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彌堅的郭老頭,一眼就看清了顧錚的本質,但是他只猜中的開頭,並沒有猜中結尾。
當大戲收鑼,三個人踱到後臺,打算去看看顧錚有什麼打算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此時的顧錚已經將行頭半卸下來,油彩也只是清了一半。
他如此的迫不及待的行爲,只是爲了吃上一口彩鳳給他帶來的,還散着香氣的美食。
麻醬涼麪,在這個散去了燥熱的夜晚中,最是對胃。
兩個年輕的男女頭湊在一起,後臺那帶着黃暈的銅鏡,則將這一場景,影射的溫馨極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悶頭猛吃,一個梳着麻花辮的姑娘,只是坐在對面雙手扶着下巴,樂呵呵的看着他,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一般。
當碗中的麪條漸漸的減少的時候,還不忘記從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那個一看就很家居的提籃中,往顧錚的碗中添着黃豆青瓜這般的面碼。
“好吃嗎?”
“嗯..”稀里嘩啦吃着麻醬拌麪的顧錚,已經沒有嘴來回答了,他只能將沾了一圈芝麻醬的嘴嘬着麪條,一邊點頭邊迴應着綵鳳。
“那你就多吃點,要是不夠,我這裡還烙了餅。”
“唔唔唔唔。”
爲了口吃的,毫無形象。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着實不錯,彷彿那纔是一個世界中的人,外人很難融入。
而臉皮破厚的郭言纔不管什麼歲月靜好呢,他只覺得這就是顧老闆的變向炫耀,話說,他爹怎麼還沒給他定親啊!
於是,嫉妒的郭言就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種難得的氛圍:“顧師傅,吃啥呢?賞我一口唄?”
被突然問及到的顧錚,這才現門口邊上已經進來了三個大活人,可是當他聽到郭言的話語之後,第一時間的反應卻只有一個,將碗下意識的往懷裡一護,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我自己都不夠呢,再說了,俺們這樣的人吃的吃食都粗,不是你這樣的精細人能入得了口的。”
“對吧,綵鳳!”
聽到了顧錚的詢問,綵鳳堅定的就站在了顧大哥的一邊,這個人長的人模狗樣的,穿着綾羅綢緞,咋還好意思和他們這種窮人搶吃的呢?
綵鳳那鄙視的小眼神,宛若實質的小刀子一般,嗖嗖的就放了過去,把郭言給盯得愣是給打了一個激靈。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郭老頭,就開了口:“顧錚小兄弟,剛纔老朽有幸聽了你的一場戲,頗爲激動,不能自已,特意趕過來就是爲了見識一下顧師傅的風采,順便也談談我們之間的再合作的問題。”
聽了這話,顧錚將碗底的最後一口面吸溜到最終,用舌頭十分隱蔽的圍着嘴邊舔了一圈,頗爲遺憾的對着碗中那到處沾粘的芝麻醬嘆了一口氣之後,纔將頭又擡了起來,回到:“哦?老先生,可是我已經和你旁邊的這位先生談妥了啊?不知你的來意是什麼?”
“哦,你說那小子啊,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他的生意也就是我的生意,這家還是我說了算。”
聽了這話剛想炸毛的郭言,又被他爹的一瞪眼,給憋了回去。
你老,你大行了吧。
看來是真正的大boss來了,有什麼想談的,那就來吧。
聽了這話的顧錚一點頭:“願聞其詳。”
“不知道顧師傅有沒有意願到我的東昇茶館去唱專場,至於師傅和犬子所談的條件,依然不變。你看可行嗎?”
“您說的東昇茶館,可是位於前門大街的那座足有三層樓子的戲園子?”
“正是!”
“讓我隨意開場?不是掛單?”
“正是!”
聽到這裡的顧錚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他反倒依然皺着眉頭繼續問道:“說吧,你有什麼附加條件,我想作爲一個生意人來說,他是不會幹賠本的買賣的。”
“好!小兄弟是個明白人,我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請顧師傅您在我的東昇茶館中唱小生。”
“不可能。”
還沒等郭老頭把條件說完,顧錚就一口回絕了:“至於爲什麼,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兒子。如果諸位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今天的戲我唱完了,飯也吃飽了,郭言,把今天的錢結了吧。”
“唉,”郭言反射性的就答應了下來,瞧這點出息。
而早早的等在了門口,已經兼職了賬房的店小二,聽了自家老闆的呼應,也將今天的抽成給遞了過來。
好傢伙,足足小半個錢袋子的銅元,叮叮噹噹的甚是驚人。
“顧師傅,您第一天的生意開門紅,從今往後更是紅紅火火。”
“這是今天的錢,您拿好嘍,是昨天的兩倍呢。”
哎呦喂,毫不客氣的拎過錢袋的顧錚,在手中顛了顛,十分滿意的就點了點頭,照這個展的勢頭,不出一個星期,青眉姐就可以被他撈出來了。
“成了,錢我也拿到了,也就不多呆了,綵鳳,咱們回家!”
“哎!”
正準備站起身來的顧錚,突然就被一旁架着的洗油彩專用的臉盆,給扣了一個滿臉,‘噹啷啷’盆中的水,嘩啦啦的就澆了顧錚一個透心涼。
“哎呀,顧哥你沒事吧?”
“是誰tm的不長眼..”一頭的碎全都溼漉漉的貼在了顧錚的臉上,他面頰上剩下的那一半的油彩,就開始順着臉龐融化,滴滴答答的好不狼狽,可是等到他看到了罪魁禍的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之後,剩下的後半段的罵娘聲,楞被他給憋了回去。
惹禍的是自打進門之後就默默的充當着背景板,一直偷偷的觀察着顧錚的郭茜。
當她滿是酸楚的看着顧大猛男和一個姑娘親親我我的時候,這心裡別提多難過了。
而聽到顧錚對着綵鳳說到一起回家的時候,這個春心萌動的小姑娘一個晃神,就碰翻了她胳膊邊的臉盆,好不巧的就扣到了她剛剛萌芽了喜歡之意的準備起身的男人的頭頂。
“你,你沒事吧?”
這般嬌滴滴的問詢,就算長了張過於man的臉,是個男人也不會苛責了,站在一衆人前的顧錚,也不想顯得自己過於小氣,他將自己臉上的水一抹,對着郭茜安慰道:“沒事,容我擦擦再走。”
聽完這話,一旁自覺的愧疚的郭茜,下意識的就將手中雪白的方帕給遞了過去。
還沒等顧錚的手伸出來呢,一旁一隻肉肉的小手就從中阻隔了起來,是綵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