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走後,夙弦一個人躺在牀上,明明已經累極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坐起來練武。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前世因爲體內的寒氣所吃的苦,她已經受夠了,所以,還是要想想辦法才行。
其實,內力是可以慢慢化解體內的寒氣的,只是前世這個時候,她怕痛,因爲這個時候修煉內功心法,會讓體內的寒氣被激起,那是一種足以將人骨頭凍碎的冷。
到後來,後悔了的時候,也已經晚了,她被楚洛和夙綾設計,失了處子之身,而她修習的內力,第一層唯有處子之身才能修煉,第一層無法練成,後面的都不能再練。寒氣很快滲入了五臟六腑,無法拔除了。
這門內功心法,並不是夙家祖傳,而是她幼時,偶然一次機會救了一個被追殺的江湖女子,那人爲了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也想安定下來,便留在了她的身邊,做了掌事嬤嬤,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夙弦端坐於牀上,雙腿盤坐,五心向上,朦朧的月華籠罩在她的身上,爲她的周身披上了一層聖潔的銀光。
她運轉起了心法,月華之下,靈氣一點點地透過經脈,在她的體內運轉,最終匯聚于丹田,而夙弦的心中,卻並不平靜。
此時,她只想調理好自己的身體。只是要想修煉心法,嬤嬤說過,還必須得心思澄淨剔透,心思越純淨之人,修煉速度也就越快。
這一世,她不想再那樣懵懂單純的活下去了,什麼心思純淨,澄澈剔透,統統見鬼去吧。她只想隨心而活,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強大起來,哪怕手染鮮血,也要保護好自己所在意的親人。
這門功法再好,再神秘,若不適合她,她也不是非它不可。她不想再因爲任何人、任何事,而左右自己的心!
這樣想着,夙弦修煉的時候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思緒也漸漸放空,卸下了心中的負擔,整個人都輕鬆起來,無意識地修煉之下,周身那絲絲環繞的,看不見的月光卻突然加速奔涌起來,竟似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朝着她的周身聚集起來,涌入經脈,匯聚在丹田。
夙弦的身後漸漸地形成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氣旋,氣旋越聚越大,她體內的寒氣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在她的身體表面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那是一種徹骨的冷,夙弦痛的差點叫出聲來,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頭,似乎都被凍住了,那絲絲縷縷寒氣,像是無形的風刃,一點點地颳着她的骨頭。
夙弦無力的癱倒在牀上,身子微微顫抖着,卻在此時無意識地觸碰到一件東西。
她吃力的睜開眼,那是一個棕色的木盒,是方纔那位江先生留下來的。
“大小姐的聲音虛弱,中氣不足,身上略帶寒涼之氣,這藥丸是我家傳秘術所制,專爲女子調理身體所用,希望能幫到大小姐。”臨走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將這盒藥丸,放在了桌上。
那時她只是覺得,這江先生的聲音很好聽,溫和低沉中帶着絲絲沙啞,如窖封多年的陳釀,讓人回味。
至於那藥,她並沒有太當回事,前世爲了她的身子,哥哥遍請天下名醫,都無濟於事,若是這江先生真有這本事,她前世就不會遭那份罪了。
可是此時,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夙弦咬了咬牙,手指無意識地撥弄,將鎖釦打開,一顆拇指大小的藥丸映入眼簾。
淡淡的藥香沁入鼻尖,夙弦來不及思考便將藥吞了下去,一股灼熱的感覺瞬間席捲了全身。
夙弦沒有看到的是,藥盒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每日取半錢粉末,和溫水服用。
冷與熱在她的體內碰撞,夙弦感覺自己體表的堅冰有了融化的跡象,骨頭倒是沒有那麼痛了,但是五臟六腑卻徹底的攪在了一起,好像下一瞬就會爆炸一樣。
夙弦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想要喊人,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只能強迫自己靜下心,運轉心法心法,一點點地用月華之力,疏導着體內的混亂,迷迷糊糊,竟然暈了過去。
就這樣過去了混亂的一夜,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身上的中衣已經徹底溼透了。
運轉了一下內力,感覺到體內的寒氣竟然徹底消失了,她的身體暖洋洋的,再也沒有那種置身冰窟的痛苦,夙弦震驚了。
一股淡淡的藥香從脖頸處傳來,她低頭一看,又嚇了一跳,這塊她從小帶到大的玉佩,竟然變了顏色。
原本好好的羊脂玉佩,竟然變成了淡青色?
最初的錯愕過後,夙弦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幾乎要被她遺忘的前塵往事。
前世也是她這次落水後,她沒去救阮氏,而是和夙綾聊了一會兒,夙綾就和她討要了脖子上的這塊玉。
這塊玉是上好的羊脂暖玉,女子佩戴對身體好,她帶了這麼多年有些不捨得,卻架不住夙綾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是送給了她。
畢竟,以她的身份,想要再好材質的玉,也不是沒有,最初的不捨之後,便很快的忘記了這件小事。
但是此時再看這塊玉,卻突然發現,也許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再聯想到夙綾那一身仿若憑空得來的醫術,夙弦覺得自己的認知開始發生了變化。
會不會,這塊玉根本不是普通的玉,而是和藥有關,而夙綾的醫術,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習得的?
這個想法太過不可思議,一旦冒出,連夙弦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也許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