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山三面環水,與遠處的太行山延長山脈遙遙相對,狀如雄牛,伏岸飲水,湖水如碧,秋風拂過,碧‘波’‘蕩’漾,在臥牛山背面唯一的地面上,成片的莊稼泛着金黃‘色’,有百姓在其間看護,也有幾隊士兵巡邏!
臥牛山雖不能與太行那等山嶽相比,但在鄴城周圍,也算是一座大山,山勢陡峭,樹林密佈,延伸數裡,兩千人在山中,要是四散開來,根本不見蹤影!
此時的臥牛山,被這一夥賊人佔據,附近的幾座山頭上都有樹木茅草簡單搭建的哨崗,山腹之中,經過幾處彎曲的山道,才能到達山寨,山寨名爲“伏牛寨”,正位於牛背之上,裡面有許多草屋四處搭建,最中央卻是一座廟宇改造而成的大廳,‘門’口掛着兩面杏黃旗,寫着三個還算正規的篆體字:“聚義廳”!
聚義廳內,有四人對‘門’而坐,周圍各有數名嘍囉站立,個個面目猙獰,身形高大,不過面容看上去卻有些菜‘色’!
右首高位上的一人當先開口,這人身穿暗紅‘色’的一套鎧甲,面上有幾個不太明顯的刀疤,但一雙眼睛卻不是‘露’出兇狠之光,蒜頭鼻,嘴角有點歪斜,很有一股桀驁不馴的味道,正是伏牛寨寨主杜長!
他看着左首之人言道:“老周,俺們都兩個月沒吃過‘肉’、喝過酒了,你說這眼看着要過冬,山下那麼多糧食,不去搶一把,真要喝西北風?”
左首的那人身穿單衣,但身形十分壯碩,隆起的肌‘肉’和‘胸’肌如同山嶽一般,滿臉濃密的鬍鬚足有兩寸來長,一雙碩大的眼珠嵌在黝黑的面孔上,這人看上去如同金剛一般,此時卻愁眉不展,眼神有些猶豫,這人是伏牛寨副寨主周倉!
見寨主問話,周倉嘆了口氣,聲音粗豪:“俺們在山上聚義,就是爲了給兄弟們一口飯吃,要是下山搶劫,和那些賊寇還有什麼區別?那些糧食,也是和俺們一樣的窮苦老百姓的啊!”
“老周,你這意思,俺們就應該在山上喝西北風,眼睜睜看着那些糧食被收走,這兩月,山中的野‘雞’、野兔都被抓光了,過冬你讓兄弟們啃樹皮,吃草根?這樣的日子,俺是不想再過了!”杜長見老周這麼說,勃然大怒,脖子上青筋直冒,想起那幾年捱餓的日子,更是怒不可遏!
“唉,俺早就說過,高順與袁紹不同,他接收了那麼多兄弟,俺只要前去……”
“行了,此事不要再說,否則別怪俺翻臉了!”杜長不等他說完話,一揮手便打斷了:“這些狗官兵,還不都是一樣?再有半月糧食就熟了,你要是不願意去,俺帶着俺的部下下山,到時候過冬,自己想自己的辦法!”
說完話,他便起身離去,坐在下首的一人瞪了姓周之人一眼,似是對他想要投靠官兵十分不滿,也跟着那人離開,身後的嘍囉也呼啦走了一半!
“周大哥,杜長是寨主,俺看你還是不要再猶豫了,到時候沒法過冬,你忍心看着兄弟們受罪?”那些人走後,另一位光頭黑臉的大漢在一旁說話,杜長雖然本事不如周大哥,但又幾分心思,能夠管理整個山寨,所以這寨主便讓他做,如今卻因爲官兵的事情吵起來,鬧得不歡而散!
周倉掃視一眼屋裡剩下的幾個人,眼神中透着無奈,他本是黃巾軍將領,兵敗之後,便和裴元紹在河北一帶潛藏,袁紹對他們這些人打壓過重,所以一直未敢‘露’面,後來遇到同爲黑山軍殘兵的頭領杜長,二人便合在一處,想乘袁紹出兵之時奪取一兩座城池,慢慢發展,卻沒想到高順的兵馬驟然出現,二人不敢輕動,直到現在,高順佔據了周圍的郡縣,他們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黑山軍就是被高順一舉打殘的,整個太行山脈百萬黑山軍,被高順的人馬殺得四散奔逃,直至土崩瓦解,杜長正是當年黑山軍八大頭領之一,他怎會不知高順的實力,但如今又被高順的兵馬‘逼’迫,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嚥下這口氣,在幷州,已經被高順壞了好事,如今逃到冀州,高順又緊隨而來,杜長心中懊惱,可想而知!
而杜長身邊那位副將,便是另一位黑山軍頭領楊鳳之弟楊龍,楊鳳被高順部下斬殺,楊龍與冀州兵更是有深仇大恨,每次見他提出歸順之事,便咬牙切齒,恨不得和他打一架!
