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馬套上鬼馬衣,換了個恐怖的模樣,似乎也不怕暴雨了,揚天發出一聲嘶鳴,拖着馬車,繼續上路。
桑子明並不急於趕路,所以沒有讓龍鱗馬飛在空中。
一路之上都是崇山峻嶺,連一點兒人煙都沒有。道路兩邊倒是有不少的枯骨,那都是以前走在路上的行人留下來的,要麼是被鬼魂吞噬了魂魄,變成行屍走肉,不久倒斃在路邊,要麼是被妖獸吞噬了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
在沒有下雨的夜晚,這種白骨暴露在野外,會自發的生出鬼火,照亮這條道路。
鬼火的邊上,還可能有鬼魂在那裡跳舞,不時發出哀怨悽婉的聲音。
有清麗的女鬼,唱着鄉俗俚曲,聽得人潸然淚下。
有滄桑的老漢,發出沙啞的鬼吼,讓人心裡悲涼。
走在這樣的路上,對於桑子明這樣的修士來說,不亞於一場心靈的洗禮。
兩天之後,馬車接近琅琊城。
桑子明收了鬼馬衣和“鬼使神差”的令牌,將“書香門第”、“世代簪纓”的令牌掛出來。
如此一來,馬車順順當當的進入琅琊城,連入門的費用都不用繳納了。
馬車來到郡守府門外,他跳下馬車。
蓮香和秋嬋則催動馬車去逛街市去了。
難得出來一回,總要四處走走,看看熱鬧。
桑子明拿了一張名刺,遞給守門的門子:“煩請稟報郡守,就說本郡狀元桑子明,過來拜會大人,感謝昔年關照之情。”
門子知道輕重,趕緊跑了進去。
時候不大,郡守鄭宏滿面笑容的迎出來。
“哈哈,桑子明,狀元公!你爲琅琊郡揚了名!我早就盼你能來,今天終於你終於來了!”
鄭宏爲人機敏而又圓滑,當初桑子明剛剛考中鄉試案首,就受到他的接見,而且親自陪着去琅玡祠,就是爲了跟年輕俊彥結交,說不定日後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他看到桑子明,想到對方乃是地仙陸九淵的弟子,心裡就禁不住火熱,暗自慶幸昔日沒看錯人。
桑子明趕緊躬身施禮:“見過大人,在下來遲了,還請大人見諒。”
不管怎樣說,鄭宏乃是元嬰修士,同時還是一郡之首,理當受到尊重。
“來來,請進府中說話!”
桑子明跟着對方入府,彼此寒暄過後,越說越深入。
鄭宏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子明,你爲何要現在出門啊?此時出門,可不是好時候!”
桑子明微微一愣:“大人,您爲何這麼說?”
鄭宏道:“你難道不知道,舉國大祭的日子快要到了?”
桑子明點頭:“我聽說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天。”
他離開的匆忙,並沒有跟陸九齡說一聲,而陸九齡和陸九韶都剛剛進階,沒有功夫搭理他,所以並沒有交代清楚。
鄭宏笑道:“子明,你差點兒錯過良機了!”
“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舉國大祭之後,便會有甘霖降落。對於我們儒生來說,能吸收多少甘霖,牽涉到日後的成長。你太年輕,不曉得其中的訣竅。甘霖降落,很不均勻,如果你走在荒郊野外,比如說山谷之中,很難得到甘霖!如果你能進入貢院,或者是碑林矗立的地方,會有較多的甘霖落下。”
桑子明一聽,禁不住吃了一驚:“多謝大人提醒,您今天要是不說,我真要錯過這場機會了!”
鄭宏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樣吧,你就留在琅琊城,切莫離開了!等到兩日之後,第三日辰時,你過來找我,我帶你再去琅玡祠一趟。那兒人少碑多,乃是迎接甘霖的絕佳之地。”
桑子明趕緊行禮:“多謝大人栽培,在下感激不盡!”
琅玡祠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進去的,鄭宏願意陪他進去,就是不小的造化了。
過了一會兒,鄭宏嘆了口氣:“可惜啊,舉國大祭之後,不出十年,就會有妖獸大舉來襲,琅琊城未必能夠守得住啊!”
桑子明看看左右,低聲道:“大人,我這次過來,在路上碰到一件奇事。”
“什麼奇事?說來聽聽。”
桑子明沒敢明言,卻用神識傳音,說出年鎮海跟鬼楝子私下裡交易的事。
鄭宏聞言,雙目圓睜,驚恐與憤怒交織站在一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皺緊眉頭,張大了嘴巴,站起身來,在屋裡走來走去,就像熱鍋裡的螞蟻一樣。
桑子明提醒道:“大人,當務之急,是將這件事稟報上去,請朝廷派高手來,將年鎮海拿下,將山河鼎交給別人掌管。”
鄭宏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道:“不行啊,此事沒有確鑿的證據,我若是報上去,上面會以爲我在捕風捉影。再者說,年老賊乃是太師年羹誠的遠房侄子,不是我一句話就能撬動的……”
桑子明聽了,禁不住皺眉:“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大人,您趕緊將家裡人都撤走吧!”
鄭宏哭喪着臉,道:“那也不行!我作爲郡守,家裡人必須守在琅琊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啊?朝廷的規矩這樣嚴厲嗎?”
“是啊,守土有責,朝廷就有這樣的規矩。你以爲官員是那麼好當的?子明啊,你有沒有娶親?我還有一個女兒,你將她帶走如何?”
桑子明哭笑不得:“大人,我已經有兩房妻子了!”
“才兩房啊?大丈夫三妻四妾,至少也要娶七個纔對!”
“不可,大人,我家兩房妻子都是金丹真人,,實力不在我之下,若見我領回新人,不跟我拼命纔怪呢!”
鄭宏站住身子,嘆了口氣,道:“我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女兒倒是不用發愁,大女兒已經嫁人了。二女兒也不愁嫁,總歸能在十年內,找個住在京師的人家。只是小女兒才五歲……大兒子在西北某郡爲官,不用去管他;小兒子還在郡學讀書,我得幫他找到活路才行!”
桑子明道:“大人,您何不將公子送到仙文館呢?”
“可是,我那孩兒學問不夠,連秀才都沒有考中!想做仙文館的外門弟子都不行。”
“無妨,仙文館兩位祖師都是我的師伯,我可以幫令郎找個學習的地方。令千金才五歲,也可以跟隨兄長前往。只是大人您怎麼辦呢?真要跟琅琊城共存亡嗎?”
鄭宏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幫我想想,總要找個逃生的法子纔是!”
“大人您何不告老還鄉?”
“可我並不老啊!”
“大人您可以告病嘛。”
“可我也沒有病,朝廷會派人過來調查,大戰來臨,如果裝病,會被打入天牢,面臨囚禁五百年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