜雨笑着輕輕敲了一下李浩然的頭道:“跟師姐這麼客氣幹什麼啊?下次再這樣我可要好好收拾你喲。”

李浩然摸了摸頭,心中微暖地笑了笑。陸惜雨看他傻笑的模樣擺了擺手便去廚房了。

李浩然先將面前的酒杯倒滿,然後纔拿起湯碗中的湯匙盛起一勺乳白色的湯汁送入口中。

入口溫香,一股火熱從口中直入丹田,然後從經脈中散發到全身。經脈之中仿若有針刺一般傳來一絲疼痛。

李浩然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端起酒杯,一口將杯中的百花釀飲盡。

這百花釀聞着酒香濃烈,入口卻是稍顯清淡,只有一股清冽的氣息在口中蔓延,然後腦中微涼,人彷彿清明瞭許多。而隨着酒吞嚥下去後體內的疼痛感也減輕了一些。

李浩然微感神奇,就這樣慢慢地喝着。

待得李浩然將湯喝酒喝完陸惜雨也剛好將晚飯做好,然後便叫來了蘇韻一起用飯。

清風陣陣,竹影輕搖。香爐中縷縷青煙中風中漸漸消散,只在屋中剩下淡淡的清香。旁邊籠罩在燈罩中的燭臺散發着清冷的光亮,將微微有些暗淡的房間照亮。

雲寒峰常年雲霧裊繞,所以天色也比其他峰要暗得早一些。雲寒峰上三人吃了飯後,蘇韻便帶着兩個弟子來到自己房中點亮了燭臺。

三人坐下後蘇韻便直接問道:“浩然,你今天去五行谷修煉可有什麼疑惑?”

李浩然想了想道:“我已經將人竅煉化完了,然後我的思維好像到了一個虛空之中,面前虛空中彷彿有自己煉化的竅穴如星辰般亮起。”

“啊!有這樣的事嗎?我當初修煉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生這種事啊?”陸惜雨驚訝地看着蘇韻道:“師父,師弟這是怎麼回事啊?”

蘇韻修長的手指輕緩地扣着桌面想了想道:“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天賦異稟,體質非凡,一開始修煉就展現出不同之處,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另外一種就是使用了某種輔助修煉的寶物,能夠給予修煉者一些引導和感悟。不過你的體質掌門師兄和我都看過,理應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那麼應該是屬於後面一種。照你的描述這應該能夠在淬體境界也有所幫助,不過卻是影響了神魂,那麼到通玄或者神遊才能發揮出最大效果吧。”

李浩然聞言有些疑惑,他以爲這個是正常現象,現在說出來只當是正常的彙報而已,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想了想道:“我不記得我使用過什麼寶物啊。”

“那就是你的氣運所在了吧,不強求而寶從天降。”蘇韻笑道。笑容輕柔,如有春風。

陸惜雨託着下巴,微微嘟嘴道:“我怎麼就沒有得到這樣的寶物呢?”

知道陸惜雨性子的蘇韻道:“你那懶散的性子,得不得到寶物都一樣。”

“我肯定也能努力修煉的。”陸惜雨大聲爲自己辯解道,不過擡頭看着蘇韻和李浩然二人的目光後微微低頭,聲音漸小道:“那個,或許、應該、大概能吧。”

看着陸惜雨窘迫的樣子二人皆笑。

蘇韻正色對李浩然道:“惜雨她天性如此,修道一途逼迫她過緊反而會起反作用。不過修道一途,天賦、機遇、勤奮都是缺一不可的。雖然你現在得到寶物相助,但是如果想要在修道這條路上走得更遠的話還是不可懈怠。”

李浩然心中有他自己的目標,自然是不會懈怠,坐直身體回答道:“弟子知道了。”

蘇韻看着李浩然認真的模樣有些高興,心中又有些茫然,但還是笑着道:“好的,修煉上有什麼疑惑來問我就是了。今天就這樣吧。”

“弟子告退。”陸惜雨和李浩然二人向蘇韻施禮便退出了房間。

走出小院,李浩然向陸惜雨道:“師姐,我送你回去吧。”

陸惜雨看了看四周,只有遠處採霞峰上有熹微的燈火在黑暗中閃現,而通往自己小院的道路卻是在雲霧籠罩中一片昏暗。

陸惜雨終究還是感覺有些可怕,只得道:“那麼多謝師弟了。”

李浩然笑着道:“師姐言重了,走吧。”說着便當先朝着陸惜雨的小院走去。

陸惜雨連忙跟上,伸手彈出兩團火漂浮在李浩然身旁,照亮前方的道路。

李浩然看着身旁浮浮沉沉,散發着火紅光亮的火球豔羨道:“師姐真是厲害,居然能把這火球控制得這麼好。”

陸惜雨小心地跟着李浩然身後,想了想道:“等師弟你淬體結束進入通玄境就可以修煉道術了,那時這火球術自然很快就學會了。”

李浩然驚訝道:“我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夠修煉到通玄境界啊!”

陸惜雨安慰道:“師弟你這麼努力,應該很快的。”

李浩然回答道:“希望吧。”說着已經到了陸惜雨的小院外。

夜風中是濃郁的花香,李浩然轉頭對陸惜雨道:“師姐,已經到了。我也先回去了。”

陸惜雨走進小院中,神色間也輕鬆了一些,說道:“等下我給你拿個燈籠吧。”

李浩然擺了擺手道:“也不是很遠,不用了。”說着朝陸惜雨施了一禮然後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陸惜雨看着漸漸隱入夜色中的李浩然只得揮了揮手,然後回到屋中。

在黑暗中緩緩而行,耳旁是遠處山間風微弱的呼嘯聲和風拂過草木的聲音,前方隱約間有暗灰色的雲霧翻騰。

環境有些壓抑,李浩然的腳步卻很是歡快。

前方黑暗中有微弱的光亮傳來。

是師姐種的星雲草的光芒。

李浩然微微一笑,加快腳步走進院中。

走進院中李浩然看着院中泉水流淌,花草間微光流轉,小屋在黑暗中靜靜而立。一切仿若陸惜雨第一次帶着自己來時的模樣。不過李浩然的心情卻完全都不一樣了。

李浩然擡頭看着昏暗的天空輕聲道:“爹,娘。你們放心,我過得很好,師父和師姐對我都很好。我今天終於開始修煉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聲音輕柔堅定,隨着夜風消散在天地間。

李浩然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眼睛,走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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