周倉也無計可施,帶着兄弟們打仗他還能行,但遇到這種事,他也兩眼一抹黑,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他有些喪氣:“先看看情況吧,俺這麼多人在山上,恐怕高順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派兵前來!”
“都走吧!”裴元紹一擺手,其他幾個嘍囉也出了大廳,他看了一下四周,才低聲言道:“周大哥,管亥就在北海,已經得了朝廷任命,俺們兄弟要是過去,看在天師的情分上,也不會虧待了俺們啊!”
周倉瞪了他一眼,自己本來就不怎麼會算計,這個裴元紹,更是沒腦子:“北海離此有多遠?你怎麼渡過黃河?那麼多兄弟向外走,官兵會放任不管嗎?”
“呃,這個……”裴元紹一愣,咧着嘴答不上話來!
周倉又道:“高順連那些俘虜都能優待,黑山軍那麼多人,都在幷州被收留了,俺們這些兄弟,又沒作惡,高順想必不會拒絕,只可惜杜長對高順仇恨太深,唉!”
他嘆了口氣,說實話,以他的能力,的確無法說服杜長,而且伏牛山中,杜長的人馬有一千多,他纔有八百多人,大部分事務也都是‘交’給杜長處理,這件事,他也無法做主!
裴元紹也沒了主意,只能按照周倉說的,先看看情況了,高順的名聲他也聽過,連袁紹都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冀州被奪取了大半,他們這兩千人,怎麼能和他抗衡?但杜長堅決不肯投降官兵,周倉也沒有辦法,裴元紹反正是跟着周倉的,你幹什麼,我跟着幹什麼就是了!
山寨中這兩日也在沉悶中渡過,糧草不足本就讓他們憂心忡忡,如今又爲了這事兩位寨主吵鬧,消息逐漸在山寨中傳開,好不容易合在一處的人馬又開始分爲兩個陣營,各自等候老大的消息!
這一日忽然山‘門’口鼓聲響起,山林中口哨聲此起彼伏,大家都帶着兵器紛紛走出來,鬧哄哄的來至聚義廳前面,杜長和周倉各從兩邊走出來,站立‘門’口!
“何事?”杜長沉聲問道,這幾日本就不痛快,好端端怎會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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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有人拜山!”看守寨‘門’的嘍囉趕來,向杜長報告!
“拜山?”杜長怔了一下,眉頭皺起,自從山寨建立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等事,他看了一眼周倉,周倉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杜長問道:“什麼人拜山?”
“只說是舊日朋友,來了自然就認得,裝備卻是官兵!”
“官兵?”杜長目光一冷:“帶了多少人?”
“八人!”
“八個?”杜長眉‘毛’一挑,冷笑一聲,吩咐道:“帶進來!”
嘍囉轉身去傳令,杜長卻對庭前的那些人喊道:“兄弟們,有人來拜山,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好叻!”
“看我們的!”
“竟然有人趕來伏牛寨,不知死活!”
……
黑山軍鬧哄哄的開始站隊,挑選出來的‘精’壯士人,從廳‘門’前一直向前,排了長長一串,足有二十來丈,中間通道僅容兩人通過,將手中參差不齊的兵器‘交’叉擋在空中,這是杜長‘交’他們的,是對對手的一種震懾!
“不錯!”杜長滿意的點點頭,揹着手轉身進了聚義廳!
周倉看着這些人胡鬧,想要說什麼,被裴元紹輕輕拉了一下,只好暗自搖頭,隨後也進了廳內,大廳內,早就刀斧手站立兩側,這些人都是杜長身邊的親兵,裝備還算‘精’良,而周倉的另一‘波’人馬站立另一側,雖然不想做出這種態勢,但氣勢上卻又不想被對方比下去,一個個也是神情肅殺!
杜長坐在寨主之位上,看着廳‘門’外的天空,目光閃爍,他想不到還真有官兵會來山上,這麼少的人來,定然不是爲了圍剿,極有可能便是招降,他餘光打量着周長,但周倉鬚髮濃密,除了那雙眼睛能暴‘露’他的情緒之外,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什麼來,此時的周倉也是眉頭微皺,顯然他也不知道官兵會來!
一旁的楊龍不時發出冷笑,官兵殺了他那麼多兄弟,連大哥楊鳳都被殺了,居然還要來招降,要爲高順賣命,這種事,楊龍無論如何是不會答應的,他不時瞪着周倉,官兵此時上山,恐怕就是周倉暗中勾結官府!
周倉心中也是一陣嘀咕,不知道高順派了什麼人前來,但杜長的這種架勢,分明是要得罪官兵,這樣一來,連後退的餘地都沒有了,但又聽說那人與杜長相識,心中又抱着一線希望,希望那人能夠說服杜長!
幾人各懷心思,暗自盤算之際,忽然聽得大廳外嘍囉開始齊聲吶喊,兵器擊打着地面,喊着整齊的號子聲,吆喝着,傳遍了整個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