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6年,地球,清明剛過,正是春暖花開時候,洛水出門的時候,想起忘了帶手機,又急急忙忙跑了回去,經過小區花園的時候,看見路邊幾株木槿竟然開花了,有些驚訝,但也只是笑了笑,蹬蹬瞪上了樓,正好接到電話。
“假如時光倒流,我能做什麼,找你沒說的卻想要的。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後,會怪我恨我或感動。想假如是最空虛的痛……假如真可以讓時光倒流,你會做什麼,一樣選擇我或不抱我!假如溫柔放手你是否懂得,做錯了可以再回頭……”
對面的聲音哼了哼,“你這鈴聲也該換了吧,都什麼年代的老古董了。”
“不好意思,剛纔出門忘了帶手機,嗯,什麼事?晚上聚會?啊,我就不去了吧。”
“我不管啊,你一定要來,每天都是實驗,實驗,你還真想做聖鬥士啊。”
“我不太喜歡應酬,你知道的。好了,不說了,我要出門了。對了,我剛纔看到幾株木槿竟然開花了,還真是奇怪。或許可以開個課題……”
“拜託,我求求你了,不要什麼事情都跟研究扯到一起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木槿花的話語,那叫溫柔的堅持,就是說……”
“啊。我明白了。溫柔的堅持這是在提醒我一定要堅持自我,不能被你蠱惑。呵呵,好了,真不說了,你們去玩吧。我論文還沒弄完呢。”
掛了電話,洛水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二十五歲的女人,正是最美的時候,有些黑眼圈。應該是熬夜磨出來的,看上去就有些憔悴的柔弱的美,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可完全不像外表上的那些柔美,骨子裡堅韌得很。
或許是從小身爲孤兒所磨礪出來的堅韌吧,多多少少有些孤僻。與人的接觸,總是處於不冷不熱的狀態,骨子裡雖然也偶爾渴望一份真心的溫暖,但漸漸卻也習慣了一個人。
一個人上班,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偶爾的確還是有些覺得孤獨啊,但就這樣吧,一個人的狀態不也是很好嗎?
她心中想着。回頭就將晚上的邀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她有那麼多的研究要做,哪裡有空去應酬。
出門開車去了學校的實驗室,忙忙碌碌又是一整天,等到完成今天的工作,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伸了個懶腰,拿起外套。往外走,上了車。她纔看見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
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她還是撥了回去。
“哎呀,我去,你總算給我回電話了。忙完了?我們這邊聚會還沒有散。快點過來。”
“已經很晚了……”
“來嘛,來嘛。大家都在等着你呢,我可是把大話說出去了,都說今天我們學院最美副教授要來,大家都等着呢。拜託了。幫幫忙,知道你不喜歡熱鬧,你就露個面也行啊。”
她推不過,只能無奈的點點頭,“那好吧。我這就過來,先說好了,露個面我就走。明天一早我要去接宋教授……”
“知道,知道。不會誤了你的事的。快點啊,大家都等你,地址我給你發過來了。”
那邊掛了電話,她看了看手機,有些無奈,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不是你一廂情願就可以的,總有些事情讓人無可奈何,身不由己。
開着車,洛水隨手放了歌,老唱片裡的歌聲頓時悠揚而起,“……我曾經跨過山河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着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只想永遠的離開,我曾經墜入霧的黑暗,想掙扎無法自拔,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絕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
她就忍不住跟着哼了起來,這些老歌曲像發黃的回憶,歲月流淌,無聲在記憶中呢喃,每一次聽見,她都會有不同的感覺,就好像她的人生也如這些老歌曲一樣,泛着黃,陳舊的抹上了灰,等待着一個安靜的細心的溫柔的人,在那些老舊磁片中將她翻找出來,細細抹去上面的灰。
一面哼着歌,她一面轉過彎,經過遇見大道的時候正好是紅燈,她停下車來,看着那路邊上的路牌,就忍不住想笑,關於這條路有個很老的笑話,剛修好的時候,因爲這邊的監控沒弄好,加上又正好處於彎道入口,而且因爲挨着好幾個高檔小區。
所以經常有人跑這裡來碰瓷,一時間也是聞名遐邇,網上戲稱其爲碰瓷大道,後來嫌不好聽,就變成了遇見大道,至於以前叫什麼名字卻是漸漸沒人記得了。
然後更搞笑的事情就出現了,很多外地來的人,因爲不知道這遇見大道的來歷,反而常常有人跑來這裡,試圖偶遇之類的事情,一來二去,卻是讓這裡又熱鬧了幾分。
就好像此刻,她就看見路邊上一個男人正在繪聲繪色的指着路牌跟一個外地來的小姑娘解釋着什麼,估計又是一場開始美好,終究悲傷的遇見。
有些自嘲的想着,她的表情就有些沮喪起來,說什麼習慣孤獨,但作爲一個正常人,一個大齡女青年,其實心裡還是渴望着一場美好的邂逅吧。
“看,有彗星!”
