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公孫大娘是極不放心舒靖瑤光姐妹倆孤身上京的。就算有瑤光在,安全方面絕對沒問題,公孫大娘也放心不下。再怎麼說,公孫大娘也是陪着李盈經歷過起起落落,在帝國最中樞的地方呆了十幾年的時間,自然明白舒靖這一次上京意味着什麼。
撇去她劍聖的身份不提,公孫大娘身上有個一品誥命,雖然當年在京城時從來不曾插手朝政,但天下皆知,公孫大娘與李盈是摯友,公孫大娘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着昭慧長公主,對長公主派系有着天然的影響力,若是由公孫大娘陪同入京,對舒靖而言,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舒靖卻變着法子勸公孫大娘留在揚州,她心底其實不太希望李盈或是公孫大娘插手這次的事件,想自己**解決。就算要用到長公主派系的勢力,舒靖也希望那些人是被自己的能力所打動誠心誠意地幫助自己,而不是因爲李盈或公孫大娘刻意施加的影響力。
怎麼說呢,舒靖這個年紀,正好是有點傲氣有點叛逆想證明自己的年紀,她就一心想着要展露下自己的能力,尤其是有李盈這個一代女帝的標杆戳在那裡。舒靖對李盈的心態有點複雜,即仰慕又不服輸,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思更是急切,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舒靖自己入京也有一半是爲了這個不能說不出口的小心思。
可李盈是什麼人物,眼光毒辣至極,舒靖這點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過並不戳破。李盈認爲,舒靖有這點小心思不算什麼,舒靖要是沒這個方面的想法。李盈反面該急了,真正的帝王,可以借勢而爲。但不能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這種旁門左道之上。若是舒靖能夠憑藉自己的能力收服朝中重臣,日後執掌朝政也能更爲輕鬆。
對於舒靖只帶着瑤光一個人就入京,李盈倒是不以爲意。她正盼着若舒靖能夠不借助於她的力量就能成功,這樣她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徹底放下心來安享晚年了。萬一舒靖敗了。有瑤光跟在舒靖身邊,安全是絕對沒問題的,其他的,好歹還有她這個前朝女帝在呢,總有翻盤的機會,畢竟舒靖還小,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
李盈就是打着讓舒靖見識一下順便考驗下她的能力的主意。這才勸下了公孫大娘不跟過去,橫豎有瑤光在,舒靖出不了大事。於是李盈就乾脆地徹底放手,任由舒靖自己折騰去。
進了京城,舒靖策馬前行,一眼望去之後,不禁感慨了一句:“不愧是京城。”她自小在江南水鄉長大,見慣了精緻秀氣的景色,倒是少見京城這般恢宏壯麗的城市。瑤光倒是沒有半分觸動,她見過的太多了。京城這點程度,還真入不了她的法眼。
舒靖瑤光進城的城門進去,就是一條筆直寬敞的大道,正中間是車道。只允許馬車通行,兩帝是馬道,只允許騎馬,再兩邊纔是行人走的道路,兩種道路中間都是用成排的樹隔開的,每隔一段距離有一個留空。
若是高踞雲端向下俯瞰,可以看到京城整個都是四四方方,道路橫平豎直,以地處京城正北的皇宮爲中間,南北一條寬闊的大道,就是舒靖瑤光現在所在的大道。南北大道之外,還有無數寬細不一的小道路,將京城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方塊。
舒靖擡頭看看天色,便對瑤光道:“先找個地方用過午飯再進宮吧?”
瑤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舒靖便策馬前行兩步帶路:“幽姨說,在平康坊有一家酒樓,手藝不錯。”
雖然是頭一回進京城,但舒靖的準備功課做得很到位,對整個京城幾乎瞭如指掌,比在京城住了幾十年的居民更熟悉京城。舒靖順利地帶着瑤光到了平康坊,京中顯貴日常外出吃酒多半都在這,來往者非富即貴。
到了公孫大娘提及過的那家酒樓門口,瑤光翻身下馬後,一眼就看到門口的對聯,就是一愣。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舒靖念出對聯的內容,笑着回頭對瑤光說,“這副對聯,今天倒名副其實了。”
瑤光可不就是貨真價實的“天上客”嗎?
像天然居這種高官顯貴出沒的地方,掌櫃和店小二早就練出了一副好眼力,一看舒靖瑤光這通身的氣派就不像普通人家出來的,再一看她們兩個的馬和身上的衣飾,兩個店小二立馬殷勤地上前,一個幫舒靖瑤光把馬牽到馬廄,另一個招呼道:“兩位客官,裡面請。”招呼的同時店小二也看清楚了瑤光的面容,一愣神之後神色更是殷勤了幾分。
舒靖踏進門內的同時問了瑤光一句:“阿容,你想在外間還是來個包廂?”
