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風大,柳城不到半個時間便變成了一片火海,到處都是哭喊之聲,黑夜之中失去指揮的烏桓人不知死了多少,反應快的都在其他各門乘夜逃命去了,煙霧瀰漫,直到天亮,城內還是濃煙滾滾,熱浪不息!
蹋頓正在營帳中品着春天最鮮美的馬奶酒,計劃着今年的放牧和訓練計劃,爲了進攻幽州和冀州,他甚至想到要去聯合鮮卑軍,說服步度根和烏桓人同時出兵,從雲中、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全線發起進攻,就算高順有實力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顧首不顧尾!
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蹋頓被外面的一陣騷亂攪亂心神,兩道掃帚眉緊緊皺起,他放下了馬奶酒,正要起身,就見帳篷的門簾掀開,他的副將帶着兩個還穿着睡意的傢伙走了進來!
“桓王,大事不好,漢軍偷襲柳城了!”那兩個士兵進帳後跪地哭喊!
“什麼?”蹋頓以爲自己聽錯了,大牙呲着,偏着腦袋又問了一句!
“漢軍昨晚忽然出現在柳城,放火燒了王都,樓蘭單于和其他幾位王都不知道下落!”
咣啷啷!
蹋頓一把掀翻了眼前的矮几,酒水灑到那兩個士兵的身上,看着蹋頓壯碩的身軀站起來,雙目閃着兇狠之光,兩個士兵嚇得向後坐倒!
“桓王,這是從柳城來的人,這兩個人我都認識,是北門的守軍,消息恐怕……是真的!”一旁的副將大着膽子小心解釋!
蹋頓的目光掃過那副將,副將頓時渾身一陣,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蹋頓這麼惱怒過了,自從統一了烏桓各部之後,蹋頓的威望在各部中無人能比,就算去年讓出單于之位,他沒見蹋頓有這麼大的反應!
“白檀已經沒有了通路,高順早已撤走半月,柳城的漢軍是從哪來的?”半晌之後,蹋頓才沉聲問話,聲音十分冷酷,彷彿烏桓山上冬季的冰雪一般!
……
一旁的三人面面相覷,那兩個逃兵只顧着報信,副將其實也還在震驚之中,根本就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蹋頓一問,不由得張口結舌!
蹋頓在帳內來回走動着,烏桓現在人心還算穩固,各部落之間雖然有些摩擦,但對外卻都是很團結的,他不相信會有人在內部搞破壞,但是這些突然殺進柳城的漢軍來歷不明,讓他有些不安!
“啊!肯定是從盧龍塞的舊路上來的!”不知道走了多少來回之後,蹋頓忽然一聲驚呼,他想起了部落中那些老薩滿說過的官道,就是從右北平通向柳城,出了盧龍塞一路向東,暢通無阻!
“傳令全軍,集合兵馬。隨本王殺回柳城,王都不能丟,單于的性命也不能丟!”
反應過來之後,蹋頓立即傳令發兵,他是丘力居的養子,要不是丘力居收留他,蹋頓知道自己早就被野狼撕扯着吃掉了,所以他願意繼承丘力居的大志,繼續統一烏桓部落,逐步霸佔草原,實現像冒頓那樣的偉業,甚至連單于之位都不在乎,那本來就是屬於樓蘭的東西,他只要能繼續指揮大軍作戰就行了!
但計劃卻突然出現了變化,蹋頓看着自己的希望即將破滅,怎麼能夠不急?右北平只有張遼的八千人馬,最多也就一萬,能從盧龍塞出兵偷襲,蹋頓覺得漢軍人數應該不多,他現在去奪回柳城,消滅了張遼的兵馬,再守好盧龍塞,還是能繼續肱骨實力!
號角聲在晨風中迴盪,烏桓騎兵很快就集合起來,而部落的其他人,也在有條不紊的收拾着東西,蹋頓點了一萬兵馬,這是他麾下的精銳,立刻迎着東昇的朝陽奔向了柳城!
烏桓騎兵浩浩蕩蕩向着柳城進發,烏桓人行軍並不講究什麼陣型,此時在大漠之上,更是肆無忌憚的催促着戰馬,聽說他們的王都被偷襲,驕橫無比的烏桓人早就忍耐不住,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催趕戰馬!
煙塵滾滾,疾風拂面,兩個時辰之後,他們看到了不遠處的貝爾湖,湛藍的湖水彷彿情人的眼睛,太陽當頭罩下,這些烏桓兵之所以敢一路奔馳不息,就是知道在中途還有休息補充的地方,他們每人有兩匹戰馬,只要人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繼續趕路!
在湖水兩三丈之外,所有人整齊的下了戰馬,把馬匹趕到下游去飲水吃草,人則留在上游,先掏出腰中的鹿皮壺自己喝了個飽,再裝滿,才往下游去洗臉清爽一夏,久在大漠之上,他們知道水源的珍貴,所以雖然人多,但並不會全部衝進湖中,貝爾湖西面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休息的烏桓人,或坐或臥,或去坐騎!
