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滿是冰雪覆蓋的山丘前,兩人齊刷刷止住腳步,相望一眼,滿是駭意。那山丘上,重疊着層層冰川,湛藍的光輝在冬日陽光下刺痛人眼,冰川下,一個巨大幽深的洞窟如同猛獸般張開血盆大口,依稀可見洞頂裡頭冰錐倒垂,好似巨獸獠牙,漆黑的洞窟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不時有吶喊吼叫從洞中傳出,更爲這裡披上一層恐懼色彩。
陣陣冷風吹過,林峰不禁打了個寒顫,皺着眉頭說道:“這裡一定是寒冰洞窟了,明心師兄,咱們進去可要多加小心。”
明心看了他一眼,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洞中。洞中冰冷徹骨,腳下寒氣透靴,頭頂那些手臂粗細的冰尖錐森然可怖,若是掉下一根,定能把人穿成冰糖葫蘆。
明心和尚祭起手中鉢盂,金光霍然綻放,將洞內照得如同白晝,似乎也不覺寒冷了。行進不到百丈,便聽得洞內深處金鐵交加,妖獸嘶吼連綿不斷,兩人相顧失色,臉色蒼白如雪。
這洞窟一直通向無盡地底,堅冰凍土愈加厚實,真不知這下頭藏了什麼樣的恐怖妖獸。
林峰正躊躇着要不要繼續走下去,忽聽明心大叫一聲:“林師弟,快看!”
林峰心下一驚,急忙向內看去,只見那洞窟深處,凝立着無數人形冰雕,有站有臥,姿態栩栩如生,甚至還能看到他們被冰封之前的驚恐表情,等到近處,兩人看得真切,更覺汗毛聳立,這洞中便又冷了幾分。
“明心師兄,依你看,這是什麼東西所爲?”林峰在這羣冰雕中找到了幾個似曾相識的面孔,細想一下,原來是昨日在楊柳鎮上遇到的那夥帶刀武士。
和尚臉色很是難看,卻微微搖頭。
兩人又加了幾倍小心,向內摸去,越是小心,越會出事,“咣啷”一聲,林峰被某個堅硬東西絆了個趔趄,腦門直撞在一處冰冷物事上。“咔嚓!”那被撞斷的東西應聲斷裂,他捂着腦袋,低頭一看,卻是一人上半身被硬生生折斷,腸子內臟一起涌出,血水噴了他一身。
胃裡一陣翻滾,他屏了口氣,定下心神,發現絆倒他的是一杆結成冰的長槍,心中不由大喜,幾下劈開堅冰,將這槍握在手中,勇氣和信心頓時倍增。雖然是杆普通鐵槍,也比赤手空拳好多了。
下行不到一炷香時間,眼前的景象再次讓兩人驚恐萬分。洞窟中光芒閃耀,一羣手持各式法寶的人正圍毆一頭遍體銀光的四腳怪獸。那怪獸身形龐大,頭生鹿角,狀若麒麟,身後拖着一條三四丈長的巨尾,看似像龍卻又不是。
“冰螭獸!”兩人齊聲驚呼!民間相傳,極寒極陰之地,生有異獸喚名爲‘螭’,噴冰吐霜,法力通天。然而這些僅是百姓誇大的說法,《山河妖獸譜》中記載,成年冰螭獸實力位居六階,算是非常難得一見的頂級妖獸,鱗片、螭角、皮骨無一不是無價之寶。
圍攻冰螭獸的正是昨天夜裡那三名神秘黑衣人,刀光劍影下將怪獸鬥得遍體傷痕,但也人人掛彩,從這三人技法來看,實力皆在築基期以上,輾轉騰挪,配合的相當默契,不然早就被冰螭獸一一攻破,凍成冰人。從怪獸口中噴出的寒冰霧障在四周結成無數巨大冰塊,想來洞中那些冰雕便是出自它手,這三人一獸互不相讓,冰螭獸雖然傷痕累累,但兇性大發,巨尾橫掃一下,便是地動山搖,隨時都可能將他們殺死。
兩人正猶豫該不該出手時,身後一聲破空尖嘯,沒等轉身便感覺一股巨大氣勁突然傳來,從頭頂掠了過去,在這剎那之間,似乎冰冷的空氣中多了點香甜味道。
“老大來了!”其中一個使刀漢子驚喜喊道,林峰聽出來了,這聲音就是那位二哥。
再定睛一看,場中鏖戰的形勢直線逆轉,變成四對一,剛剛登場的黑衣人手中冷芒突現,沒等旁人看清,那冰螭獸一聲震天慘叫,狂噴數口霧障,眼中兇光連閃數下,躍入一旁深淵之中。
這時林峰纔看出結果,洞窟中一截還在滴血的尾巴兀自擺圈扭動着,不知被那老大用什麼利刃削下,手段讓人心驚不已。
六階妖獸啊!只一擊就讓它逃遁,這人實力莫非已至金丹期?