“隨意吧。”瑤光對這些是真沒要求,在哪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店小二識趣地湊上前介紹道:“兩位今日運氣不錯,本店難得今天中午三樓雅間有空位。”
“這倒難得。”舒靖一笑,對瑤光解釋道:“這天然居的三樓雅間向來都要提前預定的,沒點身份地位的,天然居是寧可空着也不肯隨便予人的。”
瑤光奇怪地問了一句:“不肯隨便予人,那怎麼就肯給我們了?”
“那個,我們也看《江湖小報的》。”店小二一句話就解釋清楚爲什麼天然居願意讓她們兩個上三樓雅間了。
《江湖小報》當初可是請過丹青聖手林軒林留白爲瑤光作畫並刊登出來,林軒最有名的就是他的美人圖,那叫一個形神俱備惟妙惟肖,也難怪店小二一眼就把人認出來了。
三樓的雅間很別緻,不是一個一個的小房間,而是用屏風擺設之類的物件隔開的一個個小空間,倒也顯得極爲雅緻。舒靖仔細一瞅,屏風上的書畫都是名家筆法,還看到了幾個比較眼熟的風格。
落座之後,掌櫃的親自上樓送上菜單,還有些不安地解釋道:“不是小店怠慢二位,實在是事出不巧,東家有事外出,一時半刻趕不回來,只能由老朽代爲招呼二位。”
“掌櫃的客氣了。”舒靖菜單拿在手上,倒也不急着看,跟掌櫃的寒喧了幾句,“我們姐妹,也是聽幽姨,嗯,便是公孫大娘,提及這天然居的手藝不錯,這才貿然前來的。”
掌櫃的臉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想不到公孫大娘這麼推崇小店,真是小店的榮幸。”
舒靖笑笑,翻開菜單,掃了一眼後放到桌子上,對掌櫃的說道:“想必掌櫃的肯定比我們更清楚你們店裡的拿手菜色是什麼,不如幫我們推薦一二。”
掌櫃的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一陣吵鬧聲從樓下傳來,片刻之間已經到了三樓。舒靖皺了皺眉,心下有些奇怪。這天然居能在平康坊開這麼久,往來的又是高官顯貴,自然是有後臺的,尋常人也不敢輕易在此尋釁鬧事,是誰有那個膽子在這裡鬧事?
吵鬧聲中,一個有些尖銳地嗓子大聲斥責道:“我們殿下肯來賞光是給你們面子,不要給臉不要臉。沒雅間?騙誰呢!方纔榮國府的世子纔跟我們說過,他在這訂的雅間因爲有事,在半盞茶功夫前才退掉了,現在肯定還是空着的。”
掌櫃的臉色頓時苦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舒靖一眼。
舒靖挑了挑眉,問道:“掌櫃的似乎知道這是誰?”
掌櫃的小聲地答道:“是,是皇貴妃所出的三皇子。”
皇貴妃?舒靖的脣邊勾起一抹微笑,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
雖然言明不會插手舒靖此次的行動,但李盈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在舒靖上京前,李盈就細細爲舒靖分說了一遍京中的局勢,其中自然有提到這位皇貴妃。
本朝後宮制度,皇貴妃這個位份例來又被稱爲“副皇后”,往往只在將立新後的情況下,先冊封新後爲皇貴妃,或是給命垂一線的妃嬪予死前的最後榮耀。如今舒薇雖然退居揚州,但她的皇后之位卻依然穩如泰山,皇帝根本就廢不掉。立個皇貴妃,除非舒薇死了,否則皇貴妃就永遠只能是皇貴妃。就算舒薇死了,有李盈壓着,皇帝立的皇貴妃想扶正也是難上加難。皇帝也知道這點,還是立了個皇貴妃,擺明就是來噁心舒薇的。
若說後宮之中最想舒薇和舒靖死的,絕對是這個皇貴妃莫屬。無他,皇貴妃生了皇帝除了舒靖和瑤光之外的第一個孩子,而且是兒子,因着皇貴妃的特殊位份,也算半個嫡子。若是能搞掉舒薇和她嫡出的兩位公主,皇貴妃的兒子就佔了“嫡”和“長”,就會成爲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由不得皇貴妃不眼紅心熱。
順便說一句,皇貴妃現在正卯足了勁想讓自己的兒子被立爲太子,皇帝也很心動,可惜遠在揚州的李盈壓着,朝中重臣反對,他立不了。皇貴妃不敢對上李盈,倒把舒薇和舒靖瑤光姐妹給記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