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啓生是帶着失望離開的,下山之後,他復又轉身回望那座小山,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這個年輕人願意,以他的本事,會成爲不少達官貴人的座上賓,可惜,他志不在此。不過此行,他也不無收穫,最起碼看得出來,山上那個年輕人古怪的規矩開始鬆動了。
何啓生離開沒多久,另一個人便又上了山。
“哎,你這什麼時候種了這麼多樹啊?”王明寶看着山上剛剛種植下的樹木吃驚道。
“最近幾天,進屋坐。”
進屋坐下之後,王明寶也沒多說客套話,直接道明瞭來意。
“家裡老爺子最近喝酒的比較厲害,身體不舒服,你這有什麼藥能調理一下嗎?”
“沒吃其它的藥嗎?”王耀一邊沖茶一邊問道。
“吃了點西藥,效果還行,就是肚子還有些隱痛,我有些擔心,所以過來找你來了,你有什麼好的辦法沒。”王明寶道。
“叔叔現在在哪?”王耀聽後道。
“鎮上。”
“我現在正好有空,先去看看再說吧?”王耀道。
“好。”
他下山之後和王明寶一起來到了鎮上鎮政府,此事王明寶的父親正在開會,要稍等一會,兩人就在他辦公室裡等着。
“叔叔最近挺忙吧?”
“是忙,有兩條路規劃着要從鎮上過,最近重點忙這事。”
兩個人在辦公室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鐘,王明寶的父親開完會回到了辦公室。
“小耀,你怎麼來了?”見到王耀之後,王明寶的父親很吃驚,滿臉的微笑。
“快坐。”說着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番親密的舉動可是讓隨行跟進來的辦公室人員大吃一驚,在他的印象裡可從未見到過這位鎮長對那個年輕後生如此的客氣過,何況最近這段時間他權威日盛,不禁多看了王耀兩眼。
“這位年輕的公子哥是個什麼人物啊?”
“鎮長,下午的會議?”
“這樣,你一會再過來。”王明寶的父親對那位一直等在樣的辦公室人員道。
“好,那我先出去了。”那辦公室人員輕輕的離開,隨手帶上了門。
“你父母身體挺好的?”王明寶父親語氣很和善。
“挺好的。”王耀笑着道,“明寶說您最近身體不舒服,我過來看看。”
“這點事,讓你專門跑一趟,沒事,我已經好多了。”
“既然來了,就看看吧?”王明寶在一旁道。
“對。”
“好,那就看看。”
王耀爲他號脈診斷。
脈象微軟,胃、肝受損,當是飲酒過度所致;呼吸略顯急促,氣息微灼,體內上火;氣色略顯疲倦,應當是工作繁忙,起居不定,休息不足。好在沒有什麼大礙,且其聲音頗爲洪亮,底氣十足,雖然氣色略顯疲憊,但是眼神亮而有神,總體而言,身體還是很健康的。
“沒有什麼大問題。”診斷結束之後,王耀道。
“只是兩方面要注意。”
“你說。”王明寶的父親笑着道。
“其一,飲酒要有度,不可過。其二,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另外,我再給您配一副藥。”
“好,這兩點啊,我盡力注意,謝謝你了。”他笑着拍拍王耀的肩膀。
王耀聽後只是笑笑,他也知道,身在這個位置,場面應酬肯定是少不了的,要說戒掉,根本不可能,沒聽說過那個在官場的人不喝酒,但是適度的控制應該是能夠辦到的,有些酒席是可以退掉的。
世人都說權勢好,其實未必,權勢如虎,一旦騎上,便會身不由己了。
“叔叔,那我先走了,您忙。”
事情已經辦完,而且王明寶的父親作爲一鎮之長,公示繁忙,他也就不在多留,告辭離開。
王明寶的父親一直送到樓下,見他們上了車方纔上去。
“我去,那兩人是誰啊,值得怎麼鎮長親自送到樓下?”見到這一幕的鎮政府辦公人員都十分的吃驚,暗地裡議論紛紛。
“又一個我認識,是王鎮長家的公子,另一個就不知道了。”
“肯定身份不一般,否則他能親自送下來,一定是某位大員家的公子哥。”
“嗯,非富即貴。”
就在鎮政府之中的人對王耀的身份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已經和王明寶回到了村子裡。
“我回去給叔配副藥,等配製好了會告訴你,到個時候來取。”
“好,那我先回家裡了。”
王耀獨自一個人上了南山。
汪、汪、汪,還在山腳下的時候,他就聽到了急促的犬吠聲。
嗯?
