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艘艘漁船滿載歸來,收穫的海灘上人們臉頰上掛着滿足的笑容,活蹦亂跳的魚蝦成箱成箱被水手們搬下,孩童的歡聲笑語一直傳到很遠,很遠。
暮色降臨,人們點燃篝火、圍坐在一起歡慶豐收,這一處海外漁村顯得格外恬靜。
“一刀先生,再給我們講講那一日的盛況吧。”暢飲甜椰酒的大漢臉上現出淡淡的紅暈,目光閃閃發亮。
“是啊是啊,一刀先生,快說說最後林峰那一段,不許跳過前面的。”一個半大孩童依偎在老人身旁,模樣俏皮可愛,正帶有這個年紀特殊的天真爛漫。
老人的樣貌非常枯瘦,但目光卻飽含鋒芒,呵呵一笑,捋起鬍鬚,擺正姿態,向四周凝神傾聽的兒童漢子們環視一眼,以他那一慣慢悠悠的口吻緩緩說道:“那一日,補天島誕生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戰神,對,只有我們那赫族崇尚的戰神才能配得上他應得的榮耀……”
周圍的人們放下手邊的酒壺烤肉,一個個露出了崇拜的表情。老人將目光投向遙遠的夜空,聲音空曠而滄桑:“我已經很老了,老到什麼事都做不了,但我仍然會在這裡將故事一直講下去,讓我們的後輩都知道,三十年前,離我們方角島三百萬裡的洱海聖地發生的那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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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要小心,若是不行,千萬別硬撐。”林峰臨上場之前,烏騅拉着他的手囑咐道。
“沒事的。”面對衆人關切的目光,林峰微微一笑,握起天罡伏虎槍,自看臺上靜靜起身。
“地”字號擂臺上昂首立着一名儒衫書生,紙扇輕搖,藍帽上長帶招展,面白臉方,瀟灑溫婉,完全不像是一位高手,但就在剛纔,他已連敗兩人,手段極爲毒辣,用的招術乃是一種毒門暗器,見血封喉。
“百花宗林峰。”
淡然宣讀自己的名號之後,林峰迅速破入法陣中,天罡伏虎槍宛如游龍出海,脫手而出,遽然放大數倍,紫光金芒劇烈收放,直搗黃龍。
嗤嗤兩聲輕響,槍刃不知撞到了什麼,稍微一滯,跟着轟隆一聲戳在擂臺上,火星如同爆竹禮花一般炸開。
這擂臺都以防護法陣加固三層保護,雲金打造,沒有超強的力量根本破不開分毫,近十天的比試中僅有“天”字擂臺曾經毀壞一次,其他擂臺仍舊嶄新如初。由此可見洱海的富庶不比一般,任何一個國度都無法比擬。
“嗤啦啦!”儒衫男子詭異的身法躲過長槍一擊,自袖口中抖出一團白芒,破空呼嘯而去,快得讓人看不清是何物。
叮叮噹噹!隨着大威德普法金剛的現身,這一團暗器結實撞在金剛法相身上,觀衆席上人們定睛一看,都深吸了口冷氣。
這些白芒赫然是一枚枚帶着倒刺的梭形銀蒺藜,飛濺之後滾落在地,就有三十餘枚之多,只要被打進身體極難取出。
嗡!一股強大的戰意猛然殺到儒衫男子身側,天罡伏虎槍發出猛虎震山的怒吼,一道金光裹着頭紫色老虎呼嘯而出,聲勢絕倫。
“天地真靈,捍甲術!”
儒衫男子絲毫不怯,沉聲吐出一串咒語,譁!鏗!
自他的儒袍上突然泛起一道奇特符咒,瞬間凝結成一個青銅色的古代武士模樣,罩在他身體周圍。這個幻化出來的武士穿着連鎖甲冑,目空一切,天罡伏虎槍這一刺,紫金色槍芒點在青銅武士腰間,產生了劇烈的光波震顫,那頭紫色老虎完全破碎成火花,槍頭髮出長久不息的銳嘯。
“大慈悲佛手印!”
