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一切都彷彿有隻無形的手,在操縱着重重不可思議的天象,既幻滅又真實,天地有滄桑,卻非要在一瞬間演繹,疼痛欲撕裂全身,讓來者無不下意識的想睜開雙眼或立即施展感應之術,去看清這一切,目睹每一剎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與外界精彩的奇景。
但早有準備的羅羽,豈會蠢到輕易上當,心神無論如何波動,始終都保持着‘一切如夢’這最後的一點靈臺清明。
他強迫自己暫且忘記身上的痛楚,念頭一下集中起來控制身外磁線旋轉跳動,化爲數百道交錯光絲漫天探尋,數個呼吸後終於找到了這一處黑域磁力的運轉軌跡,自身域力頓時調整融合之下,只在一剎那間,仿若混沌中的第一束醒世靈光,所有的負面之感潮水般退去,四周雖仍然感到狂風奔騰,但對羅羽而言盡是手足般溫和的將他包容在內!
此時體外風平浪靜,恢復羅羽起初湖面般古井無波的死寂景象,數百黑域磁力所化的防禦也變了,變成一隻倒掛的烏晶葫蘆,密不透風的護佑着羅羽。
域力葫蘆在羅羽心神控制下,浮水般承載着身體繼續飛向結界更深處。
不管這種飛行或遊動是幻覺也好,亦或是真實存在,羅羽並不需要關心,他只感到在一陣微風拂面的力道帶動下,化身爲風中一葉,以各種歪斜扭曲卻無不展露真實自然的姿態隨風而走,仍自己在未知中孤零零的飄蕩。
但羅羽知道這只是第一步,他僅僅遭遇了結界其中一劫罷了,後面還會遇到更大的困難,可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下面無論經歷何種狂風暴雨,都心底有底,也信心大增!
如他所料,在平靜自在的穿梭了不知多久後,一股火辣焦糊的劇痛終於不知由何處向他發難,不止有焚身之痛,彷彿血液靈魂一切有形無形皆處在煉獄煎熬中,平靜的虛空亦響徹起一陣陣九天雷霆般的轟鳴聲!
只是一聽聞這種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穿金裂石直刺羅羽靈魂深處,聲音本就是天地間最好聽又最詭異的力量,天空,大地,海洋無一能阻擋聲音,這一劫比剛纔多了一種無可抵禦的感覺。
羅羽自付強橫的身體根本抵擋不住,腦海更是因爲從極靜到截然相反而一下天旋地轉,頭暈腦脹!
耳中不斷傳來的狂雷巨嘯卻絲毫不給他反抗的機會,震耳欲聾的衝進了五臟六腑之中,電火交轟似不將羅羽炸的四分五裂決不罷休。
身體之中,靈魂外側,聲音旋轉交鳴,時而直擊千里,時而下沉深淵,在天地間騰挪百轉,彷彿是數不清的電蟒雷龍,肆意狂舞將羅羽纏繞的密不透風,糾纏中不斷放出漫天雷光轟擊到了他的身上。
體內一條條骨骼仿若下一刻就會支離破碎,一條條血管受雷擊火烤更是不用多久便會烘乾一樣!
“這都是幻想!就算你能拆散我的一切,卻拆不散我和她!過去的,依然真實!那個正在毀天滅地的你聽見了嗎!”一口心血止不住從羅羽喉頭狂噴而出,滾燙辛辣,他並沒有受對方誘迫而發聲,只是在心底裡仰天吶喊!
絕望中他找到了什麼是連靈魂都能抹殺的聲音,所不能斬斷的東西,一種同樣可謂真實,又介於虛幻之間的存在!
是回憶,是回憶中最刻骨銘心的——思念!
相思最是斬不斷,化不開,縱使時空裂縫能幻化出千山萬水之隔的空間和遙遙無期的時間等待,卻依舊阻擋不了這人世間最奇妙的東西。
這一番掙扎,瘋狂卻不迷失,令羅羽更加清楚自己的本性,百感交集間,烏絲域力終於捕獲到了雷霆軌跡的玄妙,自身黑域磁力如魚得水的變化而去,整個人又彷彿出現在一條巨大的烏晶閃電中,狠狠劈過穿透了這片空間。
一切再次雨過天晴,羅羽彷彿化作一道清採皎潔的電光,逍遙的從九天降落,飄然遠去。
閃電有時擊中了什麼,當想看時後者已化作飛回,一路披荊斬棘,一路經歷瞬息萬變,處在風雨飄搖中的羅羽接連又經歷了水,火,雨,霧,澤等等鬼魅玄奇的諸多異象,得到此生大概不會再有的化作他物去看待世間百態的玄妙經歷,但有了越來越多的經驗後,他不僅懼意大減,反而如魚得水的開始適應這種心靈和肉身上的雙重驗練,自身越發的貼合這片天地,成了結界中的一部分。
咕咚一聲!在千奇百怪的劫難後,羅羽彷彿這才真正進入了湖泊之中,而剛纔只是對闖結界之人的提前考驗,而今通過試煉的羅羽重回到第一眼所見的那片湖面結界,感受到身上壓力陽春融雪的化爲陣陣暖流,羅羽臉上有了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但依然不敢睜開眼睛,神念也緊緊收回體內,羅羽知道這裡恐怕是最接近那時空裂縫的地方,一舉一動都不敢出絲毫差錯。
他唯有小心謹慎,摸着石頭過河般往前探尋,感受着腳下踩踏的是一處泥濘之地,不僅每一步都帶着些許虛浮,地面更是柔軟枯稠的能自己蠕動,每走一步都隨時有掉進萬丈深淵的感覺。
