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情此景,船員們都沸騰了!他們一個個將腦袋轉向吳大海的方向,齊刷刷的問道
“船長,還繼續嗎?”
“船長,怎麼說?”
看着船員感激十足,作爲船長的吳大海本應該高興纔是,可是他卻攏了攏身上的褡褳,將一隻手遮在額前,朝着船外遙遠的海平面望了過去。
“魚羣倒是還有,就在前方。”
“那還等什麼啊?再來上一網,就可以吃個晌午飯,開始返程了啊。”
“就是,回去的路上,趁着天沒擦黑,還能給自己來上一網瘦的,有什麼就撈什麼的一路拖回岸邊。”
“咱們這一趟就厲害大發了啊。”
是啊,一網就有幾百斤的漁獲,是個人都會心動幾分。
看着他身邊的船員們的希冀的眼神,吳大海更是猶豫不已,但是他作爲一個負責的船長,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可是再往那邊過去,就快要靠近鮮國和寇國的海域了,而那邊恰巧也是海賊們會經常出沒的地方。”
“我們出海捕魚爲的是討生活,可不是把自己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那有風險的事情。”
“再說了,咱們是隨着村裡船隊一起出來的,不要距離主航道比較遠纔好。”
可是待船長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船上的幾個看起來年紀也不算輕的漁民,就跟着樂了起來。
其中的一個指着遙遠的遠方,拍着吳大海的肩膀調侃到:“老吳啊吳謹慎,你還是一貫的出航作風。冒不得一絲的風險。”
“你給我指指看看,這裡距離鮮國和寇國的海域還有多遠?遠的看不到邊的。”
“再說了,你當我們威海衛的水師是吃白飯的嗎?”
“是,咱們這邊是沒有江南域那邊的水師衛所受重視,但是也是靠近冀東遼邊沿線的好吧。”
“這平日裡就會有衛所裡的船隻定時的巡航,你還怕個啥球。”
“要是碰到小股的水匪,不是我說。”這個一看就充滿了彪悍氣息的高大漁民,就朝着他身後的四五個壯碩的漁民一指:“咱們村落裡的這些小夥子,再加上咱們平日裡收穫的零碎的兵器所打造的武器。”
“對付三五個的,劃個破帆板就敢出來打劫漁船的寇國傻子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要是運氣不好,碰到了大股的海匪,咱們就轉滿了舵,揚起整帆,往公劉島方向跑,不出一會,就能碰上巡邏的水師的。”
“這在我們大名國的海域中,還縮手縮腳,顧忌這個又顧及那個的。這tm本就是我們的地盤,爲什麼要因爲那羣矮猴子,而低頭!”
嘿!還挺有血氣的。
顧錚免不了的就望向了那個言辭激昂的男人,只見這個身材高大,腳板如同蒲扇一般大小的男人,臉上有一道從眼角開始,自上而下就蔓延到了下巴的,雖然癒合很久但是依稀可見的疤痕。
根據顧錚的判斷,這應該是被刀具給由上而下給劈砍所至。
受到了這種的傷害,在這個醫療水準極其低下的小漁村中還能頑強的存活下來,顧錚不得不在心中給他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這絕對是條硬漢。
而正是這個漢子的這一番話語說出來之後,吳大海也終是不再猶豫,朝着他所指出來的方向一揮手,下達了最終的命令。
“那咱們就速戰速決,將這一網收完了之後,就開火吃飯,下網啓程。”
“好嘞!”
比誰都興奮的硬漢,哈哈大笑了之後,就將手中的鋼叉往船身側邊一放,搭着手的就往遠方觀望了起來。
正午的日頭,沒有一絲雲彩的遮擋,照在人的身上時,火辣辣的疼,這些黝黑的人羣卻顧不得這些,只把全身的精力放在了他們前半天的最後一網收穫之上。
一旁的顧錚,這次又蹲坐在了舵手的身旁,對這個世界看起來簡陋,卻是隱藏了民衆大智慧的船隻操控,仔細的觀察偷師着。
還沒等他弄清楚怎麼去更好的操縱船支的舵槳的時候,在收網的船板處,又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呼聲。
果然,衆人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一網的收穫,甚至比前兩網還要豐盛,那些被岸邊最好的魚娘給仔細的修補過的漁網,都差一點被這些瘋狂的魚兒們的掙扎給弄斷上幾條緯線。
可是這般的小細節,已經沒有人在意了,包括舵手在內的所有人,都爲這一網真心的歡呼了起來。
這是開海的第一天,他們所收穫的東西,就算是整隻船上的所有人按勞分配,其中分得最少的顧錚,也足以拿上整整的兩三吊錢了。
難得的大豐收。
就在整船人爲這些收穫感到欣慰的時候,剛將船頭調轉成回程方向的船長,他就聽到了船尾舢板小屋中,負責做飯的漁民大叔的驚呼聲。
“不好!後方有人!”