他擡頭循聲望去,只見在一株樹下,“三鮮”正在和一頭牛緊張對峙。
“你這畜生,滾一邊去!”一旁,一個上了年紀的放牛老人拿着棍子嚇唬了一下土狗。
嗷,土狗身上的毛都立了起來,發出狼一般的低吼聲。
嘎,一聲尖叫,一隻鷹突然間從天而降,一對利爪直抓那牛頭之上的眼睛。
“我的媽呀!”那老人見狀直接嚇傻了。
刺啦,鮮血飛濺,銳利的鷹爪在牛頭留下數道血槽,深可見骨,差點挖掉它一隻牛眼。
哞!黃牛吃痛,轉身就跑,嘩啦一下,把還拽着繩子的老人一下子拽倒在地上。
哎呦,老人一聲慘叫,顯然是摔的不輕。
這?!
上山之後的王耀剛好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呆住了。
地上的土狗,天上的蒼鷹還不想放過那頭牛,要繼續追下去。
“都散了!”王耀一生呵斥。
那土狗停住,轉身來到王耀的身旁搖着尾巴,天空上蒼鷹猛地收住身形,盤旋幾下,飛到不遠處,落到了樹枝之上。
“你們乾的好事!”王耀瞪了那土狗一眼,快步來到了摔倒在地上,還在哎呦的老者身前。
一看,這老者他還認識,在村裡輩分頗高,論起來,他得叫一聲爺爺。
“您老人家沒事吧?”
“哎呦,我的腰啊!”老人躺在地上叫喚着。
“我給您看看。”
王耀俯下身子,仔細的爲老人檢查了一遍,確認老人就是外皮有些擦傷,其它的沒什麼大礙。
“爺爺,您這身子骨硬朗着呢,沒事。”王耀道。
“你說沒事就沒事啊,你是醫生啊?!”老人支撐着坐起身來呵斥道。
“要不,我帶您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縣醫院。”老者道。
“好啊!”王耀臉上依舊掛着微笑,扶着老人下了山,然後這老人又叫了家裡人,一個兒子、一個閨女,王耀開車載着他們一同去縣醫院。
“小耀,不是叔說你,你怎麼能辦這事呢?!”在車上,對整個事情經過一知半解的老人的兒子叼着煙在訓斥王耀,整個車裡充斥着嗆人的煙味。
“就是,老人這都上了年紀了!”她妹妹也在一旁幫腔。
王耀也不說話,就靜靜的開車。
車子開得比較快,沒過多久便到了縣醫院。
進了醫院之後,王耀便爲老人掛號,然後開始各種檢查,拍片、ct、心電圖,能做的,全都做了一套,最終的結果表明,老人身體沒事,最嚴重的傷害就是胳膊有軟組織挫傷。
就這樣,那老人的子女還纏着醫生,生怕有什麼遺漏和錯誤,最後那醫生直接給了一個建議,讓老人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於是這兩位子女非常“孝順”的讓老人住院了,住院費,當然還得由王耀墊付。
“你看,我爸住院了,你跟我回家拿點東西吧?”中年男子話是這麼說,但是那語氣聽上去可不像是商量。
“好啊!”王耀平靜道。
回了村,到他家裡拿了點東西,然後又返回了連山縣城的醫院。
“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見那老人住了院,王耀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哎,你留點錢吧,住院費不夠怎麼辦?”那老人的兒子出來一把拽住他。
“足夠了!”王耀的語氣已經有些冷了,微微一揮手,那老人的兒子便感覺到一股大力,然後退了兩步。
然後王耀轉身就走。
“嘿,什麼人啊!”那中年男子見狀道。
“我這都檢查一遍了,沒事,住什麼醫院啊!”待王耀走後,那位老人不滿道。
“爸,我告訴你,有些傷,不住院,根本檢查不出來,又不用我們花錢,你怕什麼,他不是種植藥草賺了不少錢嗎,咱這回好好檢查一遍,不行的話咱在去一趟海曲市,那裡的醫院更先進。”這中年男子道。
“都是一個村的,別鬧的太僵了!”老人道。
“這又不是咱們的錯,咱有理,咱怕啥?”他兒子理智氣壯道。
“明天再做個彩超、核磁共振,把全身都檢查一遍!”
從醫院出來之後,王耀很生氣,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如此生氣。
從見到那老人的子女開始,一直到剛纔,他們二人的言語和行爲,讓他很是憤怒,他們着實是有些過分,嘴臉實在醜惡,莫說是一個村的,就是陌生人,也不該說那些難聽的話,而且對於老人受傷這一件事情,他又沒說不管。
對方的這些行爲讓他聯想到的最近幾年來比較火的一個詞—“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