高手爭鬥哪能給對方留下喘息的機會,就在這一剎那,林峰再次出手,金色佛掌鋪天蓋地壓下,咔嚓!無堅不摧的剛勁力道一下將對手拍到擂臺上,儒衫男子被打個措手不及,踉蹌站起,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兇狠的目光緊緊盯着林峰不放。
“你不是我的對手,下臺吧。”手一揚,天罡伏虎槍又握在手中,對付用暗器的人林峰一向沒有好感,只因爲不願過多消耗體力,過早暴露全部實力,他才放過此人。
“好!我認輸!”儒衫男子倒是挺乾脆,飛身而起,似乎要下臺去。
就在人們以爲他要退出法陣時,這個奸詐小人突然出手,噗!一道金光自他口中飛射而出,鋒利無匹,森寒無比。
“哼!死不悔改!”金剛法相身還未散去,結實中了這口中劍一擊,出人意料的是,這柄小劍竟穿過金剛身,自向林峰刺來。
噌!金劍擦着林峰胳膊射到數十丈遠處,叮的一聲掉落在擂臺場地上。
“哈哈,你中了我的鰥毒金劍,休想活過一個時辰,恕不奉陪!”儒衫男子暢快大笑,報了一劍之仇,展身就要飛出擂臺。
“想走?”
別說什麼鰥毒,這世間能毒倒林峰的人恐怕寥寥無幾。儒衫男子即將踏出法陣邊緣時,忽聽身後一道勁風破空而來,就在他猶豫的那一瞬,一股劇痛猛然從腹部傳來,彷彿身體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
“啊——”他低頭駭然望着那個血窟窿,正想把腸子塞回去時,神識突然一片空白,咕咚一聲栽下高空,再也無法站起。
金丹、丹田被毀,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第五十四號請上臺打擂。”裁判面無表情敲響了下一場比試的鐘聲。
觀衆席上烏騅等人高聲歡呼,彈冠相慶,但很快,他們的如火熱情便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和疑惑。
五十四號是個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相貌尋常,衣着更是普通,這樣的人在看臺上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但平常之人卻有不凡之處,他身後背的暗紅長箱造型古拙,裝飾的金色花紋有些已經剝落,看來很有歷史了,就是這件東西讓人捉摸不透,不知道里頭究竟裝着什麼。
“步飛雲。”
挑戰者報出的名號無人知曉,這樣更吊起了許多人的胃口,“天”字擂臺上比試雖然已到關鍵階段,但仍有不少人對“地”字擂臺投放了大量熱情。
“請。”林峰並未趁步飛雲入陣時出手,而是運轉拓天訣心法,盤膝坐於臺上抓緊一切機會恢復靈力。
他的臉上折射出淡淡的金光,但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數日來的不尋常早已讓人們見怪不怪。
“你的法寶若是隻有這杆槍,你可以認輸下臺了。”步飛雲將身後長箱解下,立於身側,輕輕撫摸着。
“噢?看樣子你很有把握對付我這柄槍,但是不試過又怎知不足?既是打擂,就請出招吧。”
林峰緩緩起身,目光鎖定步飛雲的古怪長箱,緊盯着他的雙手。
看臺上的觀衆也想知道這裡頭的玄機,個個伸長了脖子。
“可惜。”步飛雲只輕輕嘆了口氣,突然之間,兩隻手打開了箱子,同時又將其合上,手法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即便擂臺邊上的三位執法裁判都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取出那件法寶的。
“厲害,這是什麼兵器?”彭年連連乍舌,想問問彭灝有沒有見識過這種古怪的法寶。
彭灝、伊枬、烏騅等人都接連搖頭,步飛雲取出的法寶似槍非槍,似鐮非鐮,似鉤非鉤,長約兩丈有餘,無鋒,前頭生出衆多古怪金環和齒狀物,最讓人納悶的是這樣一件東西怎會在放在三尺長的箱子裡?莫非……那是一件儲物芥子囊?
“百戰雄關!”摸不清對方的底細,林峰揮槍舞出一道光幕,強大的戰意融入槍身,和他的身體合爲一氣。
“破軍戟。”步飛雲輕輕吐出這三個字,手上的古怪法寶光環相印成輝,宛如一張張眼睛突然睜開,向林峰的伏虎槍撞過去。
“不好。”見到這古怪一幕,林峰忽然心生警兆,但槍已出手,還未來及收回,就被那閃耀着百種色彩的“破軍戟”吸向另一邊,只聽得一陣切割金屬的刺耳嘶鳴,蓬亂的碎屑和火光四處飛竄,眨眼間天罡伏虎槍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槍柄!
