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殘陽站在白雲仙都之外,心裡有些猶豫:“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要不要四處轉一圈,過幾千年再來,趁機煉製一些仙劍、仙符防身?”
可是他轉念一想:“我如果有了仙劍、仙符,藏在哪兒呢?即便收在體內洞天也不保險,萬一被鎮元子看出來,那不是分明告訴他,我是轉世的仙人嗎?這種大帝,心思敏銳,做事全憑喜好,只要有一絲討厭的感覺,就可能把人殺了,埋在果樹下!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前去,別費這些心思了!就算煉出七階仙劍,也派不上用場啊!”
於是他一咬牙,邁步往前走去。
他來到白雲觀,報上名字,說自己練成了三十六階地仙。
這一次,觀主柳溟親自接見了他,仔細詢問了一番,然後領他走上傳送陣。
一道白光閃過之後,兩人出現在一座仙山中。
這座山高有千丈,靈氣豐富,山巔平坦,綠樹成蔭,青翠欲滴,宮觀連綿,勾心鬥角,氣勢宏偉,金碧輝煌,
山門外寫着“五莊觀”三個字。
柳溟來到山門處,跟守門的道童說要求見祖師。
道童進去稟報,大約過了半炷香的功夫纔出來。
然後柳溟領着柳殘陽,走入一座大殿之中。
殿內的陳設較爲簡單,一張方桌,兩把太師椅,靠牆一個高臺,供奉着天地牌位。
一位看外貌年約五旬的道人,身穿紫紅色的道袍,四方臉,麪皮白淨,頜下留着半尺長的鬍鬚,看上去很是威嚴。
柳溟“撲通”跪倒,口稱:“徒兒見過師尊。”
柳殘陽也收斂心神,跟着叩頭:“弟子見過祖師。”
鎮元子不緊不慢的等兩人叩頭完畢,纔開口說道:“柳溟,你仔細說說,這位年輕人的情況。”
柳溟便一五一十的介紹柳殘陽,說他生於荒原的邊上,在地仙殿中修煉至合道,然後在白雲仙都得到《地仙經》,一個人跑到無人的地方,修成了三十六階地仙,現如今只有一萬兩千歲。
鎮元子面無表情,問道:“他的魂燈,帶來了沒有?”
柳溟跪着回答:“啓稟祖師,帶來了。”說着呈上一盞魂燈。
鎮元子伸手一招,將魂燈託在手心裡,看了片刻,然後攏入袖中。
柳殘陽的心裡不由得一緊,因爲他聽師傅說過:“鎮元子練就了袖裡乾坤的功夫,他那件寬袍大袖,不亞於一件神器。”他本來以爲,魂燈會留在白雲仙都,沒想到被鎮元子收入袖子裡,這可怎麼辦?
此時此刻,他只能不動聲色,靜靜的等着。
鎮元子的目光望向他,問道:“殘陽,你的心跳加快了一絲,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柳殘陽趕緊答道:“弟子一直盼着拜見祖師,如今得見天顏,心中激動,誠惶誠恐,所以心跳就快了。”
鎮元子神目似電,猛地伸出大手,放在他的頭頂上!
柳殘陽差點兒被嚇個半死!他呆愣在那裡不敢動。
大約過了兩三個呼吸,鎮元子收回手掌,似乎頗爲滿意,道:“還好,你沒有修煉亂七八糟的功夫,《地仙經》的根基很紮實,可以拜在我的門下,做我的入室弟子。如果你練了別派的功夫,會被我一掌打死!”
柳殘陽彷彿嚇傻了一般,稍停片刻,才磕頭道:“弟子見過師尊。”
鎮元子對柳溟道:“你培養弟子有功,爲師賜你一顆仙丹。”
柳溟大喜:“多謝師傅。”
鎮元子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綠色的丹丸,道:“這是用人蔘果爲主藥,請人煉製的八品仙丹,吃一顆能讓你晉升一階。”
柳溟愈加歡喜,接過丹藥,千恩萬謝。
鎮元子將他打法走了,讓柳殘陽一直跪着,面色陰晴不定,沉吟片刻,說道:“殘陽,你拜在爲師門下,不能不曉得爲師的來歷。爲師道號‘鎮元子’,你知道是怎麼來的?”
