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康的線上內容幾乎所有人都是盲人摸象,線上內容的功能開發都已經開始了,甚至搶車位都開放給用戶玩了,但全貌仍然無人得見。
距離看到整頭“大象”最近的不是袁苜也不是劉璐,而是薛建華,因爲他肩負着今後把大象塞進冰雪的任務。而袁苜一直都很好奇到底這個線上內容是個啥子玩意,不過今天她突然不好奇了,好奇,可能導致被人抄走。
只聽老哥袁敬說:“據說李兆開這人只抄成功產品的,他抄小康我覺得不錯啊,說明小康做的好。”
“這麼說我還應該感到高興咯?”楚垣夕說着往裡走。這次論壇,他自己也有發言任務的,不過大多數時間負責給袁敬喊666。正說着,楊健綱從外面匆匆趕來,四處張望一番趕緊麻溜的跑過來。袁敬邀請楚垣夕之後楚垣夕給楊健綱也要了張請柬,反正喊666的鹹魚也不嫌多。
不過他發現楚垣夕異常的沉默,沉默而嚴肅。楚垣夕在想的是李兆開成爲一生鮮聯合創始人的後果。
這個後果不僅僅是因爲私人恩怨,還包括一生鮮轉向toC帶來的惡劣影響。李兆開這孫子別的不行,山寨能力很行,老領導唯一的優點楚垣夕知道的很清楚。而且不得不承認,真有toB企業要轉toC,這種人才還確實是最給力的,真是充滿諷刺意味。
一生鮮老早就是小康的供應鏈了,當初楚垣夕還因爲考慮到心願科技、戰神科技、一生鮮和奇服科技四家公司之間的關聯關係,而否決了張健費勁巴拉做好了的無人倉儲計劃。張健打算採購戰神科技的無人倉儲一站式服務,因爲性價比和技術都很好,但楚垣夕怕了,不想讓小康的幾條命脈都交到一套關聯公司手裡,最後買了大狗東的一站式服務。
小康之所以把生鮮供應鏈交給一生鮮,而不是永輝超市或者其它現代化供應鏈,正是因爲其它人都是toC的。換言之,其他人都是友商,就算不是直接競爭,不是開在對門每天互相揣臉拼刺刀,但是重疊面也很大。要求人家給自己供貨是個有問題的邏輯,首先成本就不對。
而一生鮮之前專注於toB,這就很好了,是標準的上下游的關係。小康需要一生鮮供貨,但也是一生鮮的渠道,互相都有依賴,屬於一條線上的螞蚱。
但現在線斷了,一生鮮還沒有調整toB的業務,可開啓toC之後就是半個友商,而且成本比小康低,這事相當有影響。出現競爭的時候丫的會不會給小康漲價?甚至於,極端情況下會不會斷供?這相當的斯巴達,容不得楚垣夕不嚴肅。
要知道toB這事不是誰都能做的,因爲toB就要給B端企業留下利潤空間,自身需要依託特殊的供應鏈發展。很多生鮮企業走的是產地直採,也就是所謂直通農超,而一生鮮更狠,走的是垂直供應鏈,聚集了大量基礎級的供貨商,分揀工作由基礎供貨商完成,比直通農超效率更高。
這也是楚垣夕選中一生鮮做自己供應鏈的一個原因,現代化的供應鏈跟傳統供應鏈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效率,特別是生鮮,效率一低就不鮮了,所以丫的才叫一生鮮……
幹這行需要長時間的行業積累或者深厚的背景,草根創業者沒有資源,這是個禁區。而且隔行如隔山,楚垣夕自己也不懂行,今天擼胳膊挽袖子想要做垂直供應鏈,對不起,光有錢不行,小康保證黃的快。所以他勢必不能親自幹。
可是放眼望去,如今想要找個純做toB同時又提供現代化供應鏈服務的企業並不容易。而生鮮的利潤又是這麼可觀,還是鮮食加工的基礎環節之一,可以說是小康所有SKU中利潤率的穩定器。
這就容不得楚垣夕不嚴肅對待,因爲馬上去南方開店,這個問題會變得更加突出。無論在哪復刻帝都的路線,至少初期供應鏈肯定是先找在帝都建立起合作伙伴關係的,比較踏實靠譜,只要對方是全國性企業。一生鮮恰好就是全國性企業,但是現在突然不靠譜了。
這幾個月倒了好多家生鮮電商,但是一生鮮過的還比較滋潤,因爲掙的是淘金者的錢。給淘金者賣水是最保險的,不用開店,不用僱店員,成本大大的低。楚垣夕怎麼想也想不通爲什麼他們要加入到toC的大軍。
只是這種事情一時間也不太容易想到完美的解決方案。找傳統供應鏈?效率得不到保證,找友商?那還不如穩住一生鮮呢。
等下……他忽然想到楊亨和魯茵的打法不一樣。他們兩個做的雖然都是電商,但兩者的模式完全不同。
松子多多是走下沉渠道的,低線城市、甚至鄉鎮是他的着力點;而魯茵是走大城市的,粵東省幾個主要城市都有她的業務。
松子多多做的是供應商入駐模式,依託微信羣做社區團購砍一刀,除了地推不需要一線員工;而魯茵是電商+前置倉的倉店一體,需要大量一線門店員工。
這樣看來他們的互補性其實很高嘛。就不知道他們做生鮮電商有沒自己的供應鏈資源?
