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雄講到這裡,整個人已經完全的呆住了,雖然他在萬年來千百次的回憶這段往事,但是每次回憶都讓他無法坦然的面對。洛家是可悲,身爲與蕭家同等的存在,連最後的壓箱手段都沒有使出,就這樣沒了,這不能不說他是種悲哀,因爲他連反抗都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蕭劍南此刻早已經沉浸在這種風雲交匯,悲苦纏綿的故事當中,眼淚已然佈滿了臉龐,他心中早已經亂了,身爲子孫,面對父輩的愛恨交織,他安能保持平靜,特別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蕭天雄。他又如何能保持沉默。
蕭劍南沉默良久,聲音嘶啞的說道:“爺爺,後來你們怎樣了?”蕭天雄聞言全身一震,一股哀傷的氣息開始瀰漫,蕭天雄顫抖的說道:“我和我二叔自打離開了洛家,便一起在世間漂泊,我們已經不再是蕭家中人,哪怕洛家毀滅,我們也回不去,於是我和二叔將父親安葬之後,開始了凡人的生活,凡人的生活雖然樸素繁瑣,但是卻十分的平靜,二叔也完全放下了以前的過往,安心的在凡人界壽終正寢。”
蕭天雄講道這裡,微微的吸了口氣,安撫了下激動的心,方纔安靜的說道:“我還記得,那天,二叔在彌留之際,握住我的手,對我說……”
時光輪轉,轉瞬萬年,萬年前的一天,一個人際罕至的小山村中,蕭文滿頭白髮,瘦骨嶙峋,氣喘吁吁的躺在簡陋的牀上,此刻的他雖然已經進入了人生的末端,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告訴別人他很安然,完全不像一個普通的老人嗎面對死亡的情況。
蕭文顫巍巍的抓住蕭天雄,喘了幾口氣道:“哈哈,侄兒末做這種兒女之態,人終有一死,安樂而死是種幸福,呵呵。”蕭天雄含着淚花死死的抓住蕭文的手低泣道:“是我不好,我對不起蕭家,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哥,也對不起您啊,怪我教導無方,教導無方,我該死,我該死。”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蕭文擡起手摸了摸蕭天雄的頭頂,說道:“癡兒癡兒,事情都過去了何必再提,其實我也很羨慕雲兒,他敢追求幸福,我卻不敢,哈哈,記住我的話不要在記恨雲兒,雲兒很不錯。”“可是,如果不是我們,叔叔你可以追尋大道,但是現在……”“不”蕭文打斷了蕭天雄的話,枯瘦的手微微的搖了搖,而後稍微喘了口氣,艱難的說道:“大道不可期,在時間多活幾天只是多遭幾分醉罷了,還不如死的其所,走得安然,我這一生做的事雖然不多,但是卻也沒錯,這一次也不例外,雲兒很好,很好,就算是武哥在,恐怕也會和我一樣,啊雄,我和你爹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爲這是值得的,咳咳”咳嗽了幾下,繼續說道:“你懂嗎,答應叔叔,好好保重,不要責怪雲兒,好嗎?”說完手緊緊的抓住蕭天雄,眼神殷切的看着他
,蕭天雄哽吟的抽搐,艱難的點了點頭。
蕭文見此,突然哈哈大笑道:“天道常慼慼,人道勢圓圓,不是生如死,便是死如生,世間原本苦,奈何求真難,莫問他鄉處,此地吾身存。”說完身子劇烈的抖了抖,便僵直了,蕭文逝世。此刻只剩下蕭天雄孤苦無依的在無聲哭泣。
蕭劍南呆呆坐在那裡,這一刻他像是個木頭,蕭天雄摸了摸蕭劍南的頭,緩緩的嘆道:“以前的一切,我已經放下了,既然無法改變,還不如選擇原諒,南兒記住了,世間最強的力量就是寬恕,當你懂了,你就會成爲一個真正強大的人,南兒你懂了嗎?”蕭劍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後想了想才說道:“爺爺,後來怎麼樣了,爲什麼你會在密閣之中,還有爲什麼你會變成靈……”當話說到這裡,蕭劍南已然說不先去,雙手死死的握拳,指骨在這一刻幾乎快要被捏爆了。
蕭天雄嘆了口氣,擡頭望了望蕭劍南說道:“當日,你叔祖一去,我便覺得這世界唯一的依靠沒有了,這一段時間內,我昏昏沉沉,終日以酒買醉,過着荒唐的日子,直到那一天……”
那天,蕭天雄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的過着腐朽的生活,原本已經失去了信念的他正窩在角落內靜靜的品味着美酒的醇香。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點昔日的風采,一身破舊不堪髒亂的長袍就像一塊廢棄的抹布一樣披在身上,滿頭的白髮此時烏黑髒亂,亂糟糟的就像一個鳥窩,滿臉大的鬍鬚凌亂的掛在消瘦的臉龐上,就像雜草似的遍佈一地,以前銳利的眼神此時已然暗淡無光,就像隨時熄滅的燭火,沒有一點點光澤。