“碎靈鋌!”看臺上有很多見識廣博的人當場失聲叫了出來,鑄造這件破槍戟的材料必是傳說中的碎靈鋌,一切金屬靈器的剋星,堅不可摧,極難毀壞。
三位裁判也稍微交換了一下眼神,有這件寶物在手,恐怕無人能敵過步飛雲了,只是,他從何而來,師出何處?
場上的爭鬥並未因此中斷,林峰吃了一虧之後,接連取出一柄劍、一把刀做試探,但無一例外都毀在那古怪武器上。
“嚐嚐這個吧。”紛擾對手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突然祭出殺手鐗獄火追風扇,蓬!烈焰沖天而起,狂風大作,步飛雲措手不及,一下被火舌逼退十幾丈,只差幾步就踏出擂臺範圍之外。
“轟!”熾熱的天心焰過後,一道拳勁跟着殺到,那勁道吹散火蛇,力量之強,彷彿達到了摧滅一切阻擋的地步。
蹭蹭蹭!步飛雲爲了躲避這一招,連連退後數十步,可是等到他醒悟過來已爲時過晚,他有幸成爲“地”字擂臺上頭一個自擺烏龍退出的挑戰者。
“承讓了。”林峰抱了抱拳,淡淡一笑。
真正拼搏起來,步飛雲雖有這攻無不克的利器,但也無法取勝,除非他還有別的手段,否則兩個人只能比拼修爲,耗光靈力爲止。
然而,輸了的步飛雲並不以爲然,拱拱手,背起他那古怪箱子回到看臺,繼續關注林峰的比賽。
“該我了!剛剛你是僥倖,現在拿出點真本事吧!”
從看臺上一步走來一名劍客,這人眉目犀利,頭髮紮成一個馬尾辮,身穿武士服,腰佩一、二、三……九,竟有九柄長劍!每一柄長短不一,但都細如柳葉,劍鞘薄如竹片,左邊四柄,右邊五柄。
“這個人看樣子是劍道高手,有這麼多劍。”伊枬判斷道。
“哼,劍多就了不起?”彭年嗤之以鼻,後半句話沒好意思說。
“鄙人李道平,接我一劍!”
吟!九把劍同時出鞘,劍鳴如百鳥朝鳳,白、藍、紅各式光色組成一道連綿不絕的螺旋劍陣,在李道平剛剛踏進擂臺法陣時便驟然發動,短短的二十丈距離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殺到眼前。
論速度,還是飛劍佔據優勢。
“使詐!這是一劍嗎!他孃的!”伊枬破口大罵,烏騅等人急忙拉住他,擾亂秩序會被趕出看臺,這些天已經有不少人後悔莫及了。
砰砰砰砰!十柄飛劍射在金剛法相身上,終於將這防護破掉,另有兩劍穿透林峰身體,一道自肩胛而過,一道自腹部透出,霎時遍體浴血。
所謂一物剋一物,揮動獄火追風扇根本來不及,面對劍道高手,只有硬戰。看臺上的同伴們頓時緊張起來,暗暗捏着把汗。
“無瑕劍,今日是你第一次出手,不要讓大家失望。”
林峰取出這斷劍,目光如濤,劍意暴盛,身上的血更紅,氣勢越發威猛。
“怎麼?你沒有飛劍了嗎?拿殘刃來自尋恥辱?”李道平呵呵冷笑,招回了他的十柄利器。
“對付你,這柄殘劍已是綽綽有餘。橫斬八荒!豎斬乾坤!”
沒有一點仁慈,只有無盡的殺戮和戰意,兩道弧形金光摺合,交叉成十字,咔嚓!咔嚓!劍氣煥發出的千萬道光芒,滾滾蕩蕩,帶着撕心裂肺的劇烈聲響。比起上一次,斬仙劍訣有了質的飛躍,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李道平被那無處躲避的劍氣籠罩,在瞬間使出了他的絕技,“十字破光!”
十柄劍兩兩組合,交織形成五組十字,大大小小,劍芒如針,一波接着一波,試圖阻擋斬仙訣摧毀一切的威勢。
兩種劍意,兩大劍招,只在瞬間同時完成,一片刺眼光輝入目,讓人無法正視。
這種情況僅僅持續了幾霎,當光芒散去,擂臺上僅有一人站立,李道平已跌落在那冰冷雲金鑄就的擂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