想到此處,楚垣夕一擡頭,發現袁敬和袁苜都在等自己,楊健綱跟在旁邊,土包子一樣四處看,因爲一個認識的投資者都沒有。
“哎楚垣夕,那個是不是Qi啊?”
楚垣夕一擡頭,學者氣質盎然的Qi就站在前面不遠處,袁敬帶着袁苜也湊過去了。
“噢,是。他現在也做投資了。”
“我知道我知道。硅谷裡少數能衝破天花板的華人精英啊。”楊健綱看到偶像一樣的表情,主要是Qi這個人實在太厲害了,華人攻城獅中的傳奇,AI界名義上的一哥,一般創業者都會有崇拜的心理。“他開的創業營其實我本來想報名來着,唉……”
楚垣夕心說唉個啥啊?幸虧那事黃了,不然豈不是要佔用大量的時間?您老先生現在還有這閒工夫?這是操練的不夠啊!
楊健綱注意到的是Qi,楚垣夕注意到的是Qi身邊的創業教父李教授。李教授在創投圈可謂大名鼎鼎,主持實幹大本營攻城略地碩果累累,而Qi只是個新兵,楊健綱居然只認識後者。
不過不認識也好,楚垣夕倒是認識,不但認識還在微博上隔空交過手,略微試探了幾下之後互相出重拳打對方的下三路。只是楚垣夕出其不意的一拳直接把李教授重資的深空數據給打爆了,這場超視距的戰鬥才戛然而止。
這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反正年初李教授沉默了至少有三個月,往日裡踩紅毯上論壇纔是他的主要工作模式,那三個月不見人影,一時間衆說紛紜。只是楚垣夕心裡很清楚,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幾十億的估值說爆就爆了,還要按出資比例承擔有限責任,過節不是一般的大,輕易是過不去的。
後來實幹大本營的人還在他融資路演的時候跳出來挑刺,被徐欣大佬拍了回去。這不是仇恨的終結,只是仇恨的開始而已。
袁敬其實也知道這檔子事,不過這個場合沒必要表現出來,因爲他知道待會按大會流程,開場白之後第一個環節就是投資者論壇。他和李教授以及Qi都要上臺去聊天,然後被上千雙眼睛圍觀,其中李教授和Qi肯定是主角,自己至多算個陪襯。
實際上這個論壇沒有一定咖位上不去,袁敬本身的咖位還差着檔次,但是今年自媒體投資是熱點,而在自媒體領域裡做出類拔萃投資case的就屬鄭德比較醒目,前有巴人娛樂一炮而紅,後有杜爽打雞血一樣以996的精神進行實操,下餃子一樣積小勝爲大勝,鄭德的總裁上這個論壇勉強夠格。
很快論壇開始,開場白過去之後袁敬往臺上一坐,忽然看到本該是楚垣夕的位子居然空了,只剩下楊健綱一個人坐臥不寧。
但這時候他已經坐正了,再看手機不合適的,只好在主持人一番介紹之後安然等待捧哏。
這一場上臺的是六位投資機構的總裁或者合夥人,外加一位主持,另外三位也都是圈內大佬。光路投資以做互聯網消費的天使投資爲主,總裁周衛;魔都聯席資本什麼階段都投,但是主要集中在裝備製造和醫療器械領域,董事長劉澤宇;嘉晨才智是個成立只有不到三年的早期基金,只投TMT領域,而且只投A輪,首席投資官名叫李冰。
這場論壇名字叫做“VC投資的大聲疾呼”,臺上六個嘉賓要麼是天使要麼是早期,只有聯席資本有一些PE的業務。其中Qi是最引人注目的,因爲他頭上光環特別亮,但又是投資圈標準的新丁,所以主持人也不墨跡,第一個問題就拋給了他:“您掌握着一支頗具規模的基金,但是剛剛入場佈局,您認爲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這個問題其實很容易回答,臺下聽衆,包括臺上的袁敬,都以爲他的答案會落在科技領域,特別是AI,因爲Qi本人的標籤如此,到現在都是拼多多的科技顧問。沒想到他認真的說:“在於我能給創業者帶來的能力提升和價值。說的具體一點,我的價值就是在創業早期,手把手的指導創業者,就像導師輔導博士生寫論文一樣。”
主持人眼珠頓時亮了,沒想到一上來就是高能?“我記得李教授說過,‘創業’和‘導師’這兩個詞本身是互斥的,所以比較反感別人尊稱他爲‘創業導師’。今天李教授正好也在,您有什麼看法?”