柳殘陽道:“弟子孤陋寡聞,還請師尊明示。”
鎮元子手捋鬍鬚,說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你身上天機氤氳,似有天道眷顧。爲師看你順眼,想好好培養你,所以便跟你仔細說說。
你應該知道,一個太陽和月亮,算一個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合在一起是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合在一起,喚作‘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構成‘大千世界’;三千個大千世界,就是我們所在的宇宙。
很早很早以前,天地混沌一片,鴻鈞就已經出現了。
鴻鈞乃是大道的化身,大道無處不在,所以說‘先有鴻鈞後有天’。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混沌之中,漸漸誕生了一個巨大的星辰,彷彿雞蛋一般,相當於宇宙的原點。裡面孕育出一位大神,那位大神名叫‘盤古’。
盤古從無到有,一天天長大,在‘雞蛋’中感到憋悶,最後掄起開天斧,將雞蛋分成兩瓣,上面的是天,下面的是地。
天地分離之後,屬於天的那一塊不見了。屬於‘地’的這一塊,又被盤古折騰了一番,發生了宇宙大爆炸,形成了現今的宇宙。所以整個宇宙都在膨脹中,距離原點最近的地方便是大羅天,稍遠一些乃是三清、三垣、二十八宿,更遠的地方則是靈界,極遠的地方被稱爲荒界。
盤古自己作死,隨着宇宙大爆炸,他也被炸死了。但是自此之後,卻有一批古仙人誕生出來。爲師便是其中的一位。
這時候,鴻鈞現身了,召集古仙人,來到一個地方,喚作‘分寶巖’。
當時在場的,有元始天尊,通天道人,太上老君,女媧娘娘,東皇太一,鯤鵬老祖,陸壓,準提,接引,伏羲,西王母等等,連同五大神獸,龍,虎,龜,鳳和麒麟。
鴻鈞開堂講法,傳授七十二頁‘鴻蒙金書’,然後分發了若干神器!
爲師得到一頁鴻蒙金書,還得了一塊絲絹,做成了‘乾坤大袖’。
然後,鴻鈞召集所有人,成立了初代‘天庭’,指派古仙人各負其責。
元始天尊,負責穩定天下星辰;女媧娘娘,負責摶土造人;太上老君教化道德;東皇太一做了早起的天帝;鯤鵬老祖負責水生妖族;準提、接引開拓佛教……
爲師實力稍弱,負責看守果園。果園裡有七株神樹,包括建木,扶桑樹,空桑樹,蟠桃樹,人蔘果樹,十二黃中李和不死樹。這些神樹被稱爲‘天地之根’。我被人稱爲‘鎮園子’。後來我覺得鎮園子不好聽,便給自己取了個道號‘鎮元子’!”
柳殘陽聽得咋舌,因爲這些內容,他從未聽說過。
春秋老仙生得晚,跟鎮元子比只能算是晚輩,也不知道天地初開之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從來沒跟弟子提起過。
然後就聽鎮元子又道:“鴻鈞傳授了鴻蒙金書,分發完諸多的寶貝,待到混亂的宇宙初步安定下來,他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話:‘吾乃天道化身,天有十八萬大道,地有十八萬大道,合在一起,便是‘鴻鈞’。”
柳殘陽聽了,心裡不由得一震,叫道:“師尊,我聽說,大道總共只有十萬八千條,怎麼會有三十六萬之多?”
鎮元子看他一眼,道:“你上當了!那是倉頡的說法,人云亦云,都是假的!倉頡乃是晚輩,他在多位仙帝的協助下,勉強總結出十萬八千大道,其實並不全!連地上的天道都沒有收集齊全,更不用說天上的大道了!你知道三清、五帝、東皇太一和鯤鵬老祖,這些人爲何前往大羅天,冒死跳入混沌漩渦?因爲在天的那一側,還有十八萬大道呢!
可惜啊,爲師只得到一卷《鴻蒙金書》,又因爲修煉了《地仙真經》,不能輕易離開古茗星,所以沒法跟上那些人的腳步!
萬一有一天,那羣人從天外回來,必然功力暴漲!說不定能修成三十階仙帝!”
柳殘陽聽了,更加吃驚了:“師尊,仙帝最高能有多少階啊?”
鎮元子答道:“三十六萬大道,一萬大道,等於一階仙帝。所以最高有三十六階!”
