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肖勝說完這話時,嘴角微微咧開。
哪怕是眉心頂着槍口,他的臉上仍呈現出猙獰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衆人,大都屏住了呼吸。而就蹲在兩人之間的馬胖子,額頭上更是滲出了冷汗。
四目相對,靳大海那原本冷峻的臉頰,突然有了笑容。接踵而至的酣暢大笑聲,着實讓馬胖子長出一口氣。
一直站在自家老爹身後的靳二少,在親耳聽到王波的坦白及看到肖勝從頭到尾的表現後,內心着實受到震撼的他,也沒了之前那般囂張和硬氣。
順風順水的被家人極力呵護着,今天他才恍然間發現,一旦自己失去了家人的庇護。就是顆可以任人玩弄的棋子!
馬胖子是大混子不假,可他混到了似肖勝這樣敢替出頭的朋友。不管情勢如何,人家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用事實告訴所有人——老子就要替馬升出頭,不惜一死!
緩緩伸起左手的靳大海,輕拍着肖勝主動探上前頂着槍管的頭。在做這一切時,他手中的黑狗被其緩緩放下。
“看來,馬王爺的衣鉢是被馬小胖繼承了。同樣的一幕如果出現在你大哥那裡,會有人爲錢替他去死,但不會有人像他這樣爲了尊嚴去死。”
“老了終究是老了!年輕人的事情,應該是由年輕人自己去解決。”
說到這,靳大海從‘廢墟’中撿起了一個還算完整的茶杯,剛擺在桌子上。肖勝便適時的起身爲他斟滿了茶水。望着那清透的茶水,像是在憶往昔似得,靳大海嘀咕了一句。
“從黃土地和小村子闖進大城市的農村孩子,做狗的,他們子孫還是做狗;做狼的,纔有機會給後代榮華富貴!大海,做狗還是做狼,你自己選……”
說到這,靳大海傾斜着茶杯,把茶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一飲而盡。
“馬王爺,做弟弟的敬你……”
待到靳大海嘀咕出這最後一句話時,在場的所有人才恍然大悟。感情這番話,是當年馬王爺對靳大海說的。
“肖勝是吧?”
“對的海叔……”
“你我之間的事到此爲止!”
“謝謝海叔,以茶代酒敬您老……”邊說,肖勝邊找了個杯子雙手敬茶。
“這茶我不白喝,作爲過來人,我也像當年馬王爺那樣提點我般送你一句話。”
“請海叔明示……”
端着茶水的靳大海,點着桌面一字一句的對肖勝說道:“心不能浮躁,但手法必須雷霆。”
‘滋……’
說完這話,靳大海一飲而盡杯中的‘謝罪茶’。按照道上的規矩,這件事也就到此爲止。
“送海叔……”
“小胖啊,我,你就別送了。我那兩個不爭氣的保鏢及王家這小子,你就跑跑腿該送哪送哪去吧。”
聽到靳大海這話的馬升,連忙點頭道:“海叔,我一定辦妥嘍。”
緊關的休息室門在拉開的一剎那,站在門口的李春華及黃林琴,都下意識扭過頭望向這邊。剛剛屋內突發的槍聲,讓兩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幾許。可進來之前,馬升對李春華說過,不收到短信不準闖進來。
以至於兩人及隨行的內保,都只得站在門口等待。
如今看着馬升和肖勝,以及靳大海都相安無事的出來後,幾人提起來的心,也就放下去幾許。
看了視頻的靳大海,自然認出了黃林琴。在她面前停下腳步的靳大海,扭頭望向自家兒子冷省道:“道歉……”
“不,海爺,不用了。誤會,真的是誤會……”黃林琴連忙打着圓場,可靳二少還是規規矩矩的躬身道歉。
“可滿意肖勝?”
聽到靳大海這話的肖勝一臉‘惶恐’的湊到了他老面前,先是跟靳大海賠禮,隨後又給靳二少道歉。
親眼見識過肖勝的‘狠辣’,講實話如果換個位置的話,靳二少自詡肯定做不到他這樣。甚至連他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沒有繼承他爹的勇氣,但卻延續了靳大海的匪氣。對於這號人,靳二少是由衷的佩服。再加上,他已經聽到了王波的坦白後,對待肖勝也沒那麼大怨氣。
繼而,面對肖勝的道歉時,靳二少也沒敢託大。
看似和氣的背後,則是一場‘針鋒相對’的博弈。屋內那支離破碎的茶臺、還留在那裡的斧頭以及破碎了一地的吊燈……
當然,還有那兩個倒地不起的保鏢,以及癱在地上至今恍恍惚惚的王波……
“把波哥攙扶起來親自送回去!”說這話時,馬升眼中盡顯不屑的姿態。
“另外,把那兩個保鏢送去就醫。所有費用從場子裡支……”
聽到馬升這話的李春華和黃林琴瞬即點頭的進了屋。走路還有些踮腳的黃林琴,剛邁出第一步。馬升就拉住她道:“琴姐,你就算了吧。崴了腳還幹活的話,讓勝哥知道了,他真拿槍指着我腦袋的。嘖嘖,真不枉你平常這麼護他。這廝真敢爲你跟海叔搏命。”
意味深長的說完這番話的馬升,拍了拍黃林琴的肩膀。而這些年來,混跡夜場的黃林琴,在此時竟潸然淚下。
不管是惺惺作態,還是發自肺腑的。扭過頭的她,望向下面那挺拔身姿,她的眼眸內都寫滿了感激。
一同站在雷石門口,恭送着靳大海離開。待到他那輛轎車緩緩駛離門口之際,肖勝能明顯聽到馬升那長出一口氣的聲音。
‘砰……’
胖子自不量力的砸了肖勝一拳道:“你小子可以啊,手底下什麼時候有這樣一批能人異士了?直接把靳大海的老底給查了底朝天……”
聽到這話的肖大官人,稍作停頓。隨後打量了下四周的附耳嘀咕了一番。
而聽到這些的馬胖子,瞪大眼睛道:“艹,也只有你敢這麼玩了。”
“我這是被逼上梁山了!不得不這樣玩了。”
事情過了之後,反而有些後怕的肖大官人,在接馬胖子遞過來的香菸時,右手略微有些顫抖。
兩兄弟,就沒有進屋。直接蹲在門口的臺階上,‘叭叭’抽着香菸的同時,閒敘着。
“照這麼說,暗花八成是袁家人放的……不過,這個袁菲菲也是他人手中的一條母狗啊。”
說到這,馬胖子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你哥跟她到底什麼關係?從之前的主動生事,到現在置自己於風口浪尖上。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關係不一般啊。”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不是?”說完這話的馬升,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也就在兩人聊天之際,乘車回去的靳大海接到了一通電話。放在耳邊他的,許久都都沒有開口。直至最後,聲線冷冽的回答道:“怕?對,我靳大海就是怕了。怕被人槍使……”
說完這話的靳大海,毫不猶豫的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