“老大!多虧您來得及時,兄弟們差點葬身在此。”身形健碩、滿臉橫肉的使刀漢子拿出藥瓶,分給兩人一些丹藥各自服下。
“好了,你們速速與我下去,務必將寶物取到。”那老大擺了擺手,林峰一聽那悅耳聲音,才發現這人原來是個女子,心中好奇,不由多看了幾眼。
那女子身材修長,看上去年齡不大,一身黑衣反倒將婀娜的身姿襯托的淋漓盡致,肌膚更像冰雪一般白皙。
三名男子齊聲應允,其中一人將那截斷尾收起,向林峰二人望了一眼,冷哼一聲,駕起劍光疾射而下,沒入那無邊黑淵之中。其餘人等隨後跟上,那女老大回頭看了林峰一眼,也躍入懸崖下。
只一眼,林峰便如遭雷擊,那是何等的絕世芳華啊!精緻的五官,凝雪嫩白的臉龐,縱然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黑色的眼眸,彷彿能看到人心,冰冷而朦朧,一眼望去,讓人猶生夢境般的感覺。
“林師弟……”和尚在旁輕聲喚着,一連叫了兩遍,他纔回過神來。
“啊,明心師兄。怎麼了?”他呆了一下,發覺明心正盯着他看時,心中一急,忙道:“我們,我們也下去吧?”
“阿彌陀佛,林師弟,你沒覺察嗎?”明心嘆了口氣,合十道。
林峰聽得一頭霧水,奇道:“察覺什麼?”
和尚搖頭嘆道:“這四人穿着打扮絕非我同道中人,手段歹毒犀利,今日之事,林師弟可要做好周全打算。”
明心言下之意,這些人皆是魔道同黨,若是再次相見,恐怕難以和平相處,說不好要動刀拼命。
“這……”林峰默然,以他的實力,還不夠人家一刀砍的,更別提對付冰螭獸了,有這四人在,去了恐怕也是白去。
“林師弟,不如你到洞外守候,莫讓無辜百姓進來,小僧一人前往探探便可。”明心看出他爲難,微笑一下,舉步便走,那鉢盂自動飛來,將他拖起,向深淵沉去。
林峰一想也對,這深淵不知通向哪裡,又不能像他們那樣御劍飛行,若是強去,反倒給和尚增添麻煩。這麼一想,也就釋然了,索性在這懸崖邊上轉轉,看有沒有什麼意外發現。
他站在這洞窟冰崖上,向下探了探頭,只能依稀看到一絲亮點,那是明心和尚腳下的紫檀鉢盂。和尚帶走了最後一盞光亮,這洞中漸漸變得昏暗了。他想起懷中還有綵衣的髮釵,便取出來當作照明用。
巨大崖壁橫在眼前,無盡深淵縱深萬丈,隱約透出的冷氣讓他心神一震。“轟!”下頭一聲聲悶響,夾着電光火影,間或有幾聲獸吼,想來他們已經廝殺在一起。
“若是能御劍多好,起碼可以看看下頭什麼樣,唉……”他看看手中玉釵,想起那句仿在耳邊的話語:“至少也要來去自如是不?”
是了,沒有本事,寸步難行啊。
正思索着,從外頭又傳來“嗤嗤”的氣流破空聲,這個酷寒兇險之地,又迎來了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