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他眼前開始崩潰,寸寸湮滅的世界在他眼中剝離,他看見楊小貓驚駭欲絕的看着他。
他似乎聽到了楊小貓的叫喊,說他瘋了。但他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受夠了,實在是受夠了,從力量帶來的膨脹自負中清醒過來,前所未有的空虛在他心中升起,他受夠了這個世界,不想再去在乎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固執的決定將這個時空,這個世界都當做的虛幻的。
否則他在上個時空的那麼多努力,那麼多堅持,那麼多痛苦,豈不是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楊小貓不會說他是瘋子,她或許很愛將軍,但善良如她還不至於把將軍當做自己唯一活着的命。
安妮不會恨他,她應該總是安靜的等候在角落裡,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貓,等着他回來。
夏允兒也不會委曲求全,她濃烈的愛,濃烈的恨,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一般小心翼翼。
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已經變得不像他們自己,不像李墓所知道的那個世界裡的真正的他們。
他不願意去想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反正他就這麼固執的將那個只有他知道的世界當做是真實的。
或許那個世界也是假的,但不重要,毀滅了虛幻之後,留下的總會是真實,過去他做不到,現在既然他做得到,那何必再管那麼多,只是,殺殺殺！
楊小貓感到自己在顫抖,她看着李墓的眼睛,那目光之中沒有癲狂。只有如釋重負的平靜,甚至還帶着一絲難得一見的溫柔,這就讓她覺得更加恐懼起來。
她近乎絕望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看見這華麗的城市,偉大的星辰在眼前崩潰,看見秩序。陰謀,戰爭三人驚怒的向着李墓撲去,卻只能在流乾最後一滴血後,被李墓一掌轟殺在星空之中,化作風,捲入城市崩潰的微塵之中,洋洋灑灑,消失不見。
她就徹底感到了絕望,閉上眼。無止盡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襲來,將她淹沒,耳邊傳來李墓如風一般的低喃,“死亡並不是結束,只是另一個開始。至少你還活在那個只有我知道的世界裡。”
李墓放開手,看着楊小貓如同海灘上的沙堆,被海水一衝刷,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就嘆了口氣,擡起頭。看見更遠處的星空,擡起腿,這條路還沒有走完,雖然很累了,但還是要繼續往前走啊。
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宛如疲憊的旅人。在星空中繼續跋涉,向着自己最後的目的地而去。
西林市的墜落,消泯如風一般傳遍了整個宇宙,整個宇宙都沸騰了,憤怒的帝隊派出了最英勇的艦隊。發誓一定會殺死李墓,爲死去的帝國子民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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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後而來的消息,卻是讓整個宇宙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支又一支艦隊倒在了攔截李墓的路上,一顆又一顆星辰被毀滅,一顆又一顆太陽被熄滅,流着蜜汁與奶酪的天賜之地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末日。
東盟和西約之間的戰爭已經徹底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注視那個漫步在星河之中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停下來,也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他一反常態,將無盡的毀滅帶給了整個宇宙。
“李墓,已經瘋了嗎?”
有人在揣測着,這似乎也已經成爲了共識,因爲戰爭爆發而已經宣佈解散的聯合議會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組建起來,戰爭帶來的仇恨與敵視雖然還沒有在兩個陣營中徹底消除,但已經不重要了,在近乎毀滅之王一般一路殺戮往前的李墓面前都不重要了。
“整個東岸河系都已經崩潰了。所有的星辰,三千萬億帝國子民全都死掉了,你們這些王八蛋卻還在這裡討論,討論,討論！討論個狗屁,現在我們需要軍隊,需要所有人聯合起來,將李墓,將那個該死的暴君幹掉！”
“很好的提議,但誰能幹掉他?你,還是我?或者說我們全部人。李墓的戰鬥模型就在那裡,我們的參謀已經開始模擬了七天七夜,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我們所有人一起出手,都不可能殺死他！”
“他是暴君,我們承認。但他麼的他是一個封王級暴君,一個真正封王級存在的暴君,一個將自己的意志刻在了宇宙規則之中,領悟的概念,可以輕易扭曲一切的暴君。沒有人可以戰勝他,除非陷落在北冥之中的三王五帝出手。”
“可惜,我們已經嘗試很多次了,我們無法進入北冥,北冥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封鎖住了,我們根本進不去,或許李墓可以。”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就等着李墓自己發瘋一般進入北冥,然後找三王五帝決一死戰?到底是他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目前研究出來的李墓的行進路線正是向着北冥前進着。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忍耐,等着李墓殺進北冥,那裡自然會有人對付他。”
“所以我們什麼都不做?”