袁敬心說這就是引戰啊?不過他倒是挺驚訝於Qi的論調的,這時臺下的楊健綱分外顯眼,因爲楚垣夕幾乎就是手把手的輔導楊健綱,讓他平安度過了最初階段。
李教授很快接過話筒:“我和Qi早就認識,但是可能對‘創業導師’的定義不一樣。真正的創業者不會認爲自己需要導師……”
“不,我們是對什麼是真正的創業者有不同的理解。”Qi淡然的說:“對我來說真正的創業者需要解決別人沒有解決過的問題,和博士生做論文是一樣的。博士論文一定是博士生找到的新的點,可能和導師處在同一個領域內,但一定是導師沒有進行過的研究方向。那你說博士生寫論文需要導師嗎?導師在其中起什麼作用,我對於創業者的價值就在哪裡。”
袁敬一直沒有輪到說話的機會,但聽的十分認真,心說Qi這說的不就是楚垣夕嗎?可惜就是楚垣夕是真的不需要什麼導師,他要是一定要過去輔導楚垣夕估計能打起來,看來李教授纔是對的呢。
只聽李教授神態自若的問:“過去有哪一位優秀創業者是以你說的這個路徑成功的嗎?”
“有啊,布萊恩切斯基。”
會場中頓時爆出熱烈的掌聲,布萊恩切斯基是在線旅遊民宿網站愛彼迎的創始人,解決的正是別人沒有解決過的問題。
李教授對這股掌聲十分厭惡,左右看了看,忽然問:“小袁,你覺得呢?”
袁敬推了推蛤蟆鏡:“我不覺得我比創業者更懂。最懂創業者的應該也是創業者,有時候反而是我需要向他們提問,讓他們幫我的投資項目把把關。”
其實這個時候楚垣夕並沒離開,而是去找魯茵了。
他十萬萬幸,因爲找到魯茵的時候,魯茵正跟別人吹牛呢:“我好慘啊,已經死挺了之後才悟出來,生鮮電商實際上不是電商……”
她身邊衣裝筆挺的投資人頓時情趣盎然:“不是電商是什麼?”
魯茵晃着披肩發,正要說話,忽聽背後有人說:“不是電商,難道還是微商?”
頓時,魯茵的動作像被釋放了遲緩術一樣,慢慢回頭,迎上楚垣夕的死亡凝視。
發現被抓包了,魯茵趕緊一吐舌頭,然後以極低的聲音驚呼:“楚總,你怎麼?”
楚垣夕心說幸虧我來的當機立斷啊,給老夫版權費了嗎你就秀?他也極低的聲音問:“你,都悟出來什麼了?”說完一使眼色,示意魯茵確實有事。
魯茵跟身邊的人告罪一聲,然後一路小跑跟上,看看沒人了趕緊拉住楚垣夕;“楚總,楚總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沒事,我就是問問你悟出了什麼?”
“我悟出來小康是把生鮮當新零售來做的,而不是電商,所以小康能通過生鮮賺錢。”
“很好,不過這個秘訣不要跟別人說了。”楚垣夕說完,爲了不讓魯茵誤會他還在記仇,馬上補充了一句:“因爲你可能需要這個秘訣。”
說完,他看了看剛纔魯茵座位那邊,接着問:“那些,是你的投資人?”
“不是不是。我這兩個多月見了100來個投資人,這個會場裡的投資人我至少認識五分之一。”魯茵的有些拿不準楚垣夕的意思,“那個,楚總,我需要這個秘訣,做什麼啊?”
“我先問一下,你今天來見這些投資人,是爲了立刻開始二次創業尋求支持的嗎?”
“不是不是,我今天來就是爲了緩和一下跟整個投資圈的關係。”魯茵的心跳突然加速,彷彿心動的感覺,但是說話依然沉着冷靜,姿態拿的很低:“我要二次創業總要先充充電吧?得考慮考慮進入哪條賽道。”
“不,不用考慮,還做生鮮。”楚垣夕以斷然的姿態說:“我剛剛想到一個方案。”
魯茵愕然半晌,看楚垣夕不是開玩笑,頓時深吸一口氣,激動的手足無措:“您要給急生鮮融資?這個可以有,楚總,急生鮮只是缺錢,其它都沒問題的!特別是有了您的秘訣之後!”
“不行不行,我說的是‘二次’創業。”楚垣夕咬字很清晰,所謂二次創業當然是把前面的包袱都甩掉,這意思所有人都懂。“急生鮮的模式你即使拿到融資也是沒意義的,你聽我說,還是做生鮮,但是不做電商,而是換一種模式。”
魯茵逐漸冷靜下來,實際上以自己的情況,如果有人來拉自己出山,肯定是蹦着跳着就去了,但是還做生鮮的話,她是有情緒的。
這個中午她的思考也不在少數,楚垣夕上午說的東西不多,但信息量巨大,生鮮電商的悖論、補貼等於流量因此怕糊,以及用於解毒的邏輯問題等等。所以,如果是挽救急生鮮她是非常有熱情的,但是再幹別的生鮮模式,似乎性價比不大行啊……
她的表情被楚垣夕盡收眼底,不禁微微一笑,“我的模式是做toB的生鮮,你和楊亨一起搭班,兩個人做聯席CEO。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手機,手機裡是楊亨發來的自身的情況。
楊亨對楚垣夕突然的提議非常感興趣,可以形容爲樂得蹦起來,微信的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他寸功未立就被楚垣夕如此看重而產生的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