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候之所以不願意去岐山鎮過夜,除了要與一衆世家貴族同甘共苦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今晨出行前,曾卜過一掛,駁詞言明:他此行將遇輔助周興的棟樑之材。忽又想起數年前做過的那一夢。夢中有聖人自天外而來,對他言:數年之後他將於渭水之畔遇到能夠輔助周興的良才,至此西岐將取代商而有天下。
此刻日頭已經偏西,初秋午後的暑氣早已散盡,渭水河畔楊柳依依,河風輕襲,兩岸原野一片鬱鬱蔥蔥。西伯候姬昌遠遠的看見有位白髮道人,獨自拿着一根光禿禿的竹竿坐在河邊,突然想起數年前就曾聽聞,說是渭水河畔有位卜卦極準的道士無餌垂釣。
“願者上鉤,願者上鉤?難道此人釣的不是魚,而是本候?莫非此人便是那應了那上天之意的棟樑之才?也罷,索性今日無事,不妨上前一敘。”
姬昌一時興起,這就引起了天下大亂,此爲後話,暫且不提。
待得西伯候走到那白髮道士跟前,這纔看清那人不過四十出頭,樣貌清奇,仙風道骨,好一幅世外高人的清高孤傲!
姬昌走上前,很有禮貌的與那道士打了聲招呼,道士微笑着點了點頭,兩人便在這夕陽斜照下攀談了起來。求賢若渴的西伯候從姜尚睿智、機敏的談吐中發現,此人正是自己苦苦尋覓的大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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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對昨日之事如何看?”
“祥瑞出自西岐,當爲西岐之福”,這兩日來,讚美之聲不絕於耳,姬昌此刻也很想聽聽大賢之人如何解說此事。
“鳳凰齊鳴岐山,卻未必只是西岐之福。”
姜子牙一副超脫物外的神情,讓姬昌猛然一驚,“哦,先生爲何如此說?”
姜子牙淡淡地看了眼姬昌,“貧道可否問主上一個問題?”
“先生但問無妨,本候知無不言。”
“請問主上,這岐山屬於哪裡?”
“自然屬於我西岐。”姬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還以爲他會問出何等晦澀難懂的問題來。
“那西岐屬於哪裡?”姜子牙面無表情地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當然是我大,呃,屬於我周候之地。”姬昌有點迷惑了,高人如何會問如此簡單的問題?這裡面不會有什麼玄機吧?西伯候可非一般剛愎自用之人,姜子牙連問兩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不但沒讓他懈怠,反而讓他突然又點警惕起來。
“那請問周候,您又是屬於誰?”
“大、大、大商。”姬昌猛然一驚,對呀,祥瑞出自西岐,西岐不僅屬於他周候,也同樣屬於商,祥瑞可以護佑西岐,自然也可以護佑大商呀。
“先生實乃高人也,本候,噢不,以先生之見,本候該如何處之?”
姬昌現在有點心亂,他可不是個只喜歡聽好話的糊塗蛋,但是乍一聽到與心中所想、所盼不一樣的觀點,還是讓他有點應接不暇。
“貧道夜觀天象,中天紫微星黯淡,此乃中原無主之像;西方無極星閃耀,是爲西岐之福也。主上這許多年勵精圖治,所爲何事?”
姬昌被姜子牙如此一問,不禁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本候所圖,乃天下太平,萬民福祉,只嘆本候纔能有限,又無良臣輔佐,難以成大事呀!今先生所言,猶如醍醐灌頂,還望先生莫怪本候來遲,本候這裡欲請先生爲我西岐之丞,輔我西岐,上承天命,下福萬民,還望先生莫要推辭。”
“娘,娘,不得了了,爹爹跟着周候去了豐城了。”
姜英一下馬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娘跟前巴巴地說了起來。
“你這孩子,平日裡倒也穩重,今日這是怎麼了?你爹好好的去豐城作甚?”
馬玉珍話剛說完,猛然一驚,“英兒,你是說你爹跟周候,就是咱西岐的主上去了豐城?”
“是呀娘。”姜英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俏臉稍微有點紅暈,十三歲的女孩兒,已經不小了,村裡跟她同齡的女孩,基本都已嫁爲人婦,只是他爹孃似乎並不着急將她嫁出去,到現在連婆家都沒說。
“你聽誰說的?”
“是,是姬發哥哥”小臉更加紅了。今日幾個舅舅帶着她一起去岐山看主上祭拜天地,無意間與一個叫姬發的十六七歲的少年結識。
“姬發是誰?”
“人家都喊他二公子,我想,他應該是主上的二子。”
在西岐,能夠稱得上公子的,唯有周候的兒子,這一點,作爲姜子牙的女兒,自然是知曉的。
馬玉珍看着滿臉紅暈的女兒,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先生終於被主上看中了?英兒還認識了主上的公子?這,這......
正在驚疑不已之時,一個溫和的男中音自庭外傳來,“敢問可是姜娘子?”
馬玉珍一回頭,只見管家身邊站着一個官差模樣的中年人,一臉恭敬地對着她。
“正式賤妾,貴人您是?”
“不敢!好讓姜娘子知曉,子牙先生如今是我大周丞相,現已隨主上前往豐城,特命小人前來向娘子稟報一聲。”
知道自己沒找錯人,那官差愈發地恭敬了。
“啊,那,拙夫可有甚言語留與妾身?”如今是丞相娘子了,馬玉珍自然不再以“賤妾”自稱。
“姜丞相命小人告與娘子,勿念,他日自會接娘子與幾位小娘子和小郎君們去豐城。”
打發走了官差,馬玉珍有些茫然,先生這就做了丞相了?還要接我們娘們去大周的都城?可憐我馬玉珍苦等了他十幾年,又在這鄉野之間與他相依爲命了十幾年,如今總算是熬出頭了!
“妹子,妹子,”馬家諸子扶着馬大夫一起走了進來。
“爹,大哥、二哥、三哥,你們怎麼來了?”
“怎地,當了丞相娘子,我們是不是就不能來了?”
“小妹呀,你可真有眼光,難怪當年看誰都不順眼,原來是命中註定要做丞相娘子的呀!”
“是呀小妹,我說你怎地誰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子牙那窮光蛋呢,唉,還是小妹你有眼光啊!”
“老三你怎麼說話呢,什麼窮光蛋不窮光蛋的,我馬家選婿向來只看中才能,何曾在意過錢財那些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