蕭天雄安靜的窩在角落中,突然他便覺得眼前一暗,一尊巨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將他僅有的陽光完全阻擋住。蕭天雄隨意的擡起頭,微微的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黯然的瞳孔急速增長,無神的眼睛迅速復活。
“弟弟,起來”雖然只有四個字,卻帶有無盡的威嚴和關懷,讓蕭天雄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這一刻就算是伴他半輩子的美酒也從他手中滑落而下,掉在了地上。蕭天雄望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全身顫抖,嘴巴使勁的張了張,方纔發出微弱的聲音:“哥”這短短的一個字包含了蕭天雄這半生的心酸和痛苦,這一個字讓他壓抑已久的感情得到了緩解,這一個字讓他明白了原來自己還有親人,一個他幾乎遺忘了的至親之人,這一刻他滿足了,死而無憾。
蕭天厲見到蕭天雄的樣子,心中又何嘗不是心痛,自己唯一的弟弟現在依然落魄於此,他的心又何嘗安然過。蕭天厲微微擠出笑容,輕輕的說道:“回來吧,我們回家吧”。
“轟”這一刻蕭天雄的心中爆炸了,這一刻蕭天雄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感情。家,這個陌生而又熟悉
的名字,他這一生期盼的所在,但是他還有家嗎?沒有了,早就沒有了,父親二叔沒了,兒子沒了,家族沒了,他有哪裡來的家,他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這一刻的蕭天雄又被蕭天厲淡淡的一個家字失去了所有,原本他以爲自己已經忘了,但到頭來他什麼都沒忘,該痛苦的東西一樣沒少,該期盼的東西,一樣沒有。
半響,蕭天雄方纔哆嗦的說道:“家,我還有家嗎?”似在詢問,又似在感傷,沒有人可以說的清楚這一刻他想要表達什麼,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蕭天厲堅定的看着他,態度堅決的說道:“有,你有,你有我,你還有孫兒。”“我…我還有…你,還…還有…孫兒,孫兒,我的孫兒在哪裡,我的孫兒呢,哥你告訴我,我孫兒呢,告訴我?”這一刻隨着蕭天厲的話語,蕭天雄慢慢的呢吶着,直到提到孫兒這兩個字時,蕭天雄才狀若瘋狂的抓住蕭天厲,死死的抓住蕭天厲的手問道,這一刻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蕭天厲的身上,這一刻他人生重新擁有了顏色。
蕭天厲輕輕的拍了拍蕭天雄的肩膀,就像小時候每當蕭天雄遇到了什麼麻煩事,蕭天厲都會這樣鼓勵他,給他信心以及依靠。蕭天厲微微的吸了口氣,組織了下語言,而後說道:“我不知道她在哪裡,我在蕭家利用各種秘法神通都無所獲,也許洛冰使用了某種秘法才掩蓋住了我們的查探,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泄氣,所以你回來吧,以我們蕭家的本事,全力尋找總是能查找到的。”
蕭天雄沉默良久方纔嘆息道:“哥,你不用說了,我已經回不去了,從家族將我逐出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是蕭家中人,再說我也沒臉回去,雖然我回不去了,但是我可以自己去尋找他,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哥謝謝你,我走了,你保重。”說完,身體慢慢的的變淡,消失在這個小屋中,一瞬間小屋沉默的可怕,良久之後,方纔傳來蕭天厲的嘆息聲。
蕭天雄微笑的看着蕭劍南說道:“從那日起,我便開始尋找你,整整二千年,這二千年來我沒日沒夜的尋找,但是終究是毫無所獲,而且我的身體也堅持不住了,於是我便利用玉石轉化成了玉簡躲藏在那裡,並且給你大伯祖發了一件迷信,說我絕望之下已然飛昇,懇求他將這塊玉簡放在蕭家密閣,並且等你來之後,讓你進入密閣當中來尋找我,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我還是等到了這一刻。”蕭天雄的聲音雖然平淡無奇,但是蕭劍南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心酸和艱難。
正當蕭劍南想要開口說話時,空間猛的一陣波動,一道乳白色的光門出現在房間中,書中仙熟悉的聲音緩緩的傳來:“老友,打攪了,蕭劍南,密閣第五層開啓,速來。”話音剛落,一道大手從門中出來直接抓住蕭劍南,將他拉入了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