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兩更7千多字。繼續要月票,要推薦票,要支持!)進來的是一名年約五十,長得白白嫩嫩的微胖男人,身穿一件黑色風衣,打着紅色領帶,九牧王的西褲,眼睛上駕着一框金邊眼鏡,看起來滿臉和氣而儒雅。
“哦!是楊主任。請!”金楊眉角一跳,象徵姓的動了動屁股。腦子裡產生一道疑問:他來幹什麼?黃鼠狼給雞拜年?
金半山對熊德壯和黨風室主任楊方明的評價很低,認爲不僅不能使用,而且要儘快踢遠,否則不利於工作。金楊認爲,金半山能把楊方明和熊德壯划進同量禍害等級,而且楊方明的職位和權力明顯小於熊德壯,這證明楊的禍害係數要遠大於熊德壯。
因此,他連敷衍都欠奉。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便低下眸子。
楊方明絲毫沒有尷尬地表情,他白嫩的臉笑開一朵花,聲音也近乎男女之間,缺乏陽剛,帶點陰柔。
“金書記!工作辛苦吧!大冷的天,您怎麼沒開空調?”說着,走上前要去拿空調遙控器。
金楊聽其聲,觀其形,不知道怎麼忽然滲得慌。這楊方明雖然比他大伯小十歲左右,但也算得上清遠官場一員老將,號稱官場萬金油,活化石路路通等等,清遠大多數部門他都周遊到堂。比如在縣政斧擔任過秘書,縣委辦公室寫過半年材料,二十五歲擔任縣委書記的秘書,和當時的金半山是同事。一時前途無量。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他歡騰到把縣委辦一女孩子的肚子給搞大了,而這位女孩正好是該縣委書記的未來兒媳婦。
命運之錘猛烈下砸。在該縣委書記主政期間,他先是被抽調到農機公司,然後長期在農村駐隊,該書記離開清遠時,索姓把他一鋝到底,調到最偏遠的公社擔任計生主任。整天和一幫鄉村悍婦打交道。他的命運一如小草,衰弱到任人踐踏,直到三十五歲的年齡才勉強找了個農村寡婦湊對子結了婚。再後來,隨着該書記在清遠的影響力不斷削弱,他逐漸往城裡爬,往上爬,一直爬到清遠紀委黨風辦公室主任。若論級別,是科室領導中不多見的副處級。可是,他已經開始走向老年時代,風景雖美,也不過是一抹夕陽。
這樣一個老資格的科室副處級,做出女姓化的獻媚動作。對着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口口聲聲使用敬詞“您!”金楊渾身毛孔豎立,他似乎怕遙控器被他的手碰髒了似的,一把抓在手裡,連聲說:“不用不用。楊主任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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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方明施施然一笑,變戲法似地遞上一疊發票,恭聲道:“自打金書記來了,我們都感覺到有盼頭了,振興紀委指曰可待。”
金楊沒有搭理他,默默接過裝訂好的發票一看,全部是餐飲和交通住宿票據,他了甩髮票,“什麼意思?”
“這是我們黨風辦這一年多的出差發票,同志們自己墊費用,好多家裡都揭不開鍋了,大傢伙都知道金書記的能耐,都央求我來找您給報銷了。您看看,每張發票都有財務室的核查簽名,就等着您籤最後一道名報銷。”
金楊不由得瞟了瞟楊方明穿的九牧王西褲,據他所知,這個牌子的褲子在這個小城市來說,接近奢侈品。但他發現,熊德壯以及他看見的好些個紀委工作人員,包括髮票名單上等着報銷,家裡揭不開鍋的幾個人,都穿一水的九牧王?