隨着這一聲的驚叫,在甲板上沒有工作的漁民們都開始紛紛的朝着船尾的方向跑去,
他們經過這既是雜物間,又是船隻倉庫底層入口的小木格的時候,從裡邊走出來負責全員吃喝的漁民大叔,就帶着凝重的表情給大家朝着遠方指了過去。
“看那邊,跟我們距離不遠了,應該是速度更快的梭板小船,不排除人力划動追逐我們的可能。”
“看這個樣子,是徑直奔着我們來的。船長,你看依照這個趨勢,咱們多久才能和它們碰到?”
同樣表情嚴肅的船長,看着遠方沉吟了一下,做出了他的判斷:“最多半刻種,他們就能趕到我們這裡。”
“只不過?”吳大海又迷茫了一下:“這看起來來者不善的小板上,也裝不了多少人吧?像是這種規模的海賊,不應挑那種同樣走單的小漁船下手的嗎?”
“像我們這種十人以上的中等船隻,他們都應該繞着走的啊?你怎麼看傅大彪?”
“是啊!”那個一身悍勇之氣的名爲傅大彪的男子,也是十分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道說這些人是剛出海討生活的菜鳥,又或者是鮮國人。你也知道,鮮國人通常都是自大又腦子不好用的。”
“嗯,有可能!”
別管怎麼樣,人家是過來了,見機行事吧。
就連最謹慎的吳大海都沒把這波人當一回事,這裡的漁民啊風浪可見多了,自從什麼時候開始呢,這海邊就不太平了?
鮮國和寇國的內亂?
還是因爲偶爾劫掠的成功,給予了對方的勇氣的?這些他們都不清楚。
但是他們卻清楚一點,大名國既然敢出海的漁民,就沒有太過於孬種的。
早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的漁民們,不用他們的船長下達指令,手中就各自抄起了有效的禦敵的武器。
一寸長一寸強。
尤其是在海戰當中,往往不需要短兵交鋒,就能分出一個快速的勝負了。
這些漁民們手中拿着的魚叉,竹竿,長尖槍,一個個的都抖擻着屬於自己武器的鋒利,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小規模的遭遇戰。
近了,更近了,隨着風向的推進,那個遠處的小黑點漸漸的逼近,讓靠在船壁上偷偷觀望的顧錚都能看清楚那個帆板大小的船上,那三個海賊的樣貌。
一個梳着朝天錐的寇國浪人,赤腳立於船頭,腰間還別了一把長條的武士刀。
而跟在他身後奮力划船的兩個人,看那穿着打扮很像是大名國做苦力的窮人家,但是隨着那嘈雜的哇啦哇啦的話語一說出口,顧錚就知道,這肯定是鮮國的隨從。
鮮國,是一個很奇怪的國家,它們的正統王朝是大名國的附屬國,從上至下的統治階級,儒生門人,皆是大名朝狂熱的擁護者。
但是鮮國的民衆們,卻基本上如同野蠻人一般,缺衣少食,懦弱膽小,骨子裡的自卑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
一個寇國的人,往往能指揮動十幾名的鮮國人,不因爲別的,就因爲他們的不敢反抗,以及盲從性。
所以,現在雖然在小帆板上,寇國的浪人只有一名,但是划船出力的卻永遠都是鮮國人。
瞭解了基本情況了,顧錚所在的漁船就不怕了。
他們船上的人甚至還有人笑出了聲,相互討論着爲什麼寇國人要把兩側的頭髮都剃的如此的光滑。
沒有接受過多少文化教育的漁民並不清楚,寇國以前也是瘋狂的崇拜大名國中的一員,只不過隨着這個國家的日漸積弱,以及他們國家的混亂,讓這些人們喪失了敬畏之心罷了。
待到大家都將手中武器舉起來的時候,船上的傅大彪最先察覺到了不對。
“不好!!他們這羣人正在調轉船頭,準備逃跑!”