就在此時,忽然躺在地上的烏桓兵最先有了反應,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們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爲了食物和地盤,甚至女人,部落之間的廝殺侵略很多,他們對這種動靜最爲敏感,這是騎兵衝擊時纔會出現的動靜!
地面在輕微的顫抖着!當躺着的烏桓兵驚疑不定的時候,其他的烏桓兵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喧鬧之聲忽然停止了,大家都望向了北面的方向,這時候還會有哪個部落的人到貝爾湖來休息?
但是很快山坡上露出的人頭就讓烏桓人驚慌起來,以爲那是清一色的金色頭盔,盔纓在風中飄蕩,這是漢軍的士兵纔有的裝備,草原上的部落,沒有人會有這麼整齊的裝束!
這個疑惑持續了不到片刻,烏桓人便驚慌起來,當他們真真切切看到那些穿着整齊鎧甲,甚至連戰馬都用一層黑甲包裹起來的時候,紛紛叫喊起來,去找自己的戰馬,貝爾湖在低窪處,對方從山坡上衝下來,他們沒有退路,不趕緊找到坐騎,就是在等死!
蹋頓在短暫的震驚之後,臉上變得更加陰沉,他並沒有去湖邊,自然有人爲他換上清水,此時看到從北面衝下來的漢軍騎兵,他就知道那邊的人馬要遭殃了,所以他急忙指揮者這面的士兵上馬,準備集合兵馬等漢軍衝下山坡再過去廝殺!
希律律!
就在他注意着北面的時候,南面的高地上忽然也出現了一簇騎兵,蹋頓看過去,這些騎兵倒是不多,看樣子不會超過一千人,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鎧甲,連戰馬都是黑色的,彷彿突然冒出來的幽靈一般!
蹋頓雙手緊握,翻身上了坐騎,他決定先向後撤出這個地方,地形對於他們實在太不利了,加上漢軍突然出現,對他的士兵士氣打擊很大,騎兵又不能往高坡上衝,只能先退到平地上,他相信的這些部下一定會殺得這些漢軍丟盔棄甲!
對面的騎兵已經衝下了高坡,在此之前還有一波他聽說過的扔長矛的景象,看的蹋頓心驚肉跳,這樣快的騎兵速度,投擲出來的長矛殺傷力極強,連戰馬都被活生生的貫穿了,更別說到人身上,北面的漢軍衝進了慌亂的烏桓士兵中,騎士槍不斷橫掃,殘殺着他的同胞!
蹋頓雙目赤紅,咬牙調轉馬頭向迴路撤退,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他要等待最好的機會,狼羣能夠隱忍,所以纔會獲得最終的勝利,這個道理蹋頓早在十幾年前就明白了,所以他才能收服其他部落,讓烏桓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但是蹋頓的臉色很快就變了,這次是真的慘變,他陰鷙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慌亂,在他們的來路上,忽然也出現了無數漢軍,不過還好,這些漢軍只是步兵,並沒有騎兵!
“衝出去,到了草原上,就是我們的天下!”蹋頓一聲怒吼,手中一柄九環刀指向了前面的步兵,騎兵對步兵,有着絕對的優勢!
烏桓人被這一陣埋伏雖然打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胡人的血性和嗜殺卻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看到後面的同胞被殘殺,他們嗷嗷大叫着衝向了對面的騎兵,烏桓人生性狹隘,有仇必要,他們要用同樣的方式來對付這些不知死活的漢軍!
馬超這一次殺得很痛快,重騎兵從高坡上呼嘯而下,一輪標槍過後,烏桓人已經徹底亂了陣腳,馬超一馬當先,虎頭槍東挑西殺,沒有一合之敵,許多烏桓人甚至還來不及爬到馬上,就被虎豹騎的士兵騎士槍殺死!
貝爾湖的中央位置有一片巨大的石頭崖壁,烏桓騎兵無法通過,全部被逼到這個角落,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不少人被擠進了湖水中,這些人雖然在馬背上如魚得水,但到了水中,卻實在不是什麼魚!
當馬超的率領鐵騎一字排開擋住了這些烏桓人,馬超鮮血淋漓的槍頭指着烏桓人,身後的士兵拿起弓箭和標槍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跪地求饒,就算再桀驁不馴、兇狠好鬥,到了毫無反抗的境地,他們還是不想就此死去!
隨着第一個烏桓兵跪下,很快其他的烏桓兵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而在水中的那些烏桓兵十分尷尬,要是跪下去,肯定會被湖水淹沒,只好扔掉兵器,在水中舉着手半蹲着,生怕哪個弓箭手一箭射過來,躲都沒地方躲!