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湖泊能夠讓死去的人安息,哎,你們該不會是把那些死去的人都葬在了湖裡吧?”盧秀峰問道。
“真的。”苗青風沉默一會之後道,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
“可是,我記得在那山上還有大片墳墓的。”楊冠峰聽後指着斜對面的山峰道,他們上一次上去的時候看到過,這一次上去的時候也看到過,苗青風也說過,那裡是埋葬村子裡的逝者的地方。
“這個,一來看死者的意願,二來看他的身份。”
“這個還得看身份,這個怎麼講?”
“女子多半葬在湖中,男子多半埋在山上。”苗青風道。
“怎麼個葬法?”
“製作一個竹排,讓死者躺在上面,然後靜靜的漂在湖上。”
“然後就不管了嗎?”
“對。”
“嗯,說句對死者不敬的話,他們是不是最後都葬身魚腹了?”盧秀峰道。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楊冠峰嘴角一抽抽。
“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呵呵,這樣理解也沒什麼錯,這個方式就像是在藏邊,他們不是還舉行天葬嗎,那最後也是由那些鷹來處理了,不是嗎?”苗青風道,“再說,現在這種風俗基本上是廢止了,除非有人特別要求,否則我們是一律進行土葬的。”苗青風道。
“是嗎?”
“對。”
“噢,那最後一個湖葬的人是誰啊,什麼時候?”
“我的印象裡是寨子裡的一個老人,大約在四個月之前。”苗青風道。
“嗯,好,謝謝了。”盧秀峰道。
“沒關係。”
咕嚕咕嚕,魚漂子動了一下。
“魚上鉤了。”盧秀峰高興喊了一聲,一揚杆,然後釣上來一條一尺多長的魚來,在眼光下,鱗片閃耀着光芒。
“嗯,不錯,不錯。”他笑着道。
“哎,那位老人在去世的時候什麼年紀了?”
“一百零二。”
“哇,高壽啊!”盧秀峰驚歎道。“你們這個寨子裡的老人多嗎?”
“多,我們寨子裡環境好,生活節奏慢,基本上家家懂點醫術,注意養生,因此長壽的人非常的多,沒有做過什麼統計,但是我覺得我們村子裡人的平均壽命估計得在九十以上吧,像那位老人,其實並不算是高齡。”苗青風道。
“我去,這麼厲害嗎,有沒有什麼獨特的秘訣啊,哎,你們深山老林之中是不是有那種傳說之中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仙草啊,比如千年人蔘、靈芝之類的?”
苗青風聽後直接愣住了。
“啊呵呵,我覺得盧隊長您是典型的小說和電影看多了,哪有這樣的東西啊?”
“沒有嗎?”
“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知道,我們寨子裡是沒有的,千年的人蔘、何首烏,不要說千年了,就是百年的,那都是十分罕見的靈藥,可以稱得上是天材地寶了。”苗青風道。
“哎,那怎麼這個地方有沒有什麼仙丹之類的東西,吃了之後能夠讓人延年益壽,百病不生啊?”
“仙丹,哈哈哈。”苗青風聽後是哈哈哈大笑。
“哪有那種東西,真要是有,我第一個想辦法弄來吃了。”
“哎呀,嘖,說實話,我這工作壓力挺大的,覺得身體是越來越差了,我覺得不要說是活到一百歲了,能夠活到八十歲那都是謝天謝地了。”盧秀峰道。
“我觀盧隊長,乃是長壽之相貌。”苗青風道。
“是嗎,你還會看相?”
“略懂一點,自學的。”
“那你看看他呢。”盧秀峰指了指楊冠峰。
“楊隊長也是長壽之人。”苗青風笑着道。
楊冠峰聽後只是笑了笑,並未往心裡去,也沒當真。
“哎,又有魚咬鉤了。”盧秀峰一揚魚竿,又是一條大魚。
“嘿,今天這運氣真是不錯!”
“哎,這魚好吃嗎?”
“好吃,蒸着吃、炒着吃、煮着吃,味道都非常的鮮美,我們前幾次的魚就是這種。”苗青風笑着道。
“那就好,今天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盧隊長還是廚藝高手?”