“什麼?那他們剛纔還加速朝這邊衝了過來。”
“不管他們剛纔是怎麼想的,但是現在的他們,的確是不打算與我們的遭遇上了。你看,那個帆板上的鮮國人已經開始轉向了。”
順着傅大彪的手指,衆人就發現這三個人慌里慌張的正在這一片寬闊的海域上奮力的調轉着方向。
可惜,天不從人願,這本身重量就輕的小船,在他們回程的路上,可不是他們剛纔追趕漁船時的順風天了,頂風破浪的感覺,着實不妙。
在船頭上的寇國人,還因爲海浪的拍打,站立不穩的晃着,心驚肉跳的他,叫罵的聲音都能傳到漁船之上了。
“先別管這三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看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的漁民。”
“我們直接把他們三個給擒下,再往威海衛那邊一送不就得了?要知道,現如今全城都貼着懸賞令,只要是發現海賊的蹤跡,無論擒獲與否,衙門都有嘉獎。”
“如果我們能給送上三個真正的海賊,生死不論,衙門都會給我們一大筆的銀錢,到時候,不但村子裡會得到上頭的嘉獎,從而引起重視,連我們這一船人,也會多一筆額外的收入。”
傅大彪的這一提議,立刻就引起了船上其他人的贊同,能跟船出海的,基本上都是漁村中的壯勞力。
這些人在看到了敵人的數量之後,一個個躍躍欲試的就打算上手了。
衆人的意見也是打動了這個以穩妥著稱的吳大海,他在沉吟了一陣之後,就同意了傅大彪的提議。
“那就上,別讓他們逃了!”
“得嘞!”
極富經驗的舵手還沒等船長轉頭,直接就將船舵給操作了起來,不過幾個破浪的功夫,這隻前頭略尖的船頭就被調轉了過來,頂着風的朝着前方的小船衝了過去。
這些漁民們本就是海上的好手,對於威海衛時不時的禁海,防止海盜的行爲就有着不滿。
要不是這些煩人的蒼蠅,有哪裡能讓他們的民生如此的艱難?
現在碰到了罪魁禍首,他們也懶得廢話,直接就將欺負人進行了到底。
用那對小船隻來說有些巨大的船身,直接就撞了上去。
毫無懸念的,那個小的可憐的帆板就被撞飛了出去,站在船頭的寇國浪人最是倒黴,在海平面上擦行了足有三四米之後,才噗通的落入海面,估計是被撞暈了,擺成一個大字,一動不動的漂浮在水面之上。
而那兩個鮮國人中的一個,則只是被撞出了板船,在離船邊不遠的地方,奮力的撲騰着水花。
至於另外一個倒黴蛋,則是被直接扣在了翻了身的船下,生死不知。
站在甲板上的顧錚,正納悶於這些掉在海中的人怎麼被打撈上來呢?
就看到了一旁的屬於傅大彪的一行人,早早的就準備好了改造過的竹竿,那些本來爲防止海草鉤纏船底舵片,又或者是拖拽住放下的漁網所準備的切割用的鉤子,現在終是派上了用場。
他們就如同是釣魚一般,將鉤子放下,朝着露出海面的兩個倒黴蛋,一鉤一拉,也不管勾到了哪裡,就生拉硬拽的開始往甲板上拖了。
那個還有知覺的鮮國人倒是乖覺,看到鉤子伸過來的時候,主動的將自己的後襟子給掛在了上邊,而那個生死不知的寇國人,則是沒那麼的好命,顧錚都看到了隨着漁民們的鉤拉,絲絲的血液,就在海面上飄蕩了出來。
伴隨着寇國人被戳醒後的慘叫以及奮力的反抗,如同一條離開了海面的大魚一般,就被粗暴的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