“蠢貨。我們做得還不夠多。如果你們能讓你們元老院裡的那些蠢貨們閉嘴,不要再妄圖派軍隊去對付李墓,而是配合我們疏散李墓前進路上的人員,現在你們死的人可以少上很多。”
“偉大的西林帝國絕對不會向任何敵人低頭。”
“我不想再跟蠢貨說話。”
聯合議會的會議再次不歡而散,林白衣散了會,有諧躁的解開自己的領口,站在花園裡吹風,看見天網推着有些虛弱的第一使徒沙迦走過來,眉頭微微皺了皺,“閣下,好點了嗎?”
“死不了。”
第一使徒沙迦搖搖頭,林白衣就笑了笑,看了第一使徒沙迦一眼,“世事難料,說實話,在戰爭爆發後,我真的沒有想過我們還有這樣交談的機會。”
“這就是命運有趣的地方不是嗎?哪怕是掌握了一切數據,但總有些事情會偏離計劃,遊離在計算之外。這也是人生的魅力所在。”
“不錯。”
林白衣點點頭,看着第一使徒沙迦,“你覺得現在的李墓真的無法戰勝嗎?”
“能戰勝他的或許只有他自己了。”
第一使徒沙迦想了想,“他現在已經真正進入了封王級的境界,而且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概念的領悟正在逐漸升華。或許即便是五帝也不是他的對手了。畢竟他的概念,扭曲,實在是不應該存在的概念啊。”
“閣下有沒有想過,李墓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瘋狂與殘暴,也許正是因爲受了他的概念所影響。畢竟,你知道的,我曾經見過李墓,他不像是那種瘋狂的人,而且之前不管是在地上天國,還是在蟲族國度,都沒有表現出現在這樣的毀滅傾向。”
“我懷疑他或許正是因爲對他的概念領悟越深,所以纔會造成現在這樣的情況,畢竟扭曲這個概念,聽上去就有些邪惡。而且,我們都知道的,概念本身就是生命意志的昇華……”
“我明白你的意思。”
第一使徒沙迦打斷了林白衣的話,“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我更傾向於與他或許正迷失在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之中。你知道的,那種感覺。”
林白衣沉默了,每一個貴族或許都曾經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摒棄了之後,迷失在精神與能量的世界中,漸漸搞不清楚真實與虛幻的界限,這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
打個比方,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玩虛擬遊戲的時候,不管虛擬世界多麼真實,但終究還是能夠分辨出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因爲他們有的牽絆。
但是對於貴族這樣的純能量生命來說,他們很難區分清楚,因爲不管是虛擬世界,還是真實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精神操縱能量的世界。甚至因爲虛擬世界本身數據化的原因,反而更加契合貴族對宇宙的理解。
源代碼世界就是這樣出現的,一個由貴族自己創造的虛擬世界可以很好的幫助貴族擺脫真實與虛幻的迷失。
但李墓成長得太快了,林白衣記得李墓好像還沒有獲得過屬於自己的源代碼世界。但事實上,上個時空的李墓其實是得到了屬於自己的源代碼,只不過還來不及構建自己的世界,就被拖入了這個時空。
不過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兩人交流了一下李墓現在變化的原因,終究還是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也就只好作罷。
“現在只希望李墓真的是在向着北冥前進了。否則,還真是一場浩劫。”
林白衣嘆息道,看向第一使徒沙迦,試探道:“李墓會去北冥吧?”
“會的。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第一使徒沙迦反問道。
林白衣沉默一下,是啊,他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而且也知道北冥那裡或許真的有着什麼關鍵,他看向第一使徒沙迦,想要問一下之前在蘇美共和國發生的事情,那些自詡爲荒古仙神的東西爲什麼都在向着北冥聚集。
而西約方面到底又在做着什麼打算,但他終究沒有問,因爲他知道第一使徒沙迦是不會告訴他的。
“或許,我也應該去北冥走一趟了。”
他想着,結束了談話,擡起頭看着星空,那浩瀚迷離的星空之中有一道孤獨的身影正在向着一個方向默默前行,他就舉起手中的舉杯,輕聲道:“敬李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