“高手談不上,但是做魚,我是有一套的,中午我請客,不,借花獻佛。”盧秀峰道。
“請苗先生一定賞光。”
“好,一定,一定。”苗青風笑着道。
一上午的時間,他們三個人說說笑笑,基本上沒問這個案子相關的什麼事情,倒是天南地北的說了很多。
“想不到,苗老弟你的見識如此的不凡,一定是去過不少的地方吧?”這才一上午的時間,通過深入的交流,推心置腹的溝通,這稱呼都變了,直接叫上老弟了。
“老哥過獎了。”
“聽你這個見識,一定是去過不少地方吧?”
“嗯,其實每年我都會出去幾趟的。”苗青風道。
“噢!這麼說,這個寨子並不是真的不和外面溝通,只是很少對嗎?”
“對,現在這個社會,哪有完全與世隔絕的可能啊,我們又不是陶淵明寫的那種桃花源。”苗青風笑着道。
“對,對,這麼好地方如果真的與世隔絕,一點也不溝通,那是在是他可惜了,哎,你們這裡風光如此的好,爲什麼不搞一個旅遊度假的項目呢,現在這個很火的,外面有錢人有的是,像這樣沒有污染的地方,這樣世外桃源一般,對他們那些人可是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的。”
“盧大哥,我們呢,只想這麼平靜的生活下去,不希望被外人打擾,其實這是我們世代相傳下來的生活習慣了,已經融入到了我們骨子裡了,我去過外面,接觸過大城市的豐富多彩,最開始的時候也覺得十分的新鮮刺激,比寨子裡好,但是時間久了就會覺得,還是寨子裡的這種生活好。我們自給自足,吃的我們自己種植,自己養殖,有病了,我們可以自己診治,這裡的環境又好,寨子裡的人際關係也好,非常的融洽,不像是外面那麼冷漠,還去外面做什麼,賺那麼多的錢做什麼?”
“難道就沒有人想出去嗎?”楊冠峰插了一句。
“有啊,怎麼會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有些人出去了,但是我們寨子裡是有規定的,出去可以,回來探望自己的父母也可以,就是不能帶外面的人來,出去的人不能再娶寨子裡的姑娘,也不能嫁給寨子裡的男子,除非兩個人都出去,而且要從族譜上除名。”苗青風。
“這,這有些過了吧?”
“不過。”苗青風十分肯定道。
“我出去這幾年中,轉過不少的地方,那些曾經的淨土,自從商業化運作之後,都變的世俗了,失去了原本的平靜和質樸,大部分原本生活在那裡的人也跟着都變了,實際上,他們生活的並不是那麼快樂,我跟他們交談過,他們更想回到過去的那種生活狀態,但是他們回去不去了。這就好比是本來非常清淨的一缸水,你滴入了幾滴墨水進去,滴加進去的時候很容易,但是你要是想要在將它們分離出來,恢復到原本的那種清淨,那可就難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苗青風如是道。
“我摯愛這個寨子,這是我的故鄉,我希望它能夠繼續保持這種質樸,這種鄉情,不被外面那種物慾橫流所影響。”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是非常的嚴肅而認真的。
“嗯,我能夠理解你的想法。”盧秀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他也去過不少的地方,比如香格里拉、比如鳳凰古城,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以前的那些東西還剩下多少啊,有些東西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無法彌補回來了。
“苗族長也是這麼想的吧?”
“是,族長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是古老規矩的堅定執行者和維護者。”苗青風道。
“有些時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是嗎,如果真的遇到他不近人情的時候,你們不恨他嗎?”
“怎麼可能,實際上,村裡有些人離開就是因爲族長。”苗青風道,“他在一些問題上是絕對不會通融的。”
“啊,原則問題絕不退縮?”
“對。”
“堅持原則的人在哪裡都是十分少見的。”盧秀峰道。
“是啊!”
“好了,今天上午就到這裡,謝謝。”
“客氣了。”
“不要忘記了中午來吃魚啊,如果能帶兩瓶就來那就更好了。”
“一定。”
他們兩個人提着竹籃,裡面裝着今天一上午釣上了幾條魚,回到了住處之後,盧秀峰還真的就忙碌起來,收拾魚,準備做午飯。
“你還真是可以啊,用人家這裡魚來招待他們。”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請他們出去吃飯吧,這裡離最近的飯店也得五個小時的路程吧?”
“五個半。”
“就是嘛,借花獻佛嗎,再說了,我的做法和他們的做法不同的,你就瞧好吧!”
盧秀峰叮鈴鐺的忙個不停。
到了中午的時候,苗青風提着一罈子酒來到了他們住處,只見桌子上擺了幾個菜,其中兩道是魚,一道是紅燒的,一道是煮的,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另外的兩道菜是炒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