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闓,你被困在這裡三百年了,難道真的沒有想到逃出去的辦法?”
“逃?哈哈,如何逃?這克龍鎖一日不除,龍皇印不收,我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去!”火炎龍再度將鎖鏈抖得嘩嘩響,四爪使勁拍着岩石。
“唉……我倒是有辦法逃出去,但是我手腳都動不了,靈力盡散,無法御使法寶……”林峰重重嘆了口氣。
“說了等於白說。”池闓晃動他那巨頭,既無奈又失望。
沉默中,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幾天,還是幾個月。
這期間,林峰試圖呼喚曼珠沙華,但沒有任何響應,靈力散盡不說,敖光暗中在他體內還佈置了一道封印,內視都不可能,現在完全是一個廢人。
儘管無法運用靈力,但有一點卻是可以的,法華分神經凝結出的觀世界大明佛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大威德普法金剛也能應心念而生,可惜的是,金剛法相的三叉戟根本攻不破那克龍鎖,滿懷希望的林峰卻不甘心,操控着金剛一點點消磨那鎖鏈與岩石的鏈接處。
池闓這些日子一直臥在熱氣騰騰的岩石上不語,只在大明佛顯身的時候微微睜了下眼瞼,看到金剛法相執着的磨耗那鎖鏈,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觀望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徹底沉默了。
這鎖鏈堅固的程度自然不用說,符文環繞之下,周圍的岩石也變得堅不可摧,三叉戟又非刀劍,沒有鋒利刃口,只能像磨刀一樣緩慢搓那鎖鏈,收效甚微。
周身靈力盡散,控制金剛法相時消耗的心神極大,每過一段時間都要休息,再加上沒有靈力供給,整個人逐漸憔悴不堪,身體快速消瘦下來。
“省點力氣吧!你這樣拼命沒等出去就耗死了。”火炎龍勸說道。
“不拼命怎麼出去?你準備一輩子呆在這等死?”林峰的目光依舊執着。
火炎龍嘆了口氣,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聽我說,這地下岩漿河中孕育出一個火精,每過一段時間它就會跑出來玩耍,如果你能趁機抓住它,咱們逃出有望。”
“火精?怎麼不早說!”林峰心中一喜,火精、地精,這些自然孕育的靈物精華千年難現於世,比起什麼人形仙芝靈草那可是天壤之別,做藥用能奪天地造化,若能成功收服,好處更是多極。
“別想的太好,你要是一次不能成功,驚嚇了它,以後都別想見着這火精。”火炎龍小聲提醒着他,但凡天地靈物,沒有一樣不精於僞裝和逃逸,某些時候比人還要狡猾。
池闓在這裡三百餘年,前兩百年中並未發現熔岩河中有火精,直到幾十年前,這個小東西方纔小心謹慎露面,遠遠觀望,很少到達十丈範圍之內。
謹慎而又好奇,弱小生靈的通性,天生的秉性和習慣,這是無法改變的。
“火精……快點出現吧……”收回金剛法相,林峰轉而期盼那火精早些現身,這一等便是悠悠歲月,不知天日了。
無事可做,在這酷熱的熔岩大河旁,他細細消化智元神僧遺留下的佛法記憶,舍利子中包含的萬千功法、佛家至理,一一從新梳理,雖不能修煉外功內功,但吸取的經驗對元神、靈魂的培養卻是極有妙用。參悟中,法華分神經上所述三大金剛、日光華嚴菩薩、月光珈藍菩薩一一現身,這神秘佛經終於小成。
又是無盡的歲月過去,林峰的衣衫早已在高溫下分解成碎片,不復存在,身上披滿灰塵,頭髮如沾滿泥土的茅草,又亂又長,鬍鬚也爬滿面容,精壯的身軀仍在大石山靠着,肌肉挺拔,呈現出紅銅一般的色彩,越發具有陽剛之氣,成熟之美。
歲月磨掉了他的稚嫩和衝動,岩漿大河培育出他的如火身軀,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受盡苦難和折磨。
有時候他會想起天門峰上的苦日子,那種生活雖然艱難,卻自由而且充滿競爭,每一天都是新奇的。想起霍爺爺,想起杜鬆鬆,想起綵衣和良叔,還有赫連師姐、烏騅,衆多師兄,天柱峰的師尊,想起跨馬縱橫於神州大地,何等豪邁,馳騁於天際雲端,何等放縱,與妖鬥,與魔鬥,何等的威風暢快!