她有些忿忿的看見那個男人裝模作樣的指着天空騙小女生,狠狠的踩了一腳油門,最煩這些秀恩愛的傢伙了,今天根本就不可能有彗星好不好。
她這樣想着,卻忍不住擡頭向着窗外看去,然後就果然看到了一道華麗的光從天而落,那光芒如此璀璨,宛如一顆彗星落入了大氣層中。
她就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擡起頭,嘴脣微張,一種迷糊驚訝的可愛樣子,直到那忽然而起,又忽然消失的光芒漸漸暗去,夜空再次變得明亮無比,她才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剛纔那道光,是幻覺嗎?”
正想着,她就感覺空氣中的氧氣好像瞬間被抽離了一般,世界變得凝固,讓人喘不過氣來,她看見路邊那對青年男女也張大了嘴巴,好像魚嘴一樣吸合着,表情定格,瞳孔中反射着一道扭曲的華麗的光,在那光中漸漸倒影出一個人的模樣。
“嗯?有人?”
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然後剛纔的一切就好像錯覺一般,她下意識的擡起頭,就看到車前一道身影閃過,連忙踩住剎車,但已經來不及了,砰的一聲,劇烈的撞擊讓她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聲。
腦袋昏昏的,似乎在流血,但她沒有在意,跌跌撞撞的推開車門,踉蹌着走到車前,看見被撞上的人,一個赤裸着身軀的男人,宛如嬰兒一般蜷縮着,倒在地上,似乎被撞得不輕,但卻奇怪的沒有鮮血留下。
她捂住嘴,然後一邊快速的撥打急救電話,一邊小心的靠過去,“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她有些着急的呼喊着,蹲下身去,赤裸的男人蜷縮在地上,車子的保險槓已經深深的凹進去了,她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懼,開始檢查男人的傷勢。
很奇怪,保險槓都撞成那個樣子了,但這個男人從外表上來看,卻是沒有什麼傷勢,連血都沒有流,但這並不能讓她感到安心,她知道這樣的撞擊下,眼前的男人絕對不可能一點傷都沒有,如果自己看不到,那就意味着眼前男人的傷勢可能更加嚴重。
內臟大出血之類的事情,絕對會要了他的命。
想到這裡,她也顧不得眼前男人一身赤裸了,連忙伸手仔細觸摸着他的胸膛,想查看一下他的肋骨有沒有斷掉,手掌觸摸在他的胸膛上,出乎預料的堅實光潔,她就覺得有些臉熱,但手上卻沒有停,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斷裂的骨骼後,才長長鬆了口氣。
“我……”
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呢喃起來,她連忙湊上前去,“先生,你醒了?我叫了救護車,你不要亂動。你想說什麼……喂,喂!你不要昏過去啊,你至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擔心他昏過去之後,就再也不會醒來,所以努力的試圖讓他維持清醒與她說話。
“我,李……李墓。”
“李牧?李牧先生,抱歉我撞了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保持清醒好不好?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一個他,兩個他,三個他,有喜悅,也有悲傷,最後全都化作一團光,那團光裡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什麼?
他覺得自己頭好痛,記憶亂成了一堆碎片,他試圖縫補起來,但沒有辦法,所有的記憶都好像細碎得如同沙礫一般,灑滿了整個靈魂,任憑他如何努力的拾起,都很難找到更多。
靈魂宛如被撕裂一般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然後就猛然驚醒了過來,然後他聞到了花的香味。
迷迷濛濛的睜開眼,他偏過頭看去,看見一個身影站在牀頭,正在仔細的將一束花放進花瓶裡,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那身影逆着光轉過身來,一臉驚喜,“你醒了。”
剎那間,春光明媚,笑顏如花,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