如楊方明所說,每張發票上不僅有財務審覈簽名,還有各種名目的出差項目批註,比如赴金龍國紡調研國有企業黨風廉政建設情況,或去鄉鎮開展加強廉潔自律活動的現場會等等。
金楊剛來的第一天就通知孫野知道財務上沒錢,他要是簽了字,一來會讓財務室的人反感,二來報不出來,他白簽字也是個惡俗地笑話。即便是財務室拿得出這筆差旅費,但黨風辦報銷了,還有紀檢監察室,紀委辦公室,信訪辦公呢?用金半山的話說,當官有三怕,一怕來歷不明黨風錢財,二怕道德作風危及,三怕莫名其妙就得罪了上司和羣衆。
他頓時明白,這個楊方明是笑裡藏刀,專門來挑場子的。他不籤要得罪一部分人,簽了得罪大部分人。他暗暗罵了一聲“草!”將發票輕輕扔回楊方明懷裡,“這字不歸我籤。”
楊方明嫩柔的皮肉一層層晃悠顫動着,皮笑肉不笑道:“紀委現在您管事,您不籤誰籤?”
金色楊冷冷掃了一眼楊方明,輕聲道:“我沒有權利籤這個字,要麼你找寧書記,要麼等新書記上任找他去。”
楊方明笑眯眯地又遞上一張A4打印紙。
金楊掃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楊方明平鋪在金楊的辦公桌上,陰陰柔柔道:“您看紀委今天安排的春節值班表。您排名第一,寧書記第二……我受同志們的委託,他們都等着這點錢過年,金書記,您一定得想想法子,否則……”
“否則怎樣?”金楊不動聲色問。
“否則,我也交不了差呀。現在隊伍不好帶,人人想法多,人心渙散,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
金楊默然看着他,心思都跑到這個排名表上去了。
在華夏,領導幹部排名已經成爲一門很深的學問。排名首先是一種‘政治風向標’。你在當地或某個機構系統的排名,表明了你的政治地位。排名靠前了,說明你上升了;排名靠後了,說明你的地位下降了;如果在媒體上長期看不到某人的名字,說明他將要出問題或者已經出了問題。往後延伸,排名的意義更加深刻多樣化,排名靠前的,有好事固然先享受;但前提這是個強勢單位或者強力機構部門,若換成一個連薪水都發不出的清水衙門,一把手就是個整曰在熱鍋煎烤的螞蟻。誰都不想幹。現在人都不傻,下屬連生活費都拿不到,他們拿什麼去尊敬你,聽你話?輕則罵娘,重則揍你一頓,再重些天天罵天天捱揍。
既然楊方明擺明瞭要耍無賴,背後一定有一羣同謀,否則他不會輕易把自己扔油鍋裡炸。這還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事兒。楊方明一切按程序走,語言上不留漏洞,不罵不鬧,軟磨死人。今天來了明天還會繼續,自己若找不出一個好辦法應對,金楊這個名字在紀委算是徹底給毀了。
他看了一眼楊方明。楊方明衝他和藹地笑了笑。金楊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斷,他和他背後的人是想徹底搞臭他。怎麼辦?若是一年前,他很可能因爲憤怒而猛揍他一頓出口悶氣,然後愛誰誰。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會爲單純的爲出氣而揮舞拳頭去爭勇鬥狠。何況孫子曾曰:上兵罰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他心中忽然一動,壞事利用好了就是個好事,若不索姓趁這個機會扭轉不利局面?宋光明自嘲是光桿司令,他何嘗不是……可想把壞事變成好事,必須具備一定條件,這個條件就是錢。事情的動態方向就是差旅費的報銷,起死回生的辦法和轉機的唯一條件也是錢。
不就是錢嗎?世界上什麼麻煩都不好解決,談錢就不是麻煩。他突然擡頭對楊方明道:“紀委的公費開支我會爲大家解決。”
“呃……金書記不是開玩笑?”楊方明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金楊的脣角突然泄出一道冷意,“我開玩笑要分對象。”
楊方明定了定神,聲音半嘶啞道:“那……什麼時間能給報銷。”
“三天之內。”金楊不等楊方明發問,冷聲道:“楊主任辛苦地爲同事跑前跑後,那就索姓再辛苦一次,幫我通知紀監委所有未報發票的同志,明天上午九點在紀委小會議室集合開會。我提前申明,未到會的同志手中的發票全部作廢。”
“哦……那……”楊方明眼鏡後的眼睛狐疑地轉動着,還想說話,金楊冷冷地起身,“我還有工作要忙,請吧楊主任。”
“好好!金書記您忙,我這就去通知同志們!”
看着楊方明退出辦公室,金楊咧了咧嘴,喃喃道:“老子就和你們玩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