而如今,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敖光看似粗枝大葉,卻沒有給林峰留下任何逃走的機會,芥子儲物囊也被他一併收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人在困境中,意志會慢慢消沉,火炎龍深知這一點,隔一段時間便叫林峰講一講他的故事,每次只說一小段,一個人或者是一件事。這樣做,能夠讓他提起精神,故事又不會一次講完,池闓身爲龍族頂尖高手,深諳人心之道,相處久了,兩個人的關係逐漸融洽,無話不說,無話不談。
有的時候,一人一龍遙望着對方背後的風景,有一句沒一句的描述着,這樣都能看到身後的景色了,雖然和眼前一樣,都是石頭、火山灰、熔岩,但卻打發了不少時間。
“喂,你到底喜歡哪一個?”關於綵衣、羽馨、夏彤、冷凌瀾這些女孩的故事,林峰也無一錯過,都講給了池闓聽,這個大傢伙總愛拿這件事來調笑。
“應該是綵衣吧。”林峰臉上微笑着,他已不是當初羞澀的少年,如今的鬍鬚都長到了胸前。
“依我看,你都收了又怎樣?這些姑娘都挺好,啥時候我能遇上一位知心龍呢?唉……老了。”池闓張着大口,打了個呵欠,林峰知道,又到了冬季,如今已是第八個年頭了。冬季到來時,火炎龍異常睏倦,整日呵欠連天,無精打采。
龍鼾如雷,很快池闓就進入了夢鄉,林峰笑了笑,倚着巨巖也打起瞌睡。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他似乎聽到了一種細微的聲音,古怪而輕靈,好像風吹過風鈴,清脆悅耳。
“火精!”下意識的,他差一點叫出聲來。
理智瞬間克服了一切衝動,林峰閉上眼,仔細傾聽,捕捉火精的動向。
“滴答,滴答!”細碎的腳步聲在那聲聲鼾響中特別清晰,修行過的人若是聽不到這聲音,那他也算太粗心了。
一個細細瘦弱的身影從岩石縫中探出頭來,長着一張火苗似的臉孔,身形如嬰孩,皮膚紅得發亮,東張西望之後,火精躡手躡腳向這邊靠了過來。
在暗中,它已經觀察過許多次,這兩個生靈經常低聲談笑,卻從不離開他們的地盤,火精既好奇又膽小,經過許多年的觀望,它還是按捺不住新奇,趁着兩個生靈睡着的時候打算近距離觀察他們一番。
尤其是那個新來的,體內似乎總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火精身不由己想湊上去。
它的動作飛快,一閃一遁,來回隱匿在岩石後頭,如果不是它那熾熱的高溫氣息,林峰很難捕捉到它的確切方位。
二十丈、十丈、五丈,火精鬼頭鬼腦在岩石後邊張望,看到巨龍酣睡如豬,立刻歡叫一聲,但看到那個人直挺挺站立時,它馬上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林峰心中焦急萬分,若是火精不敢露面,金剛法相也無法捕捉到它,距離太遠的話火精只要遁入岩漿河中,便沒有任何辦法。
守株待兔這個方法雖笨,卻是唯一能行的通的,火精悄悄等候了一會兒,又探出了腦袋,朝林峰瞅去,見他一動不動,眨巴了幾下眼,又鬼祟飄了出來。
火精身上帶有的濃烈高溫讓林峰欣喜不已,這個小東西卻不知早已中了全套,還踮起腳尖向那個人走過去。
十步、五步、三步,幾乎來到了林峰面前,火精歪着腦袋端詳着林峰凌亂的頭髮和鬍鬚,忽然間,這個人猛然睜眼朝它一笑!
“吱吱!”小東西就好象耗子就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尖叫着跳起來。然而爲時已晚,大威德普法金剛手中的鎮妖琉璃塔瞬間飛至,將火精牢牢罩住,脫身不得。
“哈哈!你真行!”火炎龍池闓也笑了,龍口大張,極爲愉快,原來他也沒有睡着,都是裝的。
火精被金剛法相控着,驚恐慌亂,不斷尖叫。
“池闓,這傢伙怎麼辦?”林峰雖然抓住了火精,卻還不知道該怎樣驅使它。
“交給我,吞了它,我就有辦法掙脫鎖鏈。”火炎龍笑道。
“吱吱!吱吱!”火精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談話,發出異常恐懼的聲音,那頭頂的火焰燒得更猛烈了。
“不好意思,我們要脫困,只能讓池闓吃了你。”林峰說完,就要把這小東西丟給火炎龍。
“吱吱!吱吱吱吱!”火精連指帶比劃,一副焦急萬狀的表情,小手指着林峰,又指指自己的腦袋。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能聽得懂?”林峰笑了。
火精連連點頭,小手還在不斷比劃着,一會兒指着那鐵鏈,一會兒又指指池闓,表情豐富可加。
“哈哈,我明白了,它說要幫我弄斷鎖鏈,叫你不要吃它。”林峰向池闓道。
“這樣啊,小傢伙倒挺機靈。”池闓翻了翻白眼,點頭道:“那就試試吧。”
火精一個勁點頭,林峰控着它走到那鎖鏈旁,只見小傢伙憋紅了臉,“嗨呀!”一聲呼喊,小胳膊朝那比它腰身還粗的鎖鏈斬了下去。
“嘣!”一聲脆響,克龍鎖應聲而斷,火精哼哧哼哧累得直喘氣。
林峰與池闓小眼瞪大眼,不敢相信這個小傢伙竟有如此力氣。
“嘣!”又一下,鎖住林峰的兩條克龍鎖都被它斬斷一頭,終於,被困在這深淵火山中近十年之久的林峰脫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