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峰門人住處都在這山峰腳下,數十間茅屋環繞在伴月湖畔,零星分佈着。在天柱峰住下來後,林峰逐漸熟悉了這裡的環境和師兄們的習慣。除了每日早課謁見師尊以外,大家通常獨來獨往,或是忙於修行,或是御劍出山完成某項任務,彼此間少有交談。出山之路僅有兩條,一條便是御劍破空,另一條是從伴月湖划船出去,這兩條路他都無法走,只能安心在山上修行。
除去靈寶閣,林峰也去其他三殿逛了一圈,文韜閣是陳列書籍、製作符籙的地方,這裡執事長老最多,每個人都有一項自以爲傲的本事,如製作千里遁形符、雷煞符等,所謂術業有專攻,這批人正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鶴鼎房內安置着大小十幾種爐鼎,供內宗弟子煉製丹藥玄兵,學習煉丹控火、煉器之術,這裡只有三位執事。
最後一間英武殿內僅有一人看守,安放着數十尊高大的銅人、金人,從地面上的印記來看,好久沒人動過這些東西了,練武之風日衰,這些測試力量的人像只能靜靜埋沒在深山大殿中。
端坐在伴月湖邊,林峰心中一片寧靜,從初來乍到的驚奇和忐忑,到現在的習以爲常,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半月。爲博得燕東絕青睞,他每日苦練劍法,直至子時方纔歇息,翌日天不亮又獨自跑到湖畔,舞劍至早課。對這個末位弟子的表現,燕東絕卻當着衆多弟子的面,冷冷斥道:“不求道術精進,光練劍有何用!”
“是啊,人家飛劍殺來,任你劍術再高,也只能閉眼等死……可是師尊,我若不練劍,怕更得不到你歡喜。”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林峰起手運轉起長生功,直至三個大周天之後,方纔收功停下。
“嘿嘿,你這麼多天怎麼還沒有進步?太蠢了吧?”厲蚩又在一旁譏諷。
“心無旁騖,心無旁騖……”林峰竭力忍住不去理會他,眼觀鼻,鼻觀心,漸漸達致空明境界,厲蚩的聲音竟也悄悄消失了。
內視丹田,靈氣如雲霧般翻滾奔騰,要讓這些靈氣凝爲液狀,卻不知從哪裡入手。一起壓縮嗎?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他便嘗試去做。意念引導靈氣,向丹田中心聚攏,漸漸聚成鴿卵大小,但是,接下來無論他怎樣努力,這團精純靈氣都不再縮小,稍有意識鬆動,便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散成大片大團。
失敗了。他嘆口氣,站起身來,望着這一湖秋水,久久凝視。“無從下手,無路可尋啊,修煉天道,真是步步艱難,寸寸長滿荊棘。”搖搖頭,他向山頂走去,天柱峰平臺西北方的鐵索橋,正是通往幻虹洞窟的路徑,每日,林峰都要來這裡張望一會兒,雲霧深處,除了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啪!”林峰忽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急忙扭頭看去,卻不見人影,再轉回頭,面前突然出現一顆倒垂的邋遢頭顱,睜大眼瞪着他,頓時把林峰嚇了個半死。
“哈哈哈,師弟莫怕,我是二師兄。”半空中,錢才大笑着跳落在地,“林師弟,你在這裡做什麼?看你一個人挺寂寞,想不想和師兄出去玩玩?”