可羅羽卻不驚反笑了,越發將這當做是一次刺激驚險的夢境。
記得百媸娘娘說過,越是靠近結界深處,感受到的一切漸漸變得真實,幻象將越來越少,也就是說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然真多假少,也是百媸娘娘交代過最理想的佈陣之地。
如今有烏絲域力護佑全身各處,下一步,羅羽就要在這沼澤泥漿中走了一個容納佈陣的大圈,這一切當然的靠着直覺來進行,最後迴歸原點時,再將陣旗插在圈中各處,就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一半,只剩下再穿過磁力結界,在亂冥淵中埋置陣盤,便算大功告成,至於最終能否發揮效用,那就看百媸娘娘的神通秘術能否可靠了。
不過得知有時空裂縫存在的可能後,亂冥淵的危險反倒不如磁力結界了,畢竟前者的那些威脅,都被先天雷火所剋制,但時空裂縫卻防不勝防。
就在羅羽心裡燃起對此行的希望,立刻就要實施時,忽然腳下一步踩空,身體驀陷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栽,以羅羽對身體細緻入微的掌控,本來可以很簡單的調整姿態,但卻發現腳下剛踩過的地方沒有絲毫可落腳借力之處。
腳下突變成層層疊疊的空洞,一層比一層深入,大大小小的並排在一起匯成了一條窄短的陌生通道,僅有一條路就是走進通道。
羅羽一驚之下沒來得及留在原地考慮是否要通過,那向前一倒的身子以控制不住的穿行了過去,但這玄乎的空間穿梭後卻沒帶來任何慘痛教訓,走出來的羅羽仍然感覺到自己又出現在了泥濘之中,四周也仍風平浪靜,只是羅羽弄不清現在所站的地方,是否還停在前一刻栽倒的那裡,或者是剛纔已走過的某處,再或者是距離原地較遠的另外一處。
“瞬移!不對,我並沒有動,這裡空間也沒動,但似乎那一腳下去.....”儘管無法用眼去看,但羅羽對身外域力的感應,早已到了細緻入微的境界,剛纔隱晦的那絲不對勁,讓他心神一震的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肯定!
“難道....”羅羽突然自語聲一斷,腦海裡面呈現出無數線條交錯的景象,構成了一副玄之又玄的畫卷,一種遠遠超過了單純斥力和引力的奧妙在心田遮遮掩掩,伸手可及卻還一時間難以真正明白自己究竟參透了什麼。
黑域磁力被稱之爲域力,顯然有化腐朽爲神奇的可怕之處,絕非羅羽現今所理解的皮毛!
羅羽一直沉浸在似有似無的感覺中打轉,卻又靜靜站着一動未動,過了不知多久,突然手臂一抖間,袖口裡面一面銀灰色小幡滑了出來,表面覆蓋的一層烏絲頃刻散去後,羅羽迫不及待的將此幡插在地上,由於沒有靈力的激發,此面陣旗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死物,也不會引起磁力結界的任何反應。
當然並非任何寶物都可做到這一點,主要是此陣棋乃是百媸娘娘根據黑域特性煉製出來,所用材料亦是得自黑域,是以能不受影響。
羅羽只是隨意插在腳下後,注意力明顯不在小幡上,一轉身,毫不猶豫沿着剛纔邁出的那一步軌跡,回憶般朝身後倒退了一步!
這一次,羅羽腳步落下的緩慢之極,腳踝處的玄感開始細細體會起來,他不看不聽,亦能感受到被踩到的空間每前進一寸,烏絲運行的軌跡開始急劇變化,當中似乎包含了羅羽一開始就掌握的斥力和引力,卻同時融合了二者產生了新的東西!
腳步再慢,終有踏進去的一刻,羅羽只是觸摸到了一些靈感卻沒來得及完全領悟時,突然渾身一震,相似的空間摺疊後,輕飄飄的感覺再次降臨,瞬間又出現時,腳下粘稠證明他仍在磁力沼澤中,但羅羽無法用眼睛去辨別自己經歷兩次轉移後是否重回原地,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羅羽才一站穩,又從懷裡取出另一面灰色小幡,似剛纔那般同樣將陣旗插在了落腳處。
既然無法用神念和眼睛去證明,那總有其他辦法,羅羽只需在兩邊留下標記,就可知道這裡的詭異是否與他想的一樣!
但心裡縱然想迫切獲悉此處的秘密,羅羽卻知道憑腦海中反饋回的域力交纏不休,錯亂無窮的軌跡來看,想一朝悟道的機會不大,因此平穩了一下急躁心態,再次轉身,又一步踏進了進去。
爲了清晰此處域力因他的進入而隨之出現種種變化,羅羽這一步彷彿比前一步還要慢許多,有了上次的經驗,腦海裡面由玄感傳回的無數域力烏絲開始筆筆有神的勾勒着,在那種執着入微的重溫下,羅羽臉上幾次閃過恍然驚喜的難言神態!
又是一眨眼,羅羽已然有瞬移了一次,輕輕彎下腰來,伸出手往四周一探,手中頓時抓住了幡旗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