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裡沒錯了。”閆老二將牛車停好，扶了李雪梅下來。
這是一處不起眼的小巷，路有些窄，車勉強能進去，但進去了估計出來的時候只能倒着出來。
三寶肯定能完成此類不常規類的走法，但這巷子兩邊一家挨一家，他們趕車進去，就會堵住人家進出的路。
巷尾倒數第二間。
一家三口在此站定。
閆老二猶豫了一下，敲了敲房門。
“有人在家嗎？”他一邊敲門一邊問道。
不想這個門沒有敲開，斜對面的門打開了。
打開了一條縫。
有人從門縫裡看他們……
這個發現讓一家人摸不着頭腦。
啥風氣啊這時候，想看就大大方方敞門看唄。
他們敲的門裡有了動靜，有人走過來，在門口停住，平靜的問話：“你們找誰？”
閆老二趕忙道：“這裡是田家嗎，我們從虎踞來，我……”
不等他說完，門開了。
門後站着的是一個神情嚴肅的婦人，她的頭髮沒有一絲白，依舊黑壓壓的，可臉上的風霜滄桑，昭示着這位婦人已經不年輕了。
“進來吧。”
她只掃了一眼，就快速讓開位置，在人進來以後，馬上就要關門。
“等……等一下。”閆老二及時喊停，“車上還有些東西，您等等再關門。”
閆老二小跑着出去，閆玉看了一眼娘，見娘點頭，也跟着跑出去。
開門的婦人皺了皺眉。
李雪梅留意到她的視線停留在斜對門的那戶人家片刻，若有所思。
“可是田夫人當面？”李雪梅謹慎的確認。
被喚作田夫人的婦人平靜的直視她，嗯了一聲，視線更多落在她的突出的肚子上。
“進屋坐吧。”將人帶到屋裡，婦人往火盆裡添了些木柴。
李雪梅慢慢跟在後面。
閆老二前後綁了幾個包袱，還拎着兩個提籃。
閆玉很低調，只背了一個筐，爺倆回來的很快，還不等李雪梅磨蹭進屋，就進了院子。
“給門關上。”田夫人道。
將東西暫時放下，閆玉隨手關門。
因爲身高的緣故，她的視線正好能穿過門板中間一道半指寬的縫隙。
清楚的看到斜對面的房門在他們這邊關門以後，也跟着關緊。
閆玉搖晃着小腦袋，壓下心中的好奇。
“夫人，我們是……”閆老二熱情的想要介紹自己的身份。
被田夫人揮手打斷：“東西你們拿回去，我不會收的，我家老爺的脾氣你們這些底下當差的想必也曉得，若是犯了錯，知錯能改，加以彌補，比大老遠來永寧城找我說項要管用，若只是鑽研大可不必，老爺的公事我從不過問。”
閆老二：……
“讓你們進門，也是看在你娘子的份上，你娘子身懷有孕，月份也不小了，天寒地凍，你怎捨得讓她出來奔波，實是不該。”
田夫人看向李雪梅，聲音放輕了些：“這位娘子坐吧，站久了不好，身子可還好？我去給你燒些熱水，你暖暖身子。”
說着就要出去燒水。
閆老二尷尬的開口：“那啥，師母啊，學生姓閆名懷安，是老師新收入門的弟子，這次來是專程來永寧拜訪您的，來得匆忙，也沒事先知會您一聲，您別介意，對了，老師有書信讓學生轉交給您。”
田夫人轉過身，還是那張平靜的臉，眼中飛快的一抹疑惑。
書信展開，不長不短，像是精心算好了字數一般，正正好好寫滿一張紙。
她緩慢落座，擡眼打量面前這個剛剛有些忽視，又有些輕視的男子。
長得還成，不得不說一張好看的臉在每個師母這裡都是加分項。
讀書肯定不錯，不然那犟老頭也不會收了人做學生。
帶着妻女上門，大包小包的東西也沒少帶。
“懷安。”田夫人很自然的使喚道：“去廚房燒熱水，竈臺邊的桌子上，有茶罐，沏壺茶來，你媳婦不用，她喝熱水。”
“師母請稍候。”閆老二很認真的行禮，後退，轉身直奔廚房。
李雪梅站起來，按照他們在家商量好的，慢慢的做出見禮的動作，喚道：“師母……”
田夫人想起身扶她，想了想又坐主了。
“這一禮我受了，以後可不許了，在我這沒有這些說道規矩，趕緊起來，安安穩穩坐着，你這個時候，就不該出門，你既然喊我一聲師母，我也算你的長輩，就囉嗦幾句，不能啥事都依着男人，他想來見我，就叫他自己來，咱們見面，啥時候不行，等你瓜熟蒂落，抱個大胖小子過來，我還更開心些。”
田夫人的目光這一回落在李雪梅的肚子上，便多了幾分熱乎氣：“這瞧着也就一兩個月的了吧？”
李雪梅道：“您看的準，我們村的郎中說，大概在正月前後。”
田夫人臉上有了些笑模樣。
“添人進口，是大喜事，到時候我一定去。”
“這是你家的大小子？”
閆玉終於等到了出場的機會。
“師婆，我是女娃，做這打扮是爲了方便在外面走動，嘻嘻，我叫如玉，您可以喊我小二，我從家裡女孩論排在第二，從男孩論還是排在第二。
我爹也是行二，上面還有大伯，大伯家有個姐姐，有個哥哥。”
“你過來，讓我看看。”田夫人朝閆玉招招手。
閆玉這纔想起來，她忘了行禮，實在是這位師婆氣場太強，從頭到尾掌控着節奏。
她走的近些，跪下來，乖乖行禮道：“師婆。”
田夫人給她拽起來，拉着她的手，微笑道：“你爹孃不錯，女娃娃沒有小子自在，我瞧着你不是個能在家待住的。”
李雪梅道：“讓您見笑了，淘氣着呢。”
閆玉仰着一張天真可愛的娃娃臉：“師婆，咱們老早就想來看您了，可是爹總是忙，虎踞出事以後，整個官衙就忙啊忙，一直拖到了現在，嘻嘻，師婆，以後咱們住的近了，我們沒事就來看您。”
“對了，我們給您帶了好多東西呢，我去拿。”閆玉一溜煙的跑出去。
田夫人嗔怪道：“來就來吧，你們拿那麼多東西做什麼，你師公說你們原是齊山府人，逃荒來的虎踞，不容易啊！師母這裡什麼都不缺，走的時候都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