“這,師尊若是知道,會不會怪罪下來?”林峰有點畏首畏腳。
“你不說,我不說,師尊怎麼會知道?我跟你說,前幾日師兄我在山中發現一株三葉火蛇果,正好結出兩枚,算來近日便該成熟,咱哥倆去摘來,一人一枚分了它。怎樣?”錢才笑眯眯捏着下巴鬍鬚,等待林峰迴答。
看看四周寂靜無人,林峰輕輕點頭道:“好吧!二師兄,可要早些返回纔是。”
“沒事,走吧。”錢才手掌一翻,五色錢印遇風便漲,每一枚銅錢都變得斗笠一般大小,他拉起林峰,念一聲“走!”,兩個人便呼嘯而去,消失在雲霧中。
千山萬水,莽莽森林,盡在腳下飛快倒退,向着蠻荒深處御空飛行半個時辰,兩人在一座山頭落下。
“到了,就是這兒。咱們上去!”錢才指了指那陡峭山壁,林峰順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汪泉眼上方,有一株火紅三葉草,枝梢上掛着兩枚蛇皮朱果,沉甸欲墜,朱果下凝結出的龍蛇幻象翻滾不休,其中兩條寸許長的蛇狀雲彩糾纏在一起,煞是奇妙。
火蛇果,既可煉丹,也可單獨服用,特別適宜火屬性體質的修真者服用,能夠增添不少修爲,錢才與林峰二人一個是乾火體質,一個是炎陽體,正是寶物用在刀刃上,物盡其值。
“師弟,這火蛇果百年不遇,不能以手採摘,待哥哥我駕好法寶,你用這玉匙敲下它們,裝在這朱箔袋中,咱二人回去再分。”錢才取出個一尺長的玉匙交給林峰,然後攥着一個紅兜袋,掐起法訣,兩人腳踩錢印緩緩升空。
未到跟前,火蛇果幻化出的龍蛇霧氣突然向兩人襲來,早有準備的錢才微微一笑,手指一揚,便化去這熾熱焰氣,笑罵道:“這傢伙也知道命不久矣,懂得反抗,區區植草,也想擺脫命運,可笑之至。”
林峰笑了笑,手舉玉匙,看向那蛇皮朱果,心中卻有一絲不忍,舉起的手腕便僵了一下。錢才已兩手撐着口袋,等着接那朱果,見林峰神色異常,笑道:“師弟,該動手了!”
“噢,好!”玉匙輕輕敲下,兩枚火蛇果滾落,那三葉草頓時生機斷絕,葉片捲起,轉眼蔫成灰色。
“這……它死了?”林峰訝道。
“可不是,像這類靈果,一旦採摘,立刻就死,不足爲奇。”錢纔將朱箔袋提在手上,兩人落下來喘口氣。
“師兄,這火蛇果能置換多少貢獻?”林峰點點頭,接着問道。
錢才嘿嘿一笑,道:“換它幹什麼?你留着以後服用,少說能抵上修煉十年,等你到築基期,師尊定會獎你件合適法寶,咱們是內宗菁英,宗派不會捨不得花錢栽培。聽哥哥的,將來有這些靈材千萬別去兌換貢獻點,自己用還不夠,便宜別人作甚?”
“多謝師兄指點。”林峰恭聲道。
“好了,好了,歇夠了吧?歇夠了咱哥倆回去。”錢才擺擺手,剛要祭起法寶,忽聽耳畔一聲冷笑,跟着一道黑影便自遠方電射而至!
“小心!”錢才口中疾呼,擡手將五色錢印射出!
蓬!林峰剛剛抽出腰中殤陽劍,半空中一團烏芒便與錢印撞擊在一起,劇烈爆炸!
嗡——那團烏芒在空中迴旋數十丈,被一人牢牢接在手中,五色錢印也回到錢才手中,雙方冷眼相對。
來者身形高大,一身紫袍,披散的赤紅頭髮如蛇焰飛騰,面孔似笑非笑,一雙眼睛陰沉狠毒,居高臨下望着這二人。
“百花宗?”此人手中捏着一件古怪黑刃,三分七叉,狀如鹿角,烏芒連連閃爍。
錢才嘿嘿一笑,道:“閣下是哪一殿門下?”
“本洞主隸屬九龍殿明龍皇座下,識相的趕緊把火蛇果交出來,便放你們過去!”這赤發漢子陰笑道。
“明龍皇?嘿嘿,還真是來頭不小呀,在下百花宗林峰是也,你想奪我手中靈果,我偏不讓你!”錢才眨眨眼睛,手一抖,那朱箔袋便進了他芥子囊中。
“好,很好!那便受死!連你身上東西一併拿來!”紫袍洞主朗聲大笑,手裡烏刃飛馳而來,直取錢才二人。
“嘿嘿,一條小蛟蛇,也敢在錢……大爺面前逞強,看我取了你的內丹!”錢才飛身而起,腳下法寶與那妖修洞主的烏刃接連碰撞,手上引起一卷青紅火焰,向那人殺去。
林峰拿天眼術掃了下那人,朦朧一片,看不出任何結果。“二師兄真是狡猾,拿我的名字亂嚷嚷,這人修爲不低,又是明龍皇部下,可別敗在他手中。”
正在思索着,天邊又飛來兩人,林峰一瞧,暗暗吸了口冷氣,又是妖修,兩個化形期的鱗火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