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閣樓邊的另外一人,乃是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五歲,身着青衣,身形苗條,眼睛靈動,然而卻只有一支手臂,功力也不高,跟李秋嬋差不多。
她上前道個萬福:“婢子鐘琴兒,見過小姐。”
李秋嬋輕聲問道:“你是什麼人?能否說說自己的情況?”
鈡琴兒柔聲答道:“啓稟小姐,婢子原本出於書香門第,在兩百年前失去了肉身,但我的靈魂僥倖沒有滅絕,來到谷底之後,一直在桑羅殿做事,如今奉殿主之命侍奉您,乃是婢子的機會,懇請小姐垂憐。”
李秋嬋覺得有些不解,問道:“你失去肉身兩百年了?這麼多年來,爲何還是煉氣修士?”
鐘琴兒答道:“婢子天資不好,靈根纖細雜亂,又沒有好的機緣,所以蹉跎歲月。但我粗通文理,也會做女紅,爲人還算勤快,能幫小姐收拾閣樓,做些雜物。婢子來此日久,小姐若有不解之處,也可以隨時詢問。”
李秋嬋點了點頭,追問道:“你這條手臂怎麼沒有了?若說肉身殘缺,還可以理解,爲何做鬼也會缺一條胳膊?鬼錚也是的,竟然雙眼失明……”
鐘琴兒面現苦澀,說道:“婢子當年從荒谷外邊進來,被一位妖猴所傷,肢體殘缺,傷了魂體,也影響我的功力進境。”
李秋嬋吃了一驚,道:“妖猴還有這樣的法力?”
這時候,站在旁邊的管家蒼淺說道:“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只要能以元神御劍,都可以傷到鬼魂。所以身爲鬼修,看似來無影,去無蹤,也要小心啊。”
李秋嬋摸了摸掛在胸前的令牌,道:“我明白了,對本門弟子來說,若沒有進出的令牌,想出去也不容易。”
蒼淺道:“這樣的令牌,在桑羅殿只有三塊,主人很看重你。”
李秋嬋道:“是啊,師傅對我真好。”
隨後,蒼淺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就離去了。
李秋嬋和鐘琴兒進入閣樓,鬼錚則留在了閣樓外。
閣樓雖然小,但是看着很整潔,日常用品一樣不缺。
鐘琴兒笑道:“小姐稍作休息,婢子去給您煮茶。”
李秋嬋問道:“這裡也有茶葉?”
鐘琴兒笑道:“陰泉的邊上,長了一片‘清幽苔’,婢子偶然間發現,用它煮水,喝起來跟清茶差不多,殿主知道以後,親自品嚐了一下,還誇獎了我幾句呢。”
“是嗎?連師父都誇讚,應該還不錯。那我就嘗一嘗。”
“小姐你請稍等。”
過了一會兒,鐘琴兒端茶上來,用的是黑陶茶盞。
李秋嬋喝了一口,有一種淡淡的清香,還有幾分陰寒之氣,對於鬼修來說頗有助益,於是讚道:“果然不錯,謝謝你了。”
“小姐您客氣了。”
過了一會兒,李秋嬋問道:“琴兒,你知道桑羅殿除了師傅之外,還有什麼人?”
鐘琴兒答道:“桑羅殿除了殿主,還有四位護法,其中一位步虛修士,剩下三位都是元嬰修士,這些人輪流守在小溪的源頭。”
“爲什麼要守在那裡?”
“從陰池往上,不到兩百丈,便是小溪的源頭,那裡有一汪深潭,潭底有源源不絕的泉水,據說下面有一條黃泉鬼路,一直通往地底。偶爾會有陰鬼從裡面冒出頭來,所以四位護法負責監管該處,每個人輪流看守一些日子。如果有功力極高的鬼王現身,還可能驚動殿主,親自將其捕捉。”
李秋嬋問道:“師傅乃是合道真君,他能對付鬼王嗎?鬼王是什麼層次?”
鐘琴兒答道:“小姐,鬼王在陰間很厲害,不亞於合道真君;但是到了陽世之後,會受到極大的約束。荒谷雖然幽暗,但畢竟屬於陽世,所以那些鬼王,都不是殿主的對手。畢竟鬼王也是鬼,跟鬼修還不一樣。只有鬼仙才能算是鬼修。”
“琴兒,你說說,鬼魂和鬼修有什麼區別?”
“小姐,鬼魂身上只有陰氣,沒有陽氣;如果修煉出陽氣,那就是低階鬼修了。鬼修陰陽混雜,以陰氣爲主,但體內有一股陽氣,護住了心宮要害。”
李秋嬋又問:“如此說來,鬼修和仙修有什麼區別?”
鐘琴兒答道:“如果有一雙慧眼,能看見仙修的身上有三盞燈,一盞在頭頂,兩盞在左右肩膀。而鬼修只有一盞燈,居於心宮之中。婢子還沒有修出這盞心燈,所以一直還是鬼。鬼錚剛從地底出來不久,他雖然功力很高,但也沒有心燈。因此我們都是鬼,暫時還算不上鬼修。”
李秋嬋越聽越感到驚訝:“琴兒,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鐘琴兒略微沉默了一下,道:“我爹當年是國子監祭酒,名叫‘鍾林’,他收藏了一些書籍,我基本上都讀過。來到陰間之後,我在桑羅殿內負責打掃清潔,同樣的工作重複上百年。殿主收藏了一些玉簡,還有一些紙質的書籍。我看不懂玉簡,也不敢費神去看,但是紙質的書,我悄悄看了一些。殿主也沒有怪罪,只說那都是雜書,看了也沒有用。”
李秋嬋道:“有用,怎麼會沒有用呢?琴兒你再說說,爲什麼鬼修要有一盞心燈?”
“因爲心主神明,佛家講明心見性,道家講修心煉性,儒家將存心養性,由此可見心之重要。心中有一盞燈,才能超越神鬼妖怪,以歸於正果。而且,鬼修行走於陰暗世界,如果沒有心燈,很容易喪失神志。鬼修雖然歸入魔宗,跟仙修格格不入,但並非全是壞人……日久天長,功力越來越高,有了這盞心燈,還能由魔轉道,成爲仙人呢……”
李秋嬋回味自己讀過的《修鬼寶典》,裡面也提到了類似的東西,但是內容太煩雜,她一個人自修,也不知道哪裡是重點,所以才忽略了。
看起來,她來陰鬼宗算是來對了,多跟人交流,才能獲得進步。如果一個人閉門造車,早晚會遇到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