柳殘陽瞠目結舌,又被嚇着了!
他心想:“怎麼能這樣呢?我拜在上林苑,以爲春秋老仙乃是二十階仙帝,肯定獨步天下了,然而卻沒想到,二十階仙帝,只是位居中游!上面還有廣闊的空間呢!”
這時候,鎮元子又道:“殘陽,你跟着爲師,修煉《地仙真經》,若能修到達到極致,能成爲十九階仙帝!你仔細聽好了,爲師傳你真經。”
“多謝師尊。”柳殘陽側耳傾聽。
鎮元子舌綻蓮花,說了小半個時辰,然後道:“經不可輕傳,每次只能傳一小段,多了你也學不會!”
柳殘陽心想:“您老人家太吝嗇了!我的髓海里,已經有全套經文的種子。”
鎮元子道:“殘陽,你可以出了!找個無人的地方,修煉到四十五階地仙,然後再來見爲師。到那時,我再傳你後面的功夫。”
柳殘陽躬身拜別,倒退着往回走,趁着對方轉身之際,悄悄睜開慧眼,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去,他發現鎮元子的身周,裹着十五層紫色的光暈。
天道法則有不同等級,分成紅橙黃綠青藍紫,紅色最低,紫色最高,紫色光暈代表仙帝級別,十五層光暈,說明是十五階仙帝。
柳殘陽猜測:眼前的鎮元子,可能只是一具分身!
那麼,鎮元子的本體,究竟躲在哪裡潛修呢?難道說,真被春秋老仙打殺了嗎?這種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
通過剛纔的一番話,柳殘陽的心中感到震撼,也受到巨大的壓力!
老實講,他吃不準鎮元子究竟是怎樣的人,不知道春秋老仙說的有沒有偏差。
難道說鎮元子乃是地仙,本體不能離開古茗星,所以才窮極思變,將心思放在吞噬弟子身上?
他拜在春秋老仙門下,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得到師傅傾囊傳授,所以相信師傅說大致上沒錯,鎮元子肯定幹過這種壞事。
“可是,鎮元子收我入門,爲什麼要告訴我那麼多呢?”
柳殘陽心思雜亂,疑慮重重。他真不想陪鎮元子玩下去,恨不能有多遠逃多遠!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說不定下次來時,對方就會下殺手!培養弟子,就跟養羊一樣,等養肥了再殺!那麼何時算“養肥了”呢,這要看對方的心情。
柳殘陽心中不甘:“如果就這麼回去,沒有探查到事情的真相,等於任務沒完成,怎麼好意思拜見春秋老仙呢?”
而且,他的魂燈還在鎮元子的袖子裡,這就是另外一樁煩心事了。
柳殘陽站在殿外,放出慧眼看向周圍,他發現山巔之上,多重樓閣環繞的地方,有一株高大的仙樹伸出頭來,仔細一看,赫然乃是人蔘果樹,這棵樹的等級很高,已經達到了仙品九階!
他心想:“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地之根?不對啊,真正的人蔘果樹,不應該是神樹嗎?眼前這棵樹,雖然是九階仙樹,但還不到神樹的等級。”
這時候,他忽然心中一動:“神樹光芒萬丈,隔着很遠,我就能看的見!鎮元子不好找,神樹卻容易尋找。只要找到神樹,就能大致判斷,鎮元子本體的位置了。”
“至於說魂燈嘛,先不去管它了!魂燈的作用,主要是判斷生死,標記弟子的去向。我不信鎮元子敢找到上林苑要人!他不怕再被春秋老仙打殺一回嗎?”
他被道童“明月”送下仙山,離開的時候沒有走傳送陣。
他沒有立即遠走,而是在周圍逡巡,睜開慧眼四處查看。
然而看了一會兒,沒有絲毫的收穫。
他轉念一想:“一塊地界,仙元力有限,不可能出現兩株超階人蔘果樹。所以鎮元子的本體不會在這裡!”
他越走越遠,飛過千山萬水,尋找蛛絲馬跡。
可是古茗星太大了,這就像大海撈針一般。
千年之後,他還是未能找到,卻找到一處仙靈脈豐富的地方。
那是遙遠的西方,沃野萬里,盤踞着一羣妖獸。
柳殘陽在那裡停下來,佈置防護仙陣,然後將自己的人生果樹栽好,便開始靜心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