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楚垣夕寫寫畫畫弄了一堆文件，結果寫到情不自禁的時候一擡頭，發現朱魑居然在。這什麼情況？
他尷尬的一笑，“你怎麼沒回家？今年過節不加班。”
“我知道，我今年要開車回家，明天早晨再上路比較好走。”朱魑往工位上一坐，二郎腿一翹，“在家閒着也是閒着，就想來做回直播。我一個春節都不能上播，水友們該想我了。”
她湊過來掃了一眼楚垣夕的電腦，奈何發現看不懂，只得坐回去，“你呢？過年打算怎麼過？”
“我啊，可能上春城看看我爸媽？”
“什麼？你還有……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帝都人嗎？爲什麼叔叔阿姨在滇南省？”
楚垣夕很惆悵：“唉別提了，他們頭些年去西儀股份工作，結果那是個軍工企業，平常不方便出來，結果就在那邊住上了，然後就住美了不想回來。春城那個地方環境太好了，我們平常電話聯繫。話說你哪來的車？沒這麼神速吧？”
朱魑呵呵一笑，“我借楊健綱的車。”
楚垣夕差點噴了，心說楊健綱老闆大氣！二百多萬的車借朱魑開山路去？
“其實他的車難開死了，還賣這麼貴！而且，我根本不想回家……”
楚垣夕還真知道一點朱魑家裡的事，原世界中之所以最終找朱魑演那個土味電影的女主，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但是現在，他沒有理由知道朱魑家裡的事，所以也沒法開口，只聽朱魑問：“你說我要是跟家裡說過年繼續加班怎麼樣？”
“不好，不要跟父母親撒謊吧？”楚垣夕對這個還是比較敏感的。沒想到朱魑說：“不撒謊啊，我可以去給老阿姨打打零工。她們春節加班，《房哥房姐》項目組拍視頻呢，春節之後集中推視頻內容，我可以去客串一下。”
楚垣夕心說您是有多不想回家啊？“我給你講個我家的事吧朱魑。那還是我上高中的時候，家裡買了個30多寸的液晶電視，放客廳剛剛好，結果我媽非要掛主臥牀對面，我爸也不樂意放主臥，爭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放主臥了。”
朱魑眨眨眼，不明白楚垣夕賣的什麼藥：“後來呢？”
“後來我大學都畢業了，不跟我爸媽住一起了，住我去年賣掉的那套房子。有一天回我爸媽家，看電視的時候就問我媽爲什麼要放主臥，多不方便啊。我媽說，放主臥就是爲了讓我看電視的時候進主臥看，這樣可以多陪陪他們。”
朱魑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瞬間神遊天外。
只聽楚垣夕接着說，“我看你有點不開心，爲什麼啊？”
今年發錢除去楚垣夕之外就數朱魑多，其他人沒有人上千萬的，包括聲叔椒圖和楊苑美。其中薛明比較特殊，因爲期權本身就和AI效果掛鉤了，而且拿的是融前期權，所以分享項目流水獎金的時候很吃虧，也就拿了四百萬。否則的話楚垣夕沒理由不給他千萬以上的年終獎，這個項目能夠達到今天的業績，至少有20%的功勞屬於薛明。
即便如此像椒圖和周敏溪這種只拿幾百萬現金的也很爽。走的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朱魑本該豪氣干雲纔對，但她顯得很悲涼：“我爲什麼要開心啊？我當然不開心了，沒你拿的多啊。”
“要比我拿的多才能感到幸福，那你豈不是永遠的涼涼了？”
朱魑站起身，抻了個懶腰，雙臂往上舉着，極限伸展無限美好的身軀：“但是，沒你拿的多，以後怎麼養你？”
楚垣夕感到一絲絲的小幸福。他也長身而起，輕輕的把朱魑摟在懷裡說：“其實這一年以來我都特別感謝你，我一直把你當成恩人的。”
朱魑的身體僵了僵，不過馬上重新變得柔韌，她近距離注視着楚垣夕：“如果你要感謝我的話，答應我一個條件吧。”
“什麼條件？”
“我不想當你的恩人。你可以把我當成同事、合夥人、下級、主播、舞見、網紅買手，什麼都行，我和於婭楠其實沒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比她幸運一點。我求你了，別把我當什麼恩人。”
這話理解起來很簡單，提取句子主幹——不要給我好人卡。
朱魑的眼神是如此的執着，就連眼影都在說話。她今天畫了兩條長長的眼線，越過眼角向上斜飛着，隨着朱脣輕啓一顫一顫的，近距離看着特別有範兒。
楚垣夕點點下巴，朱魑立刻像綻放的鮮花一樣，變得絢爛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
朱魑回家了，楚垣夕也回家了，回的是帝都父母家，沒有去春城，因爲他爸媽今年居然也回帝都過節。
楚垣夕他爸叫楚靖雄，看名字很威猛，實際上是個機械方面的攻城獅。老媽羅玉華是個翻譯，這對夫妻檔在90年代還曾經短暫的下海經商，但是因爲不會坑蒙拐騙也不適應那個時代的規則而很快破產。
但楚靖雄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出錯的是世界。他適應不了那種工商稅務的扭曲，拒絕變成一個彈簧人，事後來看當然會被彈死。
楚垣夕工作之後沒兩年就搞清楚老爸當年跪在哪了，可惜的是老爸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好在家裡有兩套房，還不至於出什麼問題。
有手藝的人想找個對口的工作還是比較容易的，特別是機械攻城獅和翻譯，只要不把自己的求職地點侷限在一個地區肯定是很容易的。特別是南方，2000年前後正是天朝加入WTO的關口，簡直遍地開工，滿地都是工作機會。
於是兩口子在楚垣夕上大學之後就去了西儀股份，然後主要是因爲公司送房產，於是乾脆選擇在當地定居。
可能因爲楚垣夕的爺爺輩已經都不在了，定居之後兩口子回帝都的頻率就降低到極致，彷彿把回帝都當成一種另類的度假。
楚垣夕還納悶呢，老爹老媽已經好幾年不在春節期間回來了，這回是怎麼個意思？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