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玄微派千年道統,聲勢再是下落,仍然還是高門大派。
太光仙府作爲玄微山門,竟有妖怪出沒,這在許恆想來,幾是難以想象之事。
即使已經脫離險境,許恆心頭仍有困惑縈繞,始終揮之不去,走着走着,腳下忽然一轉,便偏離了回返的方向,折往書樓而去。
他本是欲到院主觀中,向柳道人稟報此事,不過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先去找人請教一番。
而且經此一事,許恆心中頓時緊迫起來,有心覓得一兩門法術參研,已防不時之需,如此去往書樓,自是兩全之選,就算沒能遇到陳太極,或者從他口中得以解惑,也不至於落跑一番。
不過許恆倒沒料到,纔到書樓之前,便見着陳太極坐在門後,悠然看着道書。
不知道是否因爲太過清閒了,許恆前幾次來找道書之時,陳太極要麼不見蹤影,要麼便是兜兜轉轉,纔在哪個角落意外遇見,像是今日這種情況,倒是首次見到。
許恆走入書樓,擡手抱了抱拳,喚了句:“師兄。”
陳太極待人,總是叫人如沐春風,他將目光從手中道書轉了過來,微笑點了點頭,正要應話,忽然露出幾分訝色,說道:“看來師弟煉炁進展不小。”
許恆耐下心來,應道:“近日小有所獲。”
聞言陳太極只是微微一笑,便將話題略了過去,隨意問道:“師弟來書樓中,倒是勤快得緊,這次又是找什麼典籍?”
許恆微微正了正色,說道:“我有一事想要請教師兄。”
“師弟直言便是。”陳太極放下道書道。
“今日我到東面山巔採氣,回返之時,遇到了妖怪襲擊。”
許恆此言一出,陳太極雙眉頓時微微揚起,問道:“什麼妖怪?可能說出模樣、特徵?”
“那怪紅皮尖角,四肢修長,軀幹粗壯,行動間迅猛非常……”許恆一一道來,陳太極微微點着頭,面色凝重了幾分,說道:“原來是小赤魔。”
許恆問道:“小赤魔?師兄果然知曉,難道山中一直都有此怪出沒?”
“也罷。”陳太極略作猶豫,說道:“你逢此難,沒有道理不能知曉詳情,我便教你知曉。”
“這世上有許多仙家福地,靈機充沛,遠勝凡俗之中。你可知道這充沛的靈機從何而來麼?”
許恆並不知曉,陳太極此時爲何提及此事,只能依着猜測道:“由地脈而來?”
“可以這麼說。”陳太極並不意外,肯定了許恆之言,不過緊接着便道:“但除地脈之外,還有另外一大來源,那便是‘天穴’。”
所謂小天,獨立於此世之外,又依附於此世而生,有大有小,有全有缺,有的貧瘠,有的富饒,自然,有的靈機旺盛,甚至還在世間許多有名的靈脈之上。
因此便有修行之人,想到從小天之中引出靈氣,用以修行,就這樣,與地脈相對的‘天穴’便誕生了。
作爲玄微派的山門,太光仙府不僅坐落在太光山這遐邇聞名的仙山之上,還有數個天穴爲依,靈機之充沛,遍數世間,也是一等一的仙家福地。
不過,小天也是獨立的天地,尤其靈機旺盛,可以引爲天穴的小天,或多或少,都有生靈存在,至於如何處置,便要看其中誕生的是什麼生靈,佔據天穴的,又是什麼人物了。
“小赤魔的族羣,便出自門中一個小天。”陳太極道:“不過雖因此怪無智、暴戾,將之命名爲魔,但是天有好生之德,我們玄微一派,已經佔據天穴,不願趕盡殺絕,便將它們留了下來,任其繁衍生存。”
“只是……”陳太極皺了皺眉頭,道:“小赤魔竟從天穴之中跑了出來,險些害了弟子性命,這個疏忽實在不小。”
“許師弟,你放心,此事我會稟報上去,到時門中應當會有反饋。”
許恆眉頭微微一挑。
他來書樓次數不少,也與陳太極見過數面,偏偏不知爲何,始終沒有通過姓名,不過如今看來麼,陳太極對他的來歷,其實一清二楚。
許恆想了想,只是抱拳一禮,說道:“如此,謝陳師兄。”
陳太極微笑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事沒問師弟。”
“小赤魔銅皮鐵骨,初入煉炁的修士,很難奈何得了,你是怎麼脫身的?”
許恆也不覺得有甚值得隱瞞,便將前後應對詳細說了,陳太極聽着頗爲驚異,說道:“你倒是臨危不亂,應變敏捷,說不定有些鬥法的天賦。”
許恆沒把陳太極的誇讚放在心上,不過聞言心中一動,便順着話問道:“小弟經此一事,正是起了習練法術之心,不知師兄可否教我?”
“哈。”陳太極搖頭一笑,隨意指了一個方向,說道:“沿此而去,第六個書架之上,便有幾卷法術珍本,自去找吧。”
“有勞師兄。”許恆又是一禮,便與陳太極別過,朝着書樓之內而去。
轉過兩個拐角,才找到了陳太極說的第六個書架,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卻沒瞧見什麼與法術有關的字眼,正皺眉時,目光忽然落在一處。
這是一塊青白色的玉板,似乎不應參在這些典籍之中,但正因此,瞧去便十分引人注目。
許恆抽出玉板,發覺上面並無刻、寫文字,想了一想,便將神念緩緩探出,落在玉板之上。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一篇洋洋灑灑,約有上千餘字,間含各種符籙筆畫的文章,便從許恆心頭浮現。
《雜攝妙用七十二般法術詳解》。
許恆細細品味一番,不由生出些許喜意,這竟是一篇包羅驅物、搬運、入魘、隱身、幻術、驅邪、諸符、通幽、卜算……種種法術的合本,不僅如此,還有一些法術原理的闡述與敘論。
雖然與他想象中有些區別,也不算是什麼厲害法術,但若細究起來,卻是正合他的所需,至少